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章 暗潮汹涌（一）（1 / 1）
方梓言果然一直等到阿文回来才离开，这时候已经是十点半了。此前他一直陪我玩扑克。两个人在一起时间太久，又能有什么好聊的呢？当总是绕着一个话题说来说去，就总会有烦躁反感的心理。于是方梓言提议打扑克。他说他学会一种特别好玩的二人升级。
他是陪我的，我自然是宁愿做什么也不愿一个人孤独寂寞地胡思乱想，所以我同意了。二人升级果然很好玩，主家不能亮主，要由副家说了算，主家要根据手上的牌猜是什么花色的主，其间便充满变数和玄妙。我竟然玩进去了，全心致志地琢磨该如何扣那六张牌。
阿文进来的时候，我刚好惊险地赢了一把牌，甚至有些手舞足蹈。阿文看了我一眼，目光中充满意外。
“你玩得很开心啊？”他说，眼睛就瞟向了方梓言。
一时我没太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代表了他的开心还是愤怒？看他脸上的表情，也未分清是喜是忧。方梓言忙站起来，笑说，“回来了，阿文哥？玉姐一直在等你回来。我怕她担心你，就陪她玩会儿。现在你回来了，我走了。”
阿文向他微微一笑，“那谢谢你，再见。”
方梓言回头向我一点头，“希望你开心，再见。”
方梓言走了，我跟出去送他，并顺手将门窗锁好。再进屋时，阿文已经坐在桌前，眼睛追寻着我的动作，但看起来却不那么活泛，似乎有许多呆直。
“你为什么这么开心？是因为我要拍电影了吗？”他问。
我傻住了。我很开心吗？为什么他不知道我其实是有多么的不开心？他只看到了那瞬间我的外在，如何想像得到从下午到晚上我受的是怎么样的一种煎熬？
我走过来坐在他的旁边，竟闻到他的身上有一种香水儿味，心里不由得‘咯登’一下。他是从来不用香水儿的，此前也从来没有带回来这种味道。难道今晚有什么故事发生了？
平复了一下自己，我说，“阿文，我没有很开心，我一直担心你了，因为坐卧不安才和方梓言玩扑克。”
说着我竟有想哭的感觉，我觉得我很委屈，只得低下头，尽量让眼泪渗回去。
“担心我？为什么要担心我呢？”阿文甚至更意外。
我抬头，“我担心你去拍电影，当了大明星，再也不爱我了，再也不要这个家了。”
阿文瞪眼看着我半晌，然后摇摇头，满脸苦笑，“别瞎胡闹了，我说过一万遍了，我不会不爱你的。”
阿文的态度明显异常，这是怎么了？如若是往昔的阿文，他进屋就会发现我的变化，今天我的发型，脸上的妆容包括衣着的搭配都和往日不同。但是阿文对此视而不见，跟我说话的态度也奇奇怪怪的，没了往日的亲热，倒是徒增了几分落寞。曲菁菁对他说什么了做什么了？
阿文起身去洗澡，我没跟他进去，今天恐怕不是跟他玩闹的时候了。我在外面把明早该做的事都做了，整理、打扫，把各个屋都收拾整洁。等我也进去洗了澡，出来时，看见阿文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发呆。看来，这孩子今天晚上必定是经历了别样的东西了，我不能视而不见，我要知道，曲菁菁的态度，她跟他怎么样了。
“阿文，今天你可是怪怪的。说说，你的老板，曲菁菁对你拍电影的事怎么看？”我上了床，躺在他旁边。
阿文回过脸来，“你先说说你的意见，你怎么看？”
“我先声明，如果你执意要去拍电影，我肯定不会阻拦。但要说到真心话，我是不同意你去的。”
“为什么？”
“因为你不适合那个圈子，你是个单纯的孩子，不该进入到那个大染缸中去。当明星虽然可以名利双收，但付出的代价也很可怕，其实当平面广告模特已经很适合你了，同样身处时尚界，但却自由干净得许多。另外从私人的角度我也不希望你去，没有哪个老婆喜欢自己丈夫被众多女人追捧的，她都希望老公只属于她自己。尤其是我这样的女人，我不在乎任何名利的东西，我只要爱情，我只要你能陪在我身边。”
