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搬家(1 / 1)
这些天我开始收拾自己堆在王纯书房里的家当,在这里住得太舒服差点忘记了自己终究是要搬走的,新的房东已经打了电话给我,说已经腾出房来,可以搬过去了。
吃过晚饭有人敲门,不用猜也知道是王睿,王纯自己有钥匙。王睿一脸倦容,眼圈发青,眼底微红,平日整理得干干净净的脸上竟现出隐隐的胡茬,他松松垮垮地沉坐在沙发上:“累死我了。”
“累,你还来?直接回家睡觉了呗。”我看他这样,有点心疼又有点感动。
“我想你了,想来看看你。”王睿站起来,抓住我的手,就这样轻轻地握着,也不说话,只默默地看我,可是不一会儿手机就响了,他看了看号码,放开我的手,坐在沙发上,好不耐烦地接听:“哦,肖主任,你们的方案我看过了,这样的设计是不科学的,我已经跟你那几个同事说过了,如果不考虑设备的扩展能力的话,你们将来的投入会更大……”
听王睿说最近公司在给一所学校做校园网络,规模不小,不敢马虎,可是又跟校方的技术人员沟通不畅,他已经接连几天加夜班了。他指手划脚地对着电话那头说了好一会儿,终于挂断电话,从包里掏出烟来:“帮我泡杯热茶,好吗?”
不过几分钟,等我捧着茶杯走出来愣住了,王睿头斜靠在沙发背上,一支香烟叼在唇边,手里还拿着打火机,没来得及点燃烟的王睿就这样睡着了。
这些天很少见面,我知道他的工作是阶段性的,时常会有这样的疲劳战和持久战,可累成这样的他还巴巴地跑来只为看我一眼,我感觉自己的心和捧在手里的茶杯一样在微微地发热。
我把杯子轻轻地放在茶几上,取下王睿唇边的香烟,他睡得那样沉,还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大约睡了一个多小时,王纯进门时“叮呤哐啷”的声音惊醒了王睿,他看见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和面前已经凉去的茶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怎么在这睡着了?”
“哇,瞧你熬成什么样了?幸好妈没看见,要不非念死你不可!”王纯看到哥哥的样子吓了一跳。
“哥,”王纯很少这样隆重地称呼王睿:“挣钱挣到多少才够啊?有口饭吃饿不死人就行了呗,你知道最亏本的事是什么?就是挣了钱赔了健康!”
“得了吧,你以为挣钱就那么容易啊?有时候真是没办法。不过这次等收了款,我请你和爸妈去马尔代夫。”近来王睿因为看我,到王纯家的次数很频繁,他们兄妹的感情倒也增进不少。
我走过去冲他俩说:“我正收东西呢,可能过几天就可以搬走了。”
“这么快?真不想你搬,其实咱们一块住不也挺好吗?”
“房租都交了,怎么也是要搬的。”我知道住这可不是长久之计。
“那边条件怎么样?”王纯关心地问。
“挺好,至少比以前住师大那儿强。你就放心吧。”
“能好到哪去?我真不想你搬过去。哎,你不愿住我这,那你干脆搬王睿那儿去吧,他那也宽敞,反正你迟早都是要过去的,不如提前去吧。”王纯突发奇想。
“嘿,你胡说什么呢?”我“唰”地红了脸,伸手去掐王纯的胳膊。
王纯闪躲着,躲不过就绕到王睿身后,嘴里还不放过我:“我哪儿胡说了,你真是白白浪费钱,放着漂漂亮亮的大房子不住,去租那破屋,早点进我们家来还省了那么些钱,嫂子,你可真要好好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哦。”
“你还说?”我气急,奋不顾身地要抓住王纯,几次想越过王睿的身体往后,可就像是在往他怀里扑似的。
王睿就这样笑嘻嘻地站着不动,假装若有所思地说:“我觉得王纯说的,有点道理,莫小蕾,你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我停下动作,看了一眼笑得别有深意的王睿,冲他身后说:“王纯,到底是哥哥比朋友亲啊,你就帮着他欺负我吧。”我转身往房间里走。
不想王睿毫不迟疑地跟了进来,还关上了身后的房门,我急得要去伸手开门:“你干嘛?王纯还在呢,你到我房间里来干什么?”
