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暗潮汹涌（二）（1 / 1）
阿文走后，我仍不能平静，或者说更加烦躁。我需要找个人倾诉，我不能这样把什么都憋闷在心里。找谁？于小珊？不，我不会把我的心里话讲给她听的，虽然她什么也不瞒我，但那不等同于我也可以把她当成那种朋友。她是我的好朋友，但绝不是那种朋友。司瑞琪？也不，我不要她担心我，在我没有确切的感情危机之前，我不会让她知道的，就让她认为我幸福得不能再幸福好了。
所以，我只能找方梓言，这是个了解一切的家伙，跟他说，我觉得安全，我还可以听到他有条有理的建议。电话过去，方梓言开口就说，“我就等着你给我打电话呢。”
“为什么？”我惊讶地问。
“因为我确定你现在一定是心乱如麻，你不可能不在意昨晚发生的一切。要了解真相，不找我找谁？”
我不得不慨叹，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比我聪明，都比我明智，只有我是个十足的傻瓜。人家都能弄清楚别人在想什么，只有我如坠云雾，分不清反正，搞不懂里外。
“你可不可以请假过来陪我聊会儿？”我承认了我的空虚和错乱，我向他抛出了需要他的橄榄枝。
方梓言自然是高兴，“呵呵，玉姐，我终于盼到这一天了，你终于有需要我的时候了。没问题，就算把整月奖金都扣掉，我也在所不惜。等我找到替班的就马上过去。”
不到半个小时，方梓言风风火火地赶来了，手上竟还捧了一束鲜花。
“据说鲜花能治疗女孩子心情不愉快，所以我买一束送给你，希望你看到它就能绽放和它一样美的笑颜。”方梓言开口便说出这一番甜言蜜语，脸上是快乐的轻松。
他竟然让我想起了秦剑北。当年我们谈恋爱的时候，他经常用这种方式讨我欢心，而且屡战屡胜，每次都能把我哄得喜笑颜开，然后让他搂在怀里美美地亲上一顿。如今他已经另有所爱讨别人欢心去了，而我又在讨谁的欢心？
“谢谢你，梓言。”我向他微笑，接过了花，转身找了一只瓶把花插进去。
方梓言跟在我身后察言观色，“强颜欢笑，对不对？”
我苦笑了，“你就别拿我开涮了。”
然后，我们一起坐在桌前，方梓言就盯着我看，我只好低了头。
“说说吧，昨晚阿文都跟你说什么了？他有没有什么异常？”
“也没说什么，就说为了曲菁菁，他拒绝了拍电影，为了我，拒绝了曲菁菁。”
方梓言点点头，“他说的是实话。可是，他不是很开心，对不对？他一进门我就看出来了。”
“是的，梓言，我就是不能确定这个问题。”我激动起来，“我不能确定他到底是为什么不开心的，如果仅仅是因为不拍电影，我是十分理解的，谁不想拥有成名的光环呢？可是我就是担心，他的不开心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曲菁菁。我怀疑他是不是已经爱上了曲菁菁，只是出于对我的承诺或者责任才拒绝了她？梓言，你说我可怎么办？我觉得我现在已经有心理疾病了，我对什么都不能确定，对什么都不能相信，什么都值得我怀疑，这可怎么办？”
方梓言看着我，目光中充满怜惜，“玉姐，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该走出这间屋子。如果你总是闷在这个店里，你会得抑郁症的。走吧，现在就跟我走，我们去到阳光下晒晒心情。”
他站起来扯了我的手就往外走，我却挣扎，“去哪里？我哪里也不去，到处都是阳光，我想要阳光，只要踏出这个门口就成。现在重要是我的心里黑暗，太阳解决不了问题。”
“你听我说，”方梓言扯着我的手不放，“我知道仅仅是太阳解决不了问题，但是你想，在充满阳光和新鲜空气的大自然里，有山有水，有绿莹莹的草地，有可爱的小野花，有蝴蝶和小蜜蜂，我们躺在草地上，把胸中的郁闷一吐为快，让新鲜空气填满你的胸膛，你会不会比现在要好受得多？你知道吗？一个人的力量和大自然比起来，会有多么渺小？等你真正设身处地了，你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狭隘了，你会觉得开阔许多的，没准儿许多想法不用谁开导自己就解决了，自己就想开了呢？”
我被他说服了。自从我来到这个城市，开了这个店，就一直没有出去玩过。突然就觉得真的太郁闷了，该出去散散心了。店里赚不赚钱已经不是重心，阿文直到半夜才能回来，我为什么不趁这机会跟他出去散散心呢？这又有什么不好？