我完全说了实话，我不想跟他闪闪躲躲，欲语还休。阿文是个单纯直朗的孩子，他不懂得听话外音，他从来不琢磨某句话背后有什么意思，所以我说他单纯。而在这个时候，这样关键的时刻，我还有什么好躲闪的呢？我要捍卫自己的爱情，就算根本没用我也要试一试。
阿文轻轻叹了口气，“阿玉，我懂了，你放心吧，我不会去拍电影了。回来之前，我已经给那个助理打过电话，拒绝了他。”
我的内心一阵狂喜，这真是太好了。我抑制住了想要跳进他怀里的冲动，故作镇静地问，“为什么？当然不是因为我吧？在此之前你可是不知道我的态度的？”
“是因为曲菁菁。”阿文回头看了看我，“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怎么会不介意，我的内心已经被醋意酸得不行了，但我嘴上说，“你继续说，我不介意。”
阿文又去望天花板，“其实我自己根本也没想好到底去还是不去，我也知道去了以后面对的东西就不是眼前这么简单了。我只是征求了曲菁菁的意见。她的态度很严肃，晚上特意叫我出去，在外面好好跟我谈了一番。她说了很多，也向我许了很多，但最终目的只有一条，不同意我去拍电影。”
“她还抱了你是吗？”我突然插嘴。
“是，”阿文没有惊讶地回头看我，也没有否认，继续说，“她说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的存在，没有我，她连生命都没有意义。其实，她是在威胁我，用一种暗示的手段。我听出来了，也看出来了，她要我一直辅佐她，甚至她愿意把她的一切都给我，只要我不走。呵呵，原谅我，阿玉，我不想说出她的原话，大致是她的意思吧，反正我也说不清楚，你明白就好。”
虽然阿文有些语无伦次，但我怎么可能不明白呢？这再明白不过了，一定是曲菁菁向他吐露了心声，她爱他，她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她愿意把一切都给阿文，只要阿文在她身边。如果阿文一定要走，那么她就会采取什么非常手段。大致是这样的吧？
“我明白，阿文，那你是怎么想的呢？跟我说实话，别瞒我。”我冷静地说。
“阿玉，我已经决定放弃拍电影了，我会好好当她的模特，或者按她的希望和要求向前发展，我愿意走她给我安排的路，那也是一条我喜欢的路，这是我给她的承诺。但是，我不会接受她的感情，我今晚已经拒绝了她，上述的是我能给她的最高限度，也是报答她对我的知遇之恩和厚爱吧。后者，就是我给你的承诺，你放心，我不会跟别的女人的。”
阿文突然翻过身来，“你们都可以满意了，对吗？但是，是不是你们得允许我失落？有一扇充满乐趣和未知的光明之门就在我眼前向我敞开了，我都没进去看一看是怎么回事就把它关上了。我很惆怅，很失落，我心里不是特别痛快的，我得慢慢过这一关，这很正常是吗？所以，别用那样的眼神看我，给我时间和空间，让我适应过来。”
我抚了抚他的脸，起来把灯关上，然后把被子轻轻为他盖上，再也没说话。阿文也没说话，屋子里静静的，只有钟表的滴答声。我们都知道，谁也没有睡意，但，就如他所说的，互相给一点空间适应吧。
我想，阿文的不痛快也不全都来自不能拍电影吧？曲菁菁的示爱就没在他心上掀起一点点波澜吗？他们朝夕相处，那又是一个才华出众的漂亮女孩儿，就不会日久生情？就算是阿文为了曾给我的承诺拒绝了她，难道他的心里就没有一点点驿动吗？
有理智的人是可以控制身体不出轨的，但心理出不出轨外人如何得知？他自己又如何能够控制？我躺在床上想，如果阿文真的对曲菁菁产生了特别的情愫，却能够理智地拒绝她，回到我身边，那么我会更爱他。懂得用理智束缚自己的男人才是可以信赖可以依赖的，我会尽我全部所能去好好爱抚他，报答他。
