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7章 负债累累（一）（1 / 1）
我躺在床上，于小珊坐在一旁陪着我。
这几天，我一直在找工作。我把店先交给丹丹照看，计划再另找一份工作。阿文在医院里每个月要有上万元的支出，他需要吃一种进口的极其昂贵的药。我还有二百万的紧急债务，我需要钱。我需要大笔的钱。可是，一连找了几天，我甚至找不到月薪三千以上的工作，可供选择的工作也非常少。我年龄太大，又没有专业技术能力，虽然也有大学本科的学历，却在任何方面也没有一技之长，那张文凭也不过就是一张废纸。我没有重新开始从头开始的时间了，我需要立刻拿到大把的钱。
我沮丧不已，躺在床上发愁。于小珊今天陪我跑了几家中介，昨天也去了一趟人才中心的例行招聘会，也不过是徒劳。
“这是现实，我们这个年龄，若没真本事，就得干打杂吃苦的低等活儿。”于小珊叹道，“所以我们这样的女人最怕生活出现动荡，原来安定的日子一旦破坏，就会无所适从。重新开始得需要时间，再说哪那么容易？”
我叹了口气，“于姐，其实什么样的日子我都能适应，哪怕从拥有万贯家私一下子变成一文不名我也没问题。如果不是阿文需要大笔的钱治疗，我会很安心地做个小买卖，维持生计。但是现在不同了，我必须想办法赚到钱给阿文治病。”
“这个阿文可害苦你了.我本来就想呢，要是他真背叛了你，干脆你就不管他，跟他离婚算了。他爱疯去癫去也不关你的事。”
我苦笑了，“于姐，其实我们根本也没办结婚手续，离什么婚呀？我要是想离开他，就是抬腿的事。可是，我怎么可能离开他呢？我怎么可能不管他呢？在我心里，他就是我丈夫，就算他背叛我了，我也不会扔下他不管的，我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除了我，他再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关心他的人了，你说他不够可怜吗？再者，他曾经那么爱我，就算出事之前的一段日子，他也并没有不爱我，不过是被外界吸引了一点注意力罢了。所以，我不会不管他的，为了他，只要他能好起来，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于小珊半晌没作声，后来，她看着我说，“那你说怎么办？你欠我的钱我肯定不急着要，可是那二百万怎么办？阿文的住院费怎么办？就算你再找多少份工作，也一样扛不住的。”
我没有说话，我也在想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我能拿到大笔的钱？又过了一会儿，于小珊叹了口气，犹犹豫豫地对我说，“除非……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介绍你……”
她不用说明白，我懂她的话。只有她说的那个行业可以不用本钱就能赚到大笔的钱。我苦笑了，泪水也跟着渗出眼眶，“于姐，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实，在阿文之前，我已经经历过不止一个男人。对于一个女人的一生来讲，那已经是一个很大的数字。我早已经不用‘贞洁’这个字来衡量自己了。但是，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走那一步的。其实我只不过是阿文的女人，但我愿意用老婆这个词来看待自己，我当我是阿文的老婆，所以我不会轻易走那条路。”
“其实，你心底里是看不起我的，是吗？”于小珊轻轻问。
“不，于姐，我没有，”我拉起她的手，“你是一个好女人，如果没有遭遇背叛，你也不会走上这条路的。我也一样，如果没有遭遇第一次背叛，我不会经历这一路的艰辛。那些花钱买你的男人，才是罪魁祸首。但是，世道就是这样的，到了什么时候，情色这个行业也不能销声匿迹，因为总会有有钱而好色的男人存在。”
“是，”于小珊接过话说，“我不承认我有多下贱，反而我认为那些花钱玩我的男人才够下贱。不管他们多有钱，当多大的官，人前装得多么君子，到了背后，到了女人床上，就都变成了禽兽。其实我本来也不认为是他们在玩我，是我在玩他们，我拿着他们大把大把的钱，吃着他们买的山珍海味，然后在床上把他们玩得滴溜溜转。一夜之后，他们不过只是得到了身体的满足，我才是最大的赢家。不同的女人对生活有不同的看法。我承认我不够传统，在有些人眼里我可能猪狗不如。但我就是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只要我的快乐，我得到了我想得到的。我每晚睡的都是上流社会的有品味的男人，他们还会给我大把的金钱，这不比天天为了柴米油盐鸡飞狗跳地吵架强百倍？