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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番外1(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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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阮伶仃X黎锋

末日演唱会篇

灯光从脚底下慢慢亮起,萤火虫一样的绿色充斥着整个会场。底下人山人海的呼喊声,在阮伶仃真正出场的那一刻却彻底安静了。所有人都扬起了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凝视着一身萤绿色低腰长裙的女子,从空中缓缓下降。她坐在秋千上,手掌握紧着蜂巢一样的话筒,背上是两只半透明的薄纱翅膀。

灯光虚浮在半空,仿佛夏夜流萤,又宛如天街灯笼。

秋千上赤足的女子,微微扬眉,拿起话筒兀自唱了起来。声线空灵又不失柔媚,揉碎了彩虹的溪流。

误入人间的精灵,大概若此。

一首接一首歌,天衣无缝般流过。每一首结尾,都有轻微的掌声。人山人海的听众,大约都怕打搅了这一份宁静,连掌声都不敢喧哗。空气中流动着蜂蜜的香味、薄荷的香味、一切味蕾甜美的味道,都被萤绿精灵唱了出来。

歌喉仿佛来自天籁。

谁说阮伶仃式微了?

谁说歌后嗓音不必比前了?

谁说女神就要陨落了?

在今晚,萤火与歌声编织的迷梦中,这一切仿佛就是不攻自破的谣言,如此可笑,不堪一击。

等阮伶仃缓缓降落到地面上,她跟随着歌声踏步起来,跳了一支半瑶族半古典的舞蹈,唱着幽幽的古风唱腔,萤火虫翅膀闪烁着微光。

莫采薇,天青欲雨石板狭,

莫颦眉,伞下又误三生罢,

君末归,彼岸花期一千年留下一伤疤,

却是谁,执著那日那人那时回眸刹那?

莫采薇,君未归

莫采薇,君已归

纸伞滚到舞台中央,被纤纤细手执起,六十四骨青竹油纸伞,滴溜溜绕着伞柄直转。

伞上盛开一朵耀眼又淡雅的紫薇花骨朵。

混迹在人群中,愣愣注视着台上的女子,黎锋咬了下唇。他见过哭泣的阮伶仃,无力的阮伶仃,唱歌时飞扬的阮伶仃。他却从未见过如此入戏的女子,仿佛天生就是水做的骨头,天生就是生活在民国末年,等着夫君归来唱着莫采薇的女子。

整个会场的氛围,被她的水袖舞动得荡漾。时空都被扭曲,人人都跟着穿越。仿佛出了这个门,外面就是车水马龙的黄包车,与月白旗袍的女子等在路灯下。黎锋苦笑,谁又知道这是她最后一场盛大的个唱了呢?

不,她知道,每个观众也都知道。

这场演唱会的主题,就是末日盛典。

此后,她将被雪藏,将逐渐淡出歌坛,将失却一线大制作的机会。她可以与千百度解约,她可以尝试别的娱乐公司,她甚至可以开个私人工作室。

但她亲口对黎锋说过,千百度很聪明。她心里比谁都雪亮,她的唱腔停留在老派唱法,与现在的流行趋势越来越远。她被边缘化,只是迟早的问题,只是主动被动的问题。

她说的时候,眼睛雪亮,唇角挽起一个上扬的弧度。黎锋甚至不能抱抱她,拍拍她的肩膀安慰。

他知道,她不需要安慰。

黎锋今天穿得很低调,一身风衣墨镜,坐在前排角落里,别人只当是资深粉丝,肯花大价钱买VIP座位又不会乱叫安可。他看着隔壁座位的男子,几次都激动得挥舞双臂,无声张着嘴跟唱,黎锋只是替藏下一个无奈的笑。这末日的疯狂,宛如没有明天。

舞台漆黑一片,有音乐与吟唱声音。

星光再亮起来时,她已经换了一身雪纺衫长裙,层层叠叠的纱裙上点缀着水钻,模拟星空。

她化了精灵妆,眼睛散发着耀眼银光,长发盘成繁复的发髻,簪子上垂下流苏。

黎锋听到隔壁那男子低声惊呼,女神再临!

黎锋似乎看到阮伶仃对自己这个方向微微笑了一下,又低头颔首,隔壁男子激动得咬着自己手指,喃喃自语,我幻觉了吗?女神特意对我笑了?

黎锋再也忍不住,捂着嘴低声笑了,喉结滚动。

初次见到阮伶仃,也是这么温馨的笑容。彼时,他刚从地下酒吧的迷乱生活逃脱,那些迷幻电子音乐,那些没日没夜的创作,那些日夜颠倒的演出,那些疯狂的贝斯手打群架,那些纹身,那些诅咒,连带着与苏谜在廉租房里滚床单的痛苦日子,都消失了。

苏谜身上混着汗水与劣质香水味道的记忆,都被千百度星探的一纸合约冲刷干净了。

他穿着干净的衬衫,染回黑色头发,剃了一个平头,药洗了纹身,站在千百度大厦前。

阮伶仃恰好从粉红色跑车上下来,他没认出来,还小心翼翼问她,哪一楼是试音间。

阮伶仃于是笑了,说好几楼都有啊,小哥你来试音吗?

阳光晃了他的眼,只觉得这女人笑得真和煦,又觉得她眼熟,“哎哎哎,你不会是阮伶仃吧?”

她毫无架子,丝毫木有传说中的高冷,只是温婉的答他,我是。

然后是试音,然后是性格测试,然后是包装策划。

黎锋这个名字,不再与小酒吧驻唱勾连,不再与疯狂摇滚乐队勾连。

他成了优质偶像代名词,唱深情款款的歌,写似水流年的伤,暖男型男酷男这些头衔,一个接一个戴上。

在他正要起飞时,那个混着汗水与劣质香水的名字,却在电话中哭哑了嗓子。

“黎锋,我怀了你的孩子,快三个月了。”

苏谜哭得不省人事。

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呼吸的痛。

黎锋说,你冷静一下,我问问经纪人S哥。

“你居然要问经济人?这又不是谈合约?是我-要-生-孩-子-了!”