我没有再打扰他，连身体都没有去贴近。就给他安静的空间吧，让他好好想想，他需要好好想想了，不该再是一味地往前奔，早晚他也得成熟。
第二天早上，我早早地起来，熬了一锅香喷喷的小米红枣粥，又用黄瓜、卷心菜、胡萝卜和香菜拌了一盘爽脆的小咸菜。
我从厨房出来，恰好阿文从卫生间出来，他看了看我，居然十分客气地向我笑了笑。这让我心里很不爽，难道他把我当成外人了吗？再或者是我多心了？是我自己心里有鬼才会觉得他那样的客气？
我站在门口愣了几秒钟，然后我笑着开口说道，“阿文，吃饭了，今天我们不买外卖，看我给你做什么好吃的了？”
阿文坐在餐桌前，看我把一盘色彩鲜艳质地生脆的咸菜端出来，当我把小米红枣粥递给他的时候，他端着碗看了一会儿，抬头看我，“难道我是在坐月子吗？”
我又是一愣，盯着他看，不知道如何回答。我要说我是在讨好他吗？
阿文也盯着我看，我们就这样端着碗对视了有半分钟，他才扑哧一下笑了，“傻瓜，看我干什么？坐下来吃饭啊？”
我才发现自己还在站着，站在餐桌前瞪着眼睛看人家，人家怎么不会觉得我奇怪？我坐下，心里着实不是个滋味。
“你不喜欢这粥吗？”我低头问。
阿文把碗放下，起身挪到我身边来，捧起我的脸温柔地看着我的眼睛，“昨天我吓到你了吗？你看你，干嘛傻傻的？”
我怎么能受得住他这样的温柔呢？泪水顿时涌满眼圈。我盯着他的眼睛看，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爱意，和从前一样的爱意。
“没有，怎么会呢？”随着这几个字出口，泪珠就顺着脸腮滚落下来。
阿文把我拥进怀里，抚着我的头发，“对不起，阿玉。原谅我好吗？以后我再也不会那样了。”
我摇头，“你没有错，我理解你。”
他又倏地捧起我的脸，“不过我现在好了，我想开了。现在这样的生活挺好，家里有好老婆等我，外面有喜欢的工作可做，我不奢求别的东西了。”
“如果你心底里是别扭的，就不要强迫自己，去做你喜欢的事吧，不要考虑我。”我梨花带雨地说。我发誓，我说的是真心话，我经不起阿文的一点点温柔。我在想，如果他温柔地对我说，你去死吧，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去赴死。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那些都不再提了，好吗？也不许哭，以后再也没有可以让我老婆哭的事了，我发誓。好了，现在让我尝尝我老婆熬的粥香不香。”
阿文亲着我的眼睛，把我的泪水吮掉，然后放开我，将他的那碗粥扯过来，大口吃起来。
“不错不错，尤其是这咸菜，盐度刚刚好，鲜得很呢。”
我似乎又看到了从前的阿文，虽然在心底里我总是觉得有点儿假。他是不是在装给我看的？可是我又觉得他像是真的很开心，他真的释怀了？我为什么不确信？
“今天的工作呢？”我问。昨晚和曲菁菁经历了那一场，今天他会怎样去面对？
“照常呀，我还有两组照片没拍，另外原定的，今晚有一个时尚派对菁菁要带我去参加的，会回来得晚些，又得让你一个人在家了。闷的话就去找于小珊聊天，要不，我看那个方梓言挺喜欢你的，你找他来陪你玩扑克，昨晚玩得很开心是吧？”
人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我也没做什么亏心事啊，可是我怎么心里竟然那样不自在呢？是因为我知道太多的秘密？是因为我知道方梓言对我有图谋？阿文为什么一点儿都不怀疑方梓言？为什么他会毫不在乎他来找我？他的心里是怎么想的？欲擒故纵？还是另有图谋？
我觉得我已经有心理疾病了，我好像从来都没这样不健康过。我为什么要怀疑别人？为什么怀疑自己？是什么把我折磨成这个样子？是爱情？是对阿文的难以割舍？还是对自己没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