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死里逃生(一)(1 / 1)
我骑上摩托车,一路飞驰。如释重负的感觉让我飘荡在暖风中,有如在飞翔一样。我要回去告诉阿文,从今天开始,我再也不去唱歌了,我要当‘他的女人’——至少让不明就里的人以为我是他的女人。我要在家服侍他,陪他度过未来的所有日子,我什么也不计较,只要他对我好。我再也不要过这种被别人觊觎的日子了。
我在清晨无人的大街上飞驰前行,前面就是贯穿市中心的溪河了。过了桥,我就离开了这片区域,再也不会回来了。突然,我听到一声巨响,接着感觉似乎有一股强大的气流将我从摩托车上掀飞,眩晕,巨痛,之后,我再无知觉……
当我再次恢复神智,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躺在病床上,身体一点也动弹不得,似乎被固定在了床上,手臂上还挂着吊针。而巨大的痛楚正从我的全身传来,使我猛地激灵了一下。四下里望了一望,我确定是在医院里,并且是一间高级病房,屋里设施齐备,只我一个人。
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躺在病床上?我竭力地回想,我想起了阿娇,想起了姚锦江,想起了那顿早餐,想起了我骑着摩托车在马路上飞驰。我出车祸了?可是我记得路上根本没有什么车啊?又是谁把我送到医院的?居然还住上了高级病房?我想动一动,我想起来,我想跟阿文联系,他知道不知道我在这里?他是不是急坏了?可是,我哪里也动不了,哪里都很痛,难道我摔瘫痪了吗?
惊恐一下子袭击了我,眼泪不由自主地涌出眼眶,这可怎么办?如果我真的摔瘫了可怎么办?
正在这时,门声一响,一个护士进来了,她见我睁着眼睛,惊喜地叫道,“呀,你醒了?”转头就跑了出去。不一会儿,涌进来一群白大褂,为首的是一名年至半百的男医生,他认真地检查了我一遍,宣布,“好了,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了。”
白大褂们又都涌出了屋子,只剩下最先进来的那个小护士。
“我是你的特护,叫我小张就行,有事您说话。”她微笑着对我说。
“这是什么医院,我怎么啦?”我终于开口问。
“这里是咱们市著名的私立骨伤医院呀,你出了车祸,被人送进来时已经昏迷不醒了,又用了麻醉药行了手术,这才醒过来,已经快一天了。”
“我是不是瘫痪了?”我哭道。
小护士笑了,“没有,想哪里去了。不过幸好你是戴着头盔的,要不头部受到重创就不好说了。现在你仅仅是双下肢骨折,其它地方都是轻伤,手术很成功,你已经没事了,剩下的只需要静养了。”
原来只是骨折,我还没有残废,我的心里安稳了许多。脑子里又想到了新的问题,又问道,“请问,是谁送我来的呢?怎么就住了这么高级的病房?”
“是一位先生送你过来的。住在这间病房也是他安排的。”小张的态度很是谦恭。
“什么样的先生?他姓什么?”
“我也不知道他姓什么,就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看样子是个有钱人。他交待我们院长你醒过来就通知他。别的我都不清楚。”小护士如实回答。
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又很有钱,莫非是姚锦江?是他送我到医院来的?天啊!我还不能脱离他的魔掌吗?阿文怎么样了?此时他该出院了吧?不知道我去了哪里,他是不是会急得要死?我的心又慌乱起来,扭头四下里看了一看,没发现我的随身物品。
“小张,那个人送我来的时候,有没有把我的随身物品捡来?比如手机?”
“没有啊,他只是把您一个人送来了。”
“那请你帮我打一个电话好吗?你告诉他,我在这里,让他不要惦记。”
小张答应了,拿了一张纸准备记电话。我还不等开口把阿文的电话说出来,门开了,一个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捧了一大束鲜花。
我顿时惊呆了,他竟然是陆天忱。怎么会是他?难道是他送我来医院的?
陆天忱把花放在床头柜上,示意小张出去。小张看着我,用眼睛问我是不是继续。我连忙开口说,“请等一等,我让她帮我打个电话,告诉我家人我在这里,让他不要惦记。”
陆天忱阻止了我,“你先别急,这里面事情很复杂,我们先聊一聊,然后你再决定这件事好不好?”