王睿背抵在门上不动,不让我开门,话里带着笑:“王纯?她都建议你搬我家去了,我这会儿进一下你的房间算什么?她可没你那么保守。”
“不行,你快出去!”我企图推开王睿打开房门,奈何挪动不了他一分,他就像座无法撼动的大山一样,低头看我瞎费力。
“你再弄得这么激烈,恐怕王纯会有什么不好的联想哦。”磕磕碰碰间发出些声响,王睿觉得更好笑了。
想来也的确如此,我停下来,可刚一转身就被王睿从身后抱住,双手环住我的肩膀,头也低下来靠在我的鬓边。
想起王睿那疲惫不堪的样子,想起他来见自己的热情,我不禁轻轻叹了口气,不再挣扎,抬手握住他环在我腰间的手。
尽管两人曾有过亲昵的举动,我的心仍然被此刻的温情打动了,鼻间是那已经很熟悉的属于他的味道,轻柔的耳语比起平日的说话又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那气息吹拂得我的耳朵、脸颊、连带身体,都是酥酥的:“小蕾,今天我真的好想看到你,所以不管有多累,我想要过来。现在不仅能看到你,还能抱抱你,我觉得好幸福。”
连日来的操劳让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小蕾,我从来没过过这种感觉,又温暖又踏实,”顿了顿,我听到那句像气体一样从耳朵钻进心头去的表达,那么低沉那么动听,“我,爱,你。”
这句话于我是陌生的,当年尽管爱得那样难舍难分,年少的我们始终没有开口向彼此说过这句话,在现在听来,这三个字不仅甜蜜,却又有了更加沉甸甸的意义。
时间如流水,不仅逝去无声,还能带走心头那些不能挥散的阴霾。我忙着搬家,我对这新环境和我的新感情,都有着美好的期许。
这个周末又整整地忙活了两天,在王睿的帮助下,我的新居终于有了点模样,和王睿相比,我觉得自己对生活细节的注重程度简直不像个女人,没有王睿一半的心思多,他满屋子地张罗,又是搬又是抬:
“桌子放那边,采光好。”
“衣柜挪过去点,这边容易积灰。”
“先别放碗,碗柜里要喷点杀虫水。”
“抽屉里垫层纸,防潮。”
……
他又翻出工具,组装我那张自认为是全世界最好的一张床,因为之前也是他帮忙拆下来的,现在就更有了点轻车熟路的样子。
我手上在收拾七零八碎的小物件,心里却涌动着某种说不出的感慨,我想起了那些自己独自艰难面对生活的日子,无奈和自怜的时候一个人哭过,可眼泪流到麻木也只能继续狼狈。眼前,有人这样为我忙碌、为我思量,我竟生出一种好不真实的感觉,我忍不住地唤了声:“王睿……”
“嗯?”王睿头也没回地应。
一切是那么地平静,又是那么真实,我的心踏实了:“谢谢你。”
“傻瓜,谢我干什么?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王睿拧好了最后一颗螺丝钉,伸手使劲压了压床板,试试稳固的程度,然后满意地回头:“好了,床装好了。”
我发自内心地再重复了一遍:“谢谢!”
“你那么客气干什么?”王睿觉得我的样子有点奇怪,他站直了身子,很肯切地说:“莫小蕾,我跟你说,照顾你让我觉得是件很幸福的事,你真的不用谢我,因为在这个过程中我觉得比你还开心,是我要谢谢你才对。”
“说得好听,那好吧,这就让你更开心一点,剩下的事你全包了,我就负责——休息。”我往刚装好的床板上坐下。
“没问题,你以后就负责吃了睡、睡了吃,剩下的都交给我。”
我一愣,心里一乱,这话好熟悉,在不同的时空里曾经听过另一个人说过相类似的话,我一时恍惚了,我想起似乎在很久以前,某个人也曾经对我说过“以后,我文峰远负责当牛做马,你莫小蕾负责吃喝玩乐,就这么定了”。
我不是电脑,不能随意把回忆剪切或是删除,那些过去的片断就像是拂不去的灰尘,若隐若现地沾染在某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