16 十五、神卷凶兵(1 / 1)
又是一个噩梦!
每每的,离湮都在梦里,即将抓住哥哥的手时,骤然而醒。
她认定了哥哥要告诉她什么,可她却恼恨自己愚笨,猜不透其中的玄机。无奈之下,她只有借着祭奠哥哥的由头,再次前往“济平堂”。只不过,这次,舒宾是半步不离地跟着。
透过微风掀起的车窗帘,离湮可以看见舒宾三尺外地身影,不由哑然冷笑。当然那般殷勤的作态,也比不上今日的紧张模样。到底是为着什么,舒宾会这么上意?
离湮一副茫然的样子,一步一步地,慢慢地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经过哥哥卧室的时候,她并没有停留,反倒迈进了隔壁的书房。舒宾随后跟了进来。
“大人,哥哥留下的书呢?”
“哦。。。一部分书在抄查之时就遗失了,其他的书,我已命人收了起来,一一理好,也算是做个念想吧!”
“啊,这么说,大人有心了。”
“哪里。。。师兄藏书颇丰,可惜现留下的不过十之五六,其他的都已经不知去向了。相信其中必有不少珍世典籍,可惜了。。。”舒宾眉间微微一跳,几不可查。
“是啊。。。”离湮细白的指尖轻轻从布满灰尘的书架上划过,看似无意,实则琢磨着舒宾的这番话。
“。。。哥哥的绝大多数藏书都在这里,不过。。。”离湮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
“不过什么?”舒宾立时接上问道。他问得很突兀,似乎没觉察这样的问法有什么不妥。
“不过。。。我记得也有一些不在这里。那时,时不时地总有些大夫来向哥哥请教,哥哥太忙无暇,也就借一些书给他们自己去看。”离湮半垂着头,眼角余光若有若无地扫出去。
“哦。。。那想必也不过是一些平常的医书。若是真正的稀世孤本,想必师兄也是不会轻易借出的。”
“那倒也不一定,只是要看是什么人了。”
“夫人怎么知道呢?”舒宾眯了眯眼,看着离湮。
“有几次,哥哥在前院与大夫说话,需要什么书,便让我来寻。我记得,那时哥哥也曾将《脉诀乳海》、《难辨》这样的书借出去过。”离湮眉间紧蹙,似乎沉浸在回忆中。
“那么。。。夫人。。。”舒宾犹豫了片刻,仿佛下定决心般地,“夫人是否听说过《天存神卷》呢?”
回到别院里,离湮的心还是绷得紧紧的。她不由地搂紧了莫音,仿佛要从小小的莫音身上汲取温暖和力量。
呵呵,终于显露出来了么?
离湮心里一阵酸楚一阵绞痛,交叠着,轮番折磨着她。
原来,他心心念念的,就是这本书!
离湮见过这本书,却没有碰过它。
她不喜欢。
那扉页上黑红色的斑驳,卷起的一角上那令人无法忽视的血色,怎么都让她觉得那本书充斥着阴寒的凶气。当哥哥双手捧出它的时候,神情肃穆,而她去闪身在两三尺外,有些嫌厌地看着它。
哥哥说,这是师父师母留下的,是比性命还要宝贵的东西。可离湮不这么认为——天下还有比性命更值得珍惜的么?
哥哥对于她的反应瞪了一眼。虽然不是“恶狠狠”的,但鉴于哥哥平素温文尔雅的举止,那已经算是对离湮造成了巨大的冲击力了。离湮委屈地撅着嘴,转身就跑了。什么嘛,竟然为了一本破书这样瞪我?后来,离湮晓得了这本书的来历,却还是心有芥蒂。她现在知道哥哥心里有两样宝贝——一样是她,离湮,另一样,就是那边《天存神卷》。
她又仔细想了想方才的答话,对自己那天衣无缝的谎言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以前,只要她一说谎,哥哥总能知道。理由很简单,她会脸红,会磕磕巴巴,而且她的谎话漏洞百出。而方才,她说得那么自然,就像真的一样。她没有见过秃公公,却听哥哥讲过无数次有关玉枫谷,有关秃公公的故事。她知道秃公公死了,因为那根羽毛送来时她恰巧在一旁。所以,她娓娓道来,就像在叙述一件真实的事情,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忆起这些天连做的噩梦,离湮想了又想。
看样子,舒宾一直在找这本书,可是却遍寻了“济平堂”也一无所获。哥哥定然不会将这本书借与他人,那么这本书在哪里呢?她想起了那半枚血指印,宫中的经验,使她隐隐觉得,哥哥的“病死”似乎不是那么简单。
此刻,舒宾也在恼恨。
“秃老头!该死的!”舒宾紧紧捏着华丽的佩剑剑柄,如果此刻那个可恶的秃老头还在眼前,他一定会把剑抵在他的脖子上。
他虽然对离湮的话并不是百分百相信,可也找不出不相信的理由。
按照离湮的说法,最后一次见到《天存神卷》,是在有个秃头的老公公来找哥哥的时候。哥哥对他很亲热,唤他“秃公公”。秃公公对哥哥也很不客气,叫他“臭小子”。
离湮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只记得当日秃公公就离开了,走之前哥哥亲手将《天存神卷》仔细地层层包好,交给秃公公。
按照时间来看,那正是离秃老头死前有半个月。这么说,那老头拿回了《天存神卷》,自然是奉了玉枫谷主的命令。可是,玉枫谷内已经搜了个底朝天,也不见呐?
该死的!
他狠狠地摔了一盏上好的白玉青花绕枝海棠盏,惊得丫鬟仆人跪了一地。
死老头,临到死也不肯说,竟是生生咬断了舌头,以防被下了“迷心散”而吐露实情!
如今,那《天存神卷》的下落更是扑朔迷离了。到底秃老头有没有将它交给玉枫谷主?如果交与了玉枫谷主,可又被藏在哪里了呢?
舒宾的眼前一片茫然,多年来的苦寻,竟是这样的结果吗?
不甘心,如同一条毒蛇般地,紧紧缠绕着舒宾的心。从最早为了稳固这个敦煌城主的位置,到如今为了自己那贪恋不舍的富贵权柄,舒宾说什么也不甘心!
可离湮的一番话,就“啪”地掐断了这若许多的算计和功夫,令舒宾心里有火发不出。几次深深浅浅的试探之后,离湮那里始终是一样的说辞,想必她知道的也就是那样的吧?
想到这儿,舒宾有些后悔那年在天门崖上的手段狠了些。倘或不是太急了,想必还不至于死得一个活口都没有。或许那样,《天存神卷》就不会这么杳无音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