我不知道究竟什么是复杂的,但见陆天忱的表情很严肃,也只得把到了嘴边的电话号码咽了回去。小张开了门出去,陆天忱就坐在我床边,看着我。
“终于醒了?可吓坏了我呢。”他的眼神很温柔。
“对不起,我不认识您,是您把我送到医院来的吗?”我很清醒,我不能承认我是冉红玉,我不想跟他发生什么瓜葛。
陆天忱并没有在乎我说的话,“呵呵,冉老师,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改名换姓,我也不便追问你的苦衷,但现在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大可放心。你是安全的,我不会把你的任何事传出去的。”
“对不起,你认错人了,我叫郁蓝,不是什么冉老师。”我冷冷地说。
陆天忱叹了口气,“司瑞琪成了寡妇,现在正痛苦得生不如死,你不知道吗?做为最好的朋友,你一点也不心疼她吗?”
他一下子击中了我的要害,如果不是被固定在床上,我想我一定会跳起来的。司瑞琪成了寡妇?她丈夫沈飞不是出国考察了吗?从时间上看是该回来了,可是怎么死了?我再也装不下去,哭嚎着说,“她丈夫怎么死了?她现在怎么样?”
陆天忱按住了我的手臂,轻轻摇摇头,“你别激动,小心伤口。她丈夫回国以后不断有人请吃饭,一天晚上喝了酒回来,遭到了歹徒的抢劫,他奋力反抗结果身中七刀。没等到医院就死了。”
我痛哭,“我要见琪琪,她现在在哪里?”
“你放心吧,公司的员工天天有轮流陪她,照顾她。现在眼下需要解决的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的事也许比她的还要严重。”
我流着泪看他,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呢?可是想到司瑞琪的境况,我的心便痛得要死,我真恨不得插上双翅飞到她身边,给她一点安慰。
陆天忱拿过一包纸巾为我擦了泪水,说道,“先别想她了,还是先说说你的事吧。我是在勿忘我酒吧里认出你的。那时候你突然离校出走,我就一直想着为什么,你好端端的怎么可能离校出走?司瑞琪也不知道。派人到你学校打听,也没人知道到底是为什么。我一直遗憾突然就失去了你这个红颜知己。可是那日和朋友一起去酒吧消遣,我突然就发现坐在升降台上的女歌手太像你。就算你的形象再变,但你的声音和特质是无法改变的。你给我的两次印象太深刻了,所以我一点也不怀疑你会变成那个样子。但我没有冒昧打扰你,我想你这么做一定是有什么苦衷吧。于是我就尽量找时间去那里,暗中观察你,我发现你总是和那个叫阿文的歌手在一起。一直想找个机会单独见见你,跟你聊聊。想着如果你有什么难言之隐,我可以想办法帮助你,你这样的女人怎么可以在那样的场合混下去呢?
可是你天天跟那个阿文在一起,形影不离。我不想打扰那个小子,我不愿意跟他们那类人打交道。终于我等到了机会。你这几天开始一个人骑车上班,所以我想办法抽出空计划早上约你聊一聊。可是早上你出来以后又跟那个姚老板进了早餐厅。我一直等到你出来,在后面跟了你一段,本想着过了桥就赶上你跟你打招呼,这时候就有一辆车从后面突然上来撞向了你。你可要知道,”陆天忱说到这里,停顿一下,“那辆车可是故意撞你的,他的目的就是要你死,你明白吗?”
任何形容词也无法描述此时我的惊讶了,我没想过我此生还会经历谋杀。但听他说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
陆天忱继续说道,“我没有报警,这里的院长是我的朋友,我会严密封锁你的消息。不让任何人知道你住在这里,明白吗?我得保护你。现在我给你登记的名字是王月。在我不确定你还愿不愿意叫回冉红玉之前我没敢写你的真名,但是郁蓝这个名字你是不能再叫了的。”
“这是怎么回事啊?”我如坠云雾般地问,“我跟外人一点接触都没有,什么人想要害我?”
陆天忱看着我,“你有没有得罪姚锦江?”
