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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眼,不是我的眼,是花盆,有带刺的藤蔓爬出,开花,花瓣粉白柔嫩,娇艳欲滴,滴着血。我张着嘴,不能讲话,内脏被撕扯,花从口中爬出,蓬的绽放,花香,铁锈味。
刀片太薄,尽管锋利,划过手腕时弯了一下,肌肤破裂,肉翻起。是花,用力往外挤,拼命的绽放,我的手腕开花了。手指抠进伤口,用力撕扯,我想看看,是否体内全是花朵。
我是花盆。
睁开眼,有光透过白色窗帘,房间被幽蓝填充。闭上眼,昏昏睡去,又似乎并没有睡着。我听到衣料摩擦的声音,有人坐在床边。带着凉意的手指,轻压在我眉间——即使睡觉也习惯性皱着。手指移到我的眼睛,要摘走我眼里开的花吗,还好我闭着眼,不会让他得逞。一个冰凉的东西覆在我唇上。我皱眉,想推开他,但仅有意识,却什么也做不了。
我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几秒后坐了起来,胸口似乎被压着,用力呼吸。窗帘轻轻飘动,房间是带着暗色的白,有些冷。
我撑着头,沉思。手指僵硬,摸了摸眼睛,没有花。
睡眠瘫痪症,俗称鬼压床,这令我很困扰。意识清醒,身体却不能动,渗入骨子里的心慌,恐惧,但每次醒来我都气的想骂人。那时做的梦会特别清晰,且真实。春梦也特别真实。
拉开窗帘,刺眼的白光令我猝不及防,双眼酸痛,习惯性抬手摸向眼睛,我的花。待适应后,看向窗台上的花,未开。颤抖着手拿起水壶,随意的浇水,随意瞥了眼楼下的树,看起来湿漉漉的,尤其新的墨绿,目光循到灰色天边,有几丝乌云。怔怔看着,依旧维持着浇花的动作,再回过神,泥土已经被淹了。水壶放回原处,看着花盆里的水慢慢消失在泥土间。
直觉让我抬头看向某处。有人看着我,隔着两条街的距离,不远不近,他也站在窗边,对上我的目光不回避。我看着他,感觉他就站在我面前。
我觉得他有些眼熟,然后拉上窗帘。
坐在窗边,透过窗帘看外面,尽管看到的还是窗帘。揣测那个光明正大偷窥本美男的人的目光。接着发了一上午的呆,直到肚子饿才去厨房,煮一碗清汤面,没有味道的吃下。
没工作没存款,没为人民做过贡献,还制造垃圾。我就是个社会害虫。这是别人对我的评价,就连生我不养我的爹娘也赞同。他们几年前就死了,在办离婚手续的路上。
我是艺术家,他们都不懂。如果我死了,我的画会很值钱,但我还活着它们就不值钱,可等我死了再值钱也不关我的事,这令我很矛盾并且觉得困扰。于是我认为,我是不得志的艺术家。
艺术家,就要有艺术家的样子,我留长发,中分,披肩,黑长直,美翻。这是我对自己的评价。但有人说我人妖。我不计较。他们明明就是羡慕。
黄昏,一天中最让我病恹恹有气无力的时刻,我游荡在路上,然后抬头看向我房间的窗台,那有四盆花,没有一盆盛开。
“敬森。”
有人叫我吗。我面无表情,并不放心上。
“敬森。”
有人叫我。停步,抬头。
眼前的男子,好生面熟,我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他。而他一直面带微笑,眸含温情,接受我直白的目光。
他不就是今天早上那个同我对望的男人?可我并不认识他。
“敬森。”他温和的唤我,趁势双手托着我的脸。
我诧异的瞪他。这人有病?
见我有疑问,他体贴的解释:“我们是高中同学啊,你九班我十九班。”
大脑飞快转动,忆起高中时,九班,十九班,中间隔着十个班,两层楼,老死不相往来,我向来寡言,人缘不好,三年来自己班的人名字都会搞混,怎会认识十九班的人。
“可我不认识你。”他依旧捧着我的脸,深情的好似在看情人。
但两个大男人这样,实在奇怪,路人纷纷侧目。一向没皮没脸的我都有些尴尬。
他不以为然,“我很想你。”
“先生你随便碰到个高中同学都会这样吗?”我依旧被他捧着脸,他的手指冰凉,目光温情。一时不忍推开。
“你忘记我了。”他黯然垂下双手,好看的眸子染了失望,薄唇颜色很淡。
“真是抱歉。”
什么鬼的高中同学,我谁都不会记得。
无聊老套的邂逅。他在我恹恹的目光中就那么离开,连句再见也不说,也不问我的微信,虽然我没有。我有些失落,毕竟很长一段时间我才会和别人说上几句话,就连经常在楼下的便利店买东西也从未开过口。而且,他长得那么好看。我对他有好感。在看到他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