苏谜惊诧了,然后大吼。

黎锋还是一副只求息事宁人的态度,苏谜这才意识到,他压根没打算娶她。

“你签生死契了?不能结婚不能恋爱?”

黎锋怕她发疯,胡诌了几句安慰她,就飞快挂了电话。

那一周是地狱般的日子,苏谜挺着肚子早上门来,说她不打,就是要把孩子生下来,他不娶她不罢休。

黎锋躲着她,每天都能让经纪人S哥去打头阵,整个千百度被弄得沸沸扬扬,多少次狗仔队来爆料,被S哥软硬兼施才好歹压了下去。

苏谜放话,要毁了黎锋。让他第一张专辑还未发行,就彻底被大众唾弃。

阮伶仃冷眼看着黎锋,对他亦是十分不耻。他很晚时,溜到后门买醉,整个人瘫软成烂泥。

在朦胧街灯下,阮伶仃蹲在地上,仿佛慈悲的女神在怜爱世人。

“你不爱她吗?”

“我……”黎锋仰望,只能从路灯光晕上,看到一双亮得雪白的眸子,他舌头大着,话说得含糊,“我喜欢她……但不爱她……你懂吗?”

“喜欢的话,拍拖就好了。为什么要同居呢?”阮伶仃垂下眸子,质问他。

“我……”黎锋我了半天,然后说了一堆疯话。他提到地下室疯狂又阴暗的日子,他提到彼此是唯一的支柱与信仰,他提到只有音乐与做.爱才让以前的他觉得真实活着,全是非逻辑的废话。

阮伶仃用手抹去他嘴角的沫子,眼神越发悲悯,“真可怜。没有音乐,没有名气,就不能活了吗?”

他没力气说话了,只是半张着嘴,痴痴看着女神。

难怪他们喊她女神啊。不过,女神怎么会没有音乐没有名气呢?

“我不在乎啊。即使明天我就被乐坛抛弃,被听众遗忘,我也不在乎。”她呓语着,说得极轻,“我失去过,又得到过。当我彻底一无所有,又忽然拥有一切时,我就觉得无所谓了。”

“不过如此,你懂么?”她绽放一个了然的笑。

他想摇头,脖子却是僵硬的。

他听不懂,完全不懂。

“若我失去音乐,失去人气,我会安安静静养花养狗,找个好男人嫁了。”她笑得更悠然,仿佛心之所向。

日子飞快翻页,苏谜成了记忆默片。听说她换了风格,加入“猫谜”组合,走了性感成熟路线,红了。

听说她有了新的恋人,然后偷偷去打胎流产了。

听说她忘了地下酒吧与地下室的一切,听说她代言了MARY SUE的新款香水“神秘”。

阮伶仃吸引着黎锋,他不动声色的追求。他的温柔,他的气质,他的体贴,他的才情,都让阮伶仃被他偷偷吸引。

他们约会,手牵着踏过第五大道,在纽约十指相扣地拥吻。他们在露天广场听异国流浪汉的独立专辑,鸽子扑棱棱飞过屋檐。他悄悄为她写很多歌,却迟迟不敢告诉她,像藏在掌心的秘密。她却贴在他耳朵边,小声问,这次获奖歌曲的灵感,似乎是那次国立大教堂前的喷水许愿池吧?

直到有一天,她告诉他最大的秘密。直到有一天,《歌后养成守则》节目组找上他们。直到有一天,阮伶仃问他能不能一起演戏,替她整垮何陌熙。他的过去如此不堪,又如何指责阮伶仃还留恋于过去呢。或许她只是想复仇,也并非多少留恋。

一切都指向玩弄阮小乐,让她如原著剧本一样成为小三教主,当她爱上黎锋时再狠狠甩了她。

可惜阮小乐婉拒了。

一切都指向封杀何陌熙,让他在最后一刻被逼承认当年玩弄阮伶仃感情的错误,然后滚出乐坛。

彼时,在海洋主题餐馆抱着阮伶仃肩膀,劝她不要哭泣的人,却是最没有资格说这话的人。

黎锋透过一双双巨型螃蟹雕塑的眼睛,却看到苏谜的哭泣。

过去总是过不去。

所以才要来次了断。谁知决绝到最后,却是千百度联手星娱乐,要牺牲阮伶仃。

一切宛如一场笑话。

谁是输家?谁是赢家?

都是浮云罢了。

舞台上,换上一身热络劲舞皮衣的阮伶仃,正唱着火爆的歌曲。

这是她少有的动感舞曲风格,《混世》。

谁欺骗了谁?谁为谁做戏?

谁把脸皮揉搓成面条,撒上酸甜苦辣咸滋味难辨?

混世才是色相最后的笑脸

混世才是看穿一切的双眼

谁是输家?谁是赢家?

都是浮云聚散都不过一线。

整个会场气场被加热到高温,观众席上统统站了起来,跟着女神一起唱着混世。

黎锋不得不从众,也从座椅上起立,他看着舞台中央耀眼的红色皮衣女子,仿佛一团烧灼的火焰,在最后一场烟花谢幕前,燃放最后的姿色。

他知道,他会摊开掌心,将烟花陨落时的余烬都捧在手心。

她会安静地在大房子里,养一盆水生植物,养一只雪狼犬,趴在地上酣睡。

他会在每一首歌,都暗伏下他们生活的轨迹。他不会再写伤感的情歌,因为他知道。

他知道,他们会幸福。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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