天啊,这个陆天忱什么都知道?看来我也没什么必要隐瞒他什么了。
“他想霸占我,我没给他机会,并且决定离开‘勿忘我’了。就这么点事儿,他就至于害我的命吗?”
“这就对了,那个姚老板可不是什么好人,背地里跟黑道也有关系。我先前都不相信你怎么会到他那里去唱歌。你这样不给他面子,他哪里会饶了你?他那样的人,自己得不到就宁可毁掉的。他手下的歌女有几个能逃过他的手掌心?我当时刚好在拐弯处,撞你的车和我不是一个方向来的,应该是没有注意到我吧?他撞了你就直接向前逃走了。我把你的东西和摩托车都扔进了河里,只把你带来了医院。让他以为郁蓝死了吧。这样你才会安全。”
震惊之余,我想起了阿文,他一定也会认为我死了,他会伤心到什么地步?
“不行,我得给阿文打电话,他一定会伤心得发疯的。我不能让他认为我死了。”我激动地哭喊道。
“不行。”陆天忱严厉地制止了我,“你不能跟他联系,你不能让认识郁蓝的人知道你没有死,那样就完了。你不但保不住自己,还会害了他。现在他不过就是认为你死了,伤心一阵子,也就罢了,这样不是对大家都好吗?”
“可是他真的会很伤心的。”我痛苦地哭道。
“你们不是爱人关系,关于他的情况我也都知道。朋友之间的伤痛很快会过去的,不要太放在心上,你现在想着能保住他的生命安全,让他平安地继续他热爱的事业,不是很好吗?”陆天忱劝道。
我伤心地哭着,忽又想起了司瑞琪,她现在比我还要痛苦吧?她失去了她一生最挚爱的人。各种各样的情绪折磨打击着我,我已经没有力量去承担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是黑的,屋里面静悄悄的。小张正坐在离我不远处看书。见我动了,连忙过来,“醒了?觉得怎么样?”
我还是浑身巨痛,喉咙里像着了火。“我渴,想喝水。”我说。
小张就倒了一杯水给我,“其实你很幸运的,内脏都没有出事,光是皮外擦伤,只是下肢骨折了。先前昏过去,把那位先生吓坏了。连忙把我们院长找来,我们院长说你主要是心理问题,情绪波动太大,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当是睡着了,醒了就好了。那位先生这才放下心。交待我一定要寸步不离你左右,醒过来就立刻通知他呢。”
我一口气把水喝光。也没有细听小张的唠叨,我并不关心陆天忱如何,我自己的事还是一团乱麻理都理不清呢。
“我出去给你打一碗热汤面片吧,你得吃点东西了。”小张又说。
我点头。小张出去以后,我又把先前陆天忱所说的话回想了一遍。他说的就是那么回事吧?姚锦江得不到我就恼羞成怒,派人害死我,他够狠。如果阿文知道我没死,他一定会来看我,那样的话姚锦江不是还不能罢休?不但害我,连同阿文也得跟着遭殃吧?是的,我跟阿文不是爱人关系,知道我死了,他伤心一阵以后,也就罢了。他还会继续他的日子,继续唱歌,继续弹吉他,也许会在什么地方再认识一个让他动心的男人,志同道合的男人,跟他过真正他想要的日子?
泪水顺着眼角淌在枕头上,这才不到一年的时间,我再次告别了一个过去。冉红玉做不成,郁蓝也做不成了,我还要做谁?王月?今后的我该去往何方?为什么我的命会这么苦?我曾经是最幸福女人的代言人,拥有动人的美貌,轻松的工作,超帅的老公,完美的婚姻。如今我一无所有,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连亲人都不能告知。这一切都是怎么来的?我想起了秦剑北,都是他害的,不是他,我还会幸福地当着我的历史老师,快乐地走在林荫道上,被众多学生追捧,被无数同龄人羡慕。我恨你,秦剑北。我在心里大声地咒骂着,泪水不停地奔涌出来。
小张回来了,端回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面片汤。
“王小姐,趁热吃了吧,你一直都没吃东西,胃里肯定受不住了。有什么事咱好了以后再说啊。”她柔声劝慰着。
我点点头。不管怎么样,我都得活下去,活下去就得吃饭,这是硬道理。小张坐在床头,把一碗汤都喂到了我的嘴里。我没有食欲,但我都把它们咽下。我必须得坚强,我得活下去,我不想死。
吃过了饭,陆天忱又来了,这次他手里又提了一篮水果。
“先前你可把我吓坏了,医生说你是因为情绪波动太大,不严重,我才放心走了。”他微笑着对我说。
“谢谢你,陆总。真的不知怎么感谢你才好,这次欠你的情可让我怎么还?”我说。我的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他为我下了这样的大手笔,我得怎么还他才是?