方梓言让我换了平底休闲鞋和休闲装束，拉着我上了他的车。
“玉姐，等着看吧，我会带你去一个包管你喜欢的地方，到了那儿，咱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咱不怕被风儿听了去，看了去。”
他说话干嘛总这样诗意浓浓的呢？就连那明显的暧昧的暗示都听着不那么刺耳。我承认他真的是一个很优秀的男孩子，就不知为什么没有女孩子狂热地追求他？当然，也许根本他身边就有的是女孩子，不过我不知道而已。
我的疑心病又犯了，暗暗掐了自己一把。方梓言倒是没有注意，专心地开着车，又一边给我介绍沿途的景致。我想他用的是‘转移视线法’吧？他喋喋不休地说这说那，让我看这看那，不给我想入非非的机会。果然过了一阵子，我竟然忘了自己的烦恼，专心致志地欣赏起风景来。
车行了好久，渐渐地出了城市，来到了郊区，房屋车辆越来越少，空气越发的清新起来。
“有没有担心我会把你带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图谋不轨呀？”方梓言脸上露出一个坏笑。
我打了他一下，“别瞎说。”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你这个女人啊，怪就怪在你这性格上，干嘛这么容易相信人？搞得人家想骗你想坏你都不忍心。”
我给逗笑了。见我笑了，他又得寸进尺，“所以你是最招男人喜欢的类型，招人疼，招人怜，男人在你面前都特有面子，你能给他足够的表现机会，一点儿都不抢男人的风头。”
头一次听人这样当面夸我，用这样的词汇，并且是一个比我小十几岁的孩子。我都不知道我该怎么回应他。
“我说的是真的。”方梓言接着说，“我最讨厌曲菁菁那样的，比男人都厉害，让男人的自尊往哪里放？跟她一起过日子，肯定特委屈，特憋屈。”
路边树木开始多了起来，我把脸转向窗外，心情也轻松了许多。跟这个方梓言在一起，还真不赖。车子转了几个弯，经过了几个村庄，就来到一个僻静之处，小山包不大，但绿树葱葱，山脚下有一条清澈的水流通往远处无边无际的稻田，岸边一片绿草地，上面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白的黄的紫的野花。方梓言果然没说谎，真有这样的一个好看的地方。
他把车停下，我连忙跳下车跑向草地，微风拂面，真的清爽极了。
“方梓言，你怎么知道有这样一个好地方？”我叫道，用手拂动着清澈的水流。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有个姑姑就在不远处的镇子上住，我去她家的时候会路过这里。这回好了吧？有这么好的地方，你就开开心心地玩一会儿吧，什么时候想聊天就找我。”
他从后备箱里拿出一块格子帆布铺在地上，又拿了两瓶水放在上面，自己坐了下去。
“你自己玩吧，累了就过来找我。”他的语气就好像在哄一个孩子。
我就自己沿着河岸走，摘了几朵花，有一只蜜蜂还跟着我的一朵花嗡嗡地叫，好玩极了。放眼望去，远处除了几处村庄以外，便是无边无际的稻田，绿意盎然，生机无限。大自然真的是太开阔了，望一眼真的是让人心胸顿开，许多不开心真的就随风而去了。
可惜那只是瞬间，要是永远就好了。我憎恨自己的理智和清醒，为什么不能真正让自己放松呢？我慢慢走着，突然就发现自己已经走出好远，回头看，方梓言已经远远地被我抛在后面了，就转过头来往回走。远远地，我看见他的眼睛一直随着我而动，我该是一直也没有脱离他的视线。
“好累，歇会儿。”我走到他跟前，扑通一声坐下来，躺倒在帆布上。
方梓言递过一瓶水，我咕咚咕咚地一口气喝下半瓶。
“开心不？”他问。
我点头。
“那以后我就常带你来这儿玩，比市里的公园强多了，是不是？”
“是比那好，可是又怎么能总来呢？你有你的工作，我有我的生活。”
“怎么就不能？只要你愿意，我每个休息日都带你来。”
我回头看看他，“梓言，谢谢你。可是，我从来不喜欢谈论不现实的事情。我是有家庭的女人，我的心里总是惦记着我的丈夫，其实今天跟你出来已经是不对的了，没有以后了。今天真是谢谢你，能让我这么开心。”