还要时不时地担心老公会不会有外遇抛弃了你，何苦来呢？我知道，小冉你是想为阿文守身如玉，可是你可要知道，他能不能好过来还是两回事呢，你还要为他扔大把大把的钱。钱从哪来？就算他将来好了，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他，他也不会嫌弃你的。你知道吗？你这样的女人是最受他们欢迎的，长得漂亮，有女人味儿，成熟。小女孩都不受他们欢迎，因为她们不懂得怎么侍候男人，年轻幼稚不懂分寸，容易走嘴坏事。如果你去干，绝对不比我差，要知道，一夜就有五位数到手，你明白吗？你一次就可以赚到阿文一个月的医疗费。再说，谁知道阿文会不会好起来？你这么年轻，也不能就苦守着他呀。”
我承认，钱对我有巨大的诱HUO力，可是，我做梦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从事情色行业。于小珊很显然在煽动我，我不知道她是为了我好还是另有所图。
“我知道，小珊姐，只是，我一定要再想想别的办法，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做的。”
“那如果就是为了阿文呢？你会做吗？”
“如果我必须做这个才能救阿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狠狠地说。
第二天，我在一无所获之后又来到精神科医院，我想看看阿文，几天不见，真的好想他。为了不让他受干扰，我给他要了最好的单人房间，有特护专门服侍他。这里最好的特护除了照看生活起居，还能陪病人聊天，对病人的病情大有帮助。总之，我要了这家医院最好的服务。小时候常听我妈说‘磨刀不误砍柴功’，我相信这个理儿。虽然我眼下花了大手笔，但也许这样阿文会早一天从梦中醒来。他醒了，一切就都好办了。
我先来到许主任的办公室了解阿文的病情。许主任让我坐下，轻轻摇头说，“阿文的病情不容乐观，他内心的脆弱超出我的想象，现在他已经不再念叨什么，变得沉默不语，一个字也不说，他可能会提早进入重度抑郁的状态。”
“那怎么办呢？”我忍住泪水问。
“只能住院观察一段时间了，我会尽力给他上最好的药和最好的理疗。一年的时间里，如果他没有任何起色，那我想，可能我就无能为力了。到时如果你能有条件，试试把他送到国外去治疗吧。”
我谢了许主任，强忍了动荡的情绪出来。进了病房，我看到阿文坐在床边，低着头，他的特护在一旁用刀削苹果，切下一片来就送到他嘴边，苹果碰到了嘴，他就张口接住，慢慢地吃下；不给他，他也不要，也不抬头，只是那样默默地坐着。
我接过苹果，示意特护出去，然后我一片一片地切来喂他。阿文也不抬头看我，根本意识不到眼前换了一个人，换了他亲爱的阿玉。
“阿文，是我，我是阿玉呀，我来看你了。”我含着泪说，“你要是听到了，就抬头看看我，看看你老婆是不是变漂亮了？”
阿文根本不抬头，就跟没听见一样，还是低着头，一声不响。
那个特护又开门进来，嘱咐我说，“你不能给他吃太多，他不知道饱和饿的，给他吃多少他就吃多少。”
我哇地一声大哭了，我紧紧搂住阿文，抚摸着他的头和脸，“阿文，你不要这样，你没有什么错，没有人怪你，你不要逃避，你快些醒过来吧？”
他就那样任我拥抱和抚摸，没有抵抗，也没有回应，就那样毫无感觉地木然着。我把他的腿抬起让他躺下，他就乖乖地躺下了，他的目光黯淡无神，他根本不抬眼看我，慢慢地闭上了。
他是要睡吗？我跑出去找特护，哭着问，“他可以睡觉吗？”
特护看了看表，“嗯，该睡了，醒了有一阵子了。”
我又跑回来，阿文已经睡着了，他的呼吸很均匀，他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俊美，安然。我一点儿也看不出他有什么变化。泪水奔涌而出，我伏身下来，亲吻着他的脸，亲吻着他的脸腮和那道伤疤。阿文，你累了，就好好睡吧。只是我不会让你睡太久的，我绝不会放弃你。我一定要你再回到这热闹的人间。
我抹了一把泪，大踏步走出病房来到许主任的办公室。
“许主任，请你帮我联系国外最好的精神科吧，我要马上送他去治疗，我不要等一年，我怕失去他。”
我一边往回走一边泪雨如注。是不是所有的人都会认为我疯了？是不是都会以为我是十足的傻瓜和弱智？是不是都会觉得我不值得这样去做？可是，谁能理解我对阿文的感情呢？我想我爱他胜过爱我自己。
我不在乎别人会怎么看我，我也不管我会为了他付出什么代价，我只知道，眼下，我一定要想办法把钱筹到，送他去国外治疗。路边有一把供行人休息的长椅，我走过去坐下来，掏出电话，我要开口求人了。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自己的事情就靠自己来解决，在能力范畴之内做力所能及的事情。所以我轻易不求人。但是这次，我真的没办法了，