“哈哈,想哪去了?谁要你还啊?钱对我来讲不过就是一些数字,我根本不在乎。我在乎的是情意,就算你仅仅是司瑞琪的朋友我也得帮你,更何况我们曾一起吃过两顿饭,你本身就已经是我的朋友了。朋友出了事,哪有不帮的道理?”
陆天忱说着,坐下来,看着我,“嗯,气色比原来好多了。”
“可是,我也不能总呆在医院里,到出院的时候,我可去哪里?我现在这样子,能去哪里呢?”我叹道,泪水又不听话地奔涌出来。
“什么都不要担心,有我在,你都放心,好吗?”陆天忱柔声说,“等你出了院,我会把你接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你就在那里安心养伤。直到伤好了,又恢复活蹦乱跳的你的时候,你再决定以后的事。”
我看着他,他的目光里充满真诚。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真想问他,可我知道,这是个再愚蠢不过的问题。到此时我已经不相信有什么纯洁的友谊存在,那都是骗人的鬼话。一个男人对一个如花美貌的女人为什么那么好?不是可利用就是想得到。在这个世界上,我只相信阿文是唯一的一个真心对我好且不企图占有我身体的男人。
“谢谢你,陆总,现在我没权利跟你谈报答的事,我无从报答。等我伤好的时候,我自会想办法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我说。
“哈哈,行,到时候再说。”陆天忱爽朗地笑。
我又想起了司瑞琪,“陆总,司瑞琪现在怎么样了?”
陆天忱叹口气,“不管经历什么事情,人总得爬起来,继续活着,是不是?下周一她就开始上班了。本来我想撤掉她总监的职位的,可是现在她出了这么档子事儿,我也就不好意思提了,先让她干着吧。”
“那你为什么要想到撤她呢?她不是干得挺好吗?”
“呵呵,这你就不懂了,事实上司瑞琪根本不胜任那份工作,她很勤恳,但是她的天资不够,设计出来的作品很难服众的。只是她工作经验比较多,为人也端正,勉强是以德服人吧。”
我默然,如果理由是这个,我又能说什么呢?
“我想见她,我真想好好安慰安慰她。她知道我就在她身边,离她不过咫尺之遥,她一定会很欣慰的,她一定有许多话要对我说。”
陆天忱却摇头,“她不过是以为你去别的地方了,郁蓝的死跟她也没什么关系。她还不至于为你伤心。现在她自己的伤心刚刚平复,已经准备上班,你再去打搅她,就不好了吧?再说,你决定再当回冉红玉了吗?”
“她知道我没离开,也不会乱说的。我是她最好的朋友,我该在她最痛苦的时候陪在她身边。”我坚持。
“她最痛苦的时候你没在她身边,你在酒吧里潇洒地唱歌呢。现在她最痛苦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你自己却正在危险之中,多一个人了解你,就多一分危险,这个道理你不懂吗?”陆天忱严肃地说。
我发现我说不过他,他说的话句句有理,听着都是为我好,反而我好像小孩子一样不懂事地任性。
“好了,乖乖地听话,好好在这里养伤。过几天我就把你接走,然后你就自由了,也就彻底脱离危险了,好不好?到时候你会发现你将拥有一个新的世界。你已经抛弃一个过去了,再抛掉一个也不是难事,让我给你一个新天地,在那个新天地里,你可以尽情地自由地撒欢儿,把你所有的天性都尽情地展现出来,不期待吗?”
他向我微笑,给我描述了一个世外桃源般的景象。我向他报以茫然的微笑,以作谢意。未来是不是他说的那样美好我不知道,但我不会放弃自己,我要一直往前走。如果有美好在前面等着我,我一定会抓住机会,一定不会放过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