方梓言毫不示弱，“你不喜欢谈不现实的事情，可我也不喜欢谈绝对。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情，一切都是在变化中的。如果你和你老公没出现问题，你又怎么可能跟我出来到这儿？有了这一次，就很有可能有第二次，第三次。所以，我相信，你也有可能会爱上我。”
我不再跟他争论了，我觉得我根本说不过他。反正不管事情往哪个方向发展，我对我自己的心是明了的。我爱阿文，只要阿文还爱我，就什么也不会发生。再说，我怎么可能跟一个孩子谈爱？
方梓言见我不说话，就又说，“对了，你知道昨晚曲菁菁对阿文做什么了吗？我不信阿文能跟你说真话。你不想听吗？干嘛还不问？”
我才发现，原来内心里我一直是在回避这个问题，我很想知道，却又不想知道。如今他主动提出来了，我也只好接招。
“那你说说看。”我故作镇静。
“她吻他了。”
“谁吻谁了？”我的心一惊，从声音上，我分不出是他吻了她还是她吻了他。
“曲菁菁吻阿文了呗，难道你还希望是阿文吻曲菁菁啊？”
“她跟你说的？”
“是啊，我又没看见。她说她主动投进他的怀抱，强行吻了他，她说那种滋味好美，飘飘欲仙的。她还说让我哪天试试强行吻你，感觉一下。”
我没心思跟他说笑，我的心早被醋意折腾。
“她怎么跟你说阿文的？”我强忍住问。
“她说，阿文很意外很窘迫，没拒绝她也没迎合她，就让她吻了。然后他对她说，他只有冉红玉一个女人，不会再有第二个了。但是他会答应她，好好帮她做事业。大致是这样吧。”
“曲菁菁呢？她现在什么态度？”
“开心啊，当然是开心，她能把他留在身边就意味着她成功了一半。感情的事儿慢慢来呗，人心都是肉长的，就算铁石心肠也禁不住长期的感化，今天他没拒绝她吻他，说不上哪一天他就不会拒绝跟她上床。我说过了，世上没有绝对。”
我的心在滴血，在抽搐。我不想再听了，他说的一定都是真的，凭我的了解，曲菁菁会是那个样子，阿文也会是那个样子的。只是眼下，还没有什么事实发生。可是未来呢？方梓言所说的会不会就成了事实？我又该怎么办？
我扭过脸去，闭上眼睛。“我知道了，谢谢你，梓言，我想休息一会儿。”
“还不是那么糟，你别胡思乱想。”他轻轻说。
我没再说话，闭着眼睛，呼吸着充满芳香的空气。该来的总会来的吧？在还没来之前，我能做点儿什么呢？也许是走累了，我竟然有些困意恍惚了。突然，我觉得有两片嘴唇贴到了我的嘴上，湿湿的，温热的。我浑身一抖，一下子睁开眼睛，看到的竟是方梓言的脸，我还没来得及闪避，他已经捉住了我的嘴唇，拼力地吻起来。我大惊，拼尽全身力气挣扎，方梓言倏地一下放开了我，把身子往后退了一步，望着满面绯红的我。
“干嘛？把我当成强奸犯了？用这么大力？”
我全身颤抖，怒火中烧，喘着粗气说，“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只是想吻你而已。吻你是因为我爱你，我没有轻薄你的意思。他不也被曲菁菁吻过了吗？你没有对不起他。”方梓言仿佛很无辜地说。
我长吁一口气，“方梓言，这种事也要一报还一报吗？我当你是朋友，甚至在我心中，你已经是我的弟弟和亲人，所以才毫不顾忌地跟你到这儿来。如果你给我的是这个，不仅仅是什么大自然和野花，我们的相处还有什么意义呢？你又叫我如何再相信你？”
“吻是爱的一种表达。如果我是禽兽，只是贪恋你的美貌，只是妄图占有你的身体，刚才我就不会放开你。可是我不是，我是在用合理的手段争取我的爱情，这不可以吗？在阿文说不爱你之前，我尊重你的爱情。可是，你凭什么要他主宰你的爱情你的未来？为什么不可以是你自己？你为什么不能爱上我，让他受煎熬？为什么你一定要等他甩了你？为什么你不先甩了他？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呢，我会给你炫目的爱情，我会让你开心的，为什么一定要指靠着他？你想想，如果你能想得开，又何必这么痛苦呢？爱情是让你享受的，不是让你痛苦的，当它已经让你痛苦，就已经没有存在的意义了，你该去寻找另一份，那就是我，我就站在你面前，双手捧着我的心我的爱情等你来接呢！”方梓言大声说道。
我几乎晕倒，我都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我只有逃离，逃回家去，然后再像老牛倒刍一样琢磨他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