我先拨了二红的电话，她忙，就算她再忙，我这个姐姐的电话她也该接吧？她离开之后就去南方拍戏了，我没有告诉她这里发生的事情。果然二红接起了电话，声音慵懒，似乎是在睡觉。
“姐呀？有什么事吗？我一连拍了六十小时，快要累死了。”她开口就抱怨。
我满含歉意地说，“是吗？姐真是不知道你在睡觉啊。可是我有事要求你，你能借我四百万吗？”
“四百万？”二红的声音一下子升高了八度，睡意似乎全无，“你要打劫呀？你以为我是富翁？什么事至于要借四百万？”
“你听我说，二红，”我只好把她走后这里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阿文没有背叛我，你不知道他现在有多么可怜，我怎么忍心弃他不顾呢？如果再不抓紧治疗，他就真的完了。”
二红半晌没吱声，她该是也受了极大的震动，末了，她开口说，“姐，我知道你爱他，你不舍得不管他，可是那有可能是个无底洞啊，你拿什么还？你还得起吗？我借给你其实就是把钱扔水里了，连想都不能想了。我也得跟你说说我的真实情况，你别以为我是富翁，我们这样的小演员是赚不了什么大钱的，我可不是赵薇章子怡。得到的片酬也不直接到我们手里，交税，经纪公司克扣，到我们手的也还要打点上上下下的关系，包括记者我们也要打点的。自己又不能太寒酸，不说出席各种活动，就平时也要穿得像样啊，要不人家会瞧不起你，所以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是打肿脸充胖子。可是谁让你是我姐呢？你既然开了口，我不会不管，但是，我只能给你二百万，这钱是我给你的，也算回报当年阿文对我的照顾之恩，我不要你还。但是以后，你不要再向我借了，我这钱也是血汗钱，我不想把我靠吃青春饭挣来的钱都扔进水里。”
……
挂了电话，我坐在长椅上泪水涟涟。这是嗟来之食吗？但是我要了，厚着脸皮要了。为了阿文，这张脸我可以不要。但是我向二红保证了，我一定还她。她嘲笑了我。她说，你拿什么还？把你卖了都不值这些钱了。老姐，有时候别太要强了，别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对阿文，你能尽多少心就尽多少心吧，实在没辙，天该他命，祸是他自己惹出来的，就让他在精神病院呆着吧，又能怎么样呢？你还想管他一辈子吗？
我没工夫去想我会不会管他一辈子，我需要立刻解决的是眼前的问题。不管怎么说，我现在有二百万了，我可以把欠人家的还上了，不至于再有人追在屁股后面要债了。再张罗到二百万，我就可以把阿文送去国外治疗了。我还能借到钱的人，就只剩下司瑞琪了。对她，我一向是报喜不报忧，我要让她一直觉得我是幸福地过着日子。可是现在，我没办法了，为了阿文，我要向她借钱。只要她有钱，她就一定会借给我，这一点我十分肯定。
电话拨出去，一听到司瑞琪那甜美的声音，我就止不住哭了。司瑞琪吓了一跳，连忙问，“冉冉，怎么啦？是不是阿文欺负你了？别哭，好好说。”
我再次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又给她讲了一遍，“琪琪，你了解我的，我不可能不管阿文的死活，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不会放弃对他的治疗。只是现在我没钱，没钱给他最好的治疗，所以我要向你借二百万，如果你没有这么多，一百万也行，至少我可以先把阿文送出去。这钱以后我会慢慢还你的。”
司瑞琪惊得几乎声音都变了，“我的天啊，怎么会这样？阿文还有的救吗？他会不会永远这样了？真那样的话，你可怎么办啊？”
“琪琪，我不管以后会怎么样，我只想眼下给他治疗。能不能行，我只能靠老天保佑。”我哭道。
“冉冉，你放心，我会尽快把钱给你打过去，二百万是吧？没问题。你也不要考虑还我。只是，我心疼你，以后你的日子怎么办？你把他送走之后，你怎么过生活？”
“我会想办法赚钱还这些债务，我有五百万的债要还，这足以让我奋斗一生了。所以你放心吧，琪琪，我会好好活下去的，为了阿文，为了这五百万，我不会放弃自己的。”
我听见司瑞琪在那边哭了，然后她说，“你这个傻瓜，你以为你筹到的钱就一定够了吗？他可能还需要更多更多的钱呀！先这样吧，我在上班，会找机会给你汇款，然后你让我想想，我不会弃你不顾的，你好好的，去照顾阿文吧。”
我坐在长椅上痛哭失声。一方面是我已经筹到了足够的钱，阿文可以去治疗了；另一方面，我知道这世上还有真心爱我真正关心我的人，那就是琪琪。就算是在电话里，我也能感受到她对我的发自内心的关爱和心疼。人活一世，能有这样的朋友，真的令人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