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西餐（1 / 1）
老张和王睿进门时还在讨论着什么“服务器”“端口”这样我听不懂的话题，艾梓然柔柔地从客厅喊：“张天毅，你回来了？”
老张的声音戛然而止，等他看清楚人一下子有点反应不过来似的：“你就回来了？”
艾梓然坐在沙发上没动，不是特别熟悉的关系自然不会这样不见外：“什么叫‘就回来’了？我在新西兰盼星星盼月亮地终于盼这一年赶快结束，多一天都呆不下去了。”
“嗨，你好！”王睿跟在老张身后走进来，跟艾梓然打招呼怎么有点不自在的样子，不是挺熟悉的朋友吗，这样子像生疏了似的。
“王睿，你好！好久不见。”艾梓然仍然那么落落大方。
“还真的是好久不见嘛，这就一年了，感觉你就像前些天才走的，一下子又回来了。”老张说。
“唉，没有我的日子你们觉得特别快，是吧？可是我没有你们的日子实在是好漫长啊！”艾梓然说得可怜巴巴的，可是唇边依然盈着浅浅的笑。
“爸爸，你来看我们今天盖的房子！”奇奇在地板上喊。
“哟，我们奇奇的房子真漂亮！”老张和儿子互动了几句，站起身：“看你发来的邮件，挺好的呀，吃喝玩乐啥也没落下。新西兰是个不错的地方。”
“天哪，张天毅，我发给你的照片就那么几张，你怎么就看出我挺好呀，我早餐面包牛奶、中餐牛奶面包，晚上更可怜，就是一杯方便面，这样的日子也叫好？”
“精神食粮丰富呀，你这不就学成归来了。”老张打趣地说，“你现在更牛了，那些会员、理事、艺术顾问的称号又多了一串吧？副教授那个‘副’字也就要去掉了吧？最重要的是，你的那钢琴课价钱又要翻倍了吧？”
老张的这席话让我对艾梓然的景仰之情又“哗”地翻了几番，原来美丽的外表下还有这样丰富的内涵，不显山不露水的，还这么低调，我简直找不到语言来形容这样外表与内在完美结合的女人了。
“我有什么可牛的？我还和小蕾说呢，咱们这样的教师就是累死累活的老黄牛，是吧，小蕾？”艾梓然把话题抛过来，让我一下子措手不及，我还沉浸在对一个女人的仰慕中。
“啊？没有，没有，艾老师可不是老黄牛，老黄牛是我这样的。”我赶紧接话。
“小蕾，别叫我艾老师了，太见外了，我比你大几岁，你就叫我梓然姐吧。”
我真羡慕人家那种浑然天成的处事风格，一下子觉得自己就像个没见过市面的乡下妹子，虽然有点别扭，我赶紧答应：“好的，梓然姐。”
艾梓然讲起她在新西兰的生活，大约是好久没有这样和相熟的朋友聊天了，说得停不下来，两颊有兴奋的红润：“你不知道，北帕这个城市有多小……我每天除了跟房东打几句招呼，就找不到人说话了……我每天得自己做饭，餐厅的菜太贵了……我导师，六十多岁的小老头，但是可帅了……遍街的羊毛制品，我带回来一大堆，还有羊毛坐垫……”
她眉目里流转出的生动和协调的肢体语言，让她的叙述很有趣，我和老张不时地感叹，或插两句话，倒是平时挺活跃的王睿不怎么说话。
“唉呀，说得时间都忘了，要不，咱们一起去吃饭吧？”艾梓然抬手看表。
“不了，我们还是先回去了。”王睿这时候突然插话。
老张接着说：“要不，梓然，你想吃什么，我请你吃，他俩就先回去吧。”
艾梓然看了王睿一眼，迅速地把目光转向我：“小蕾，咱们今天第一次见面，姐姐请你吃顿饭，你总不会不给面子吧？”
我自然是无法拒绝这样的邀请，想都没想就回头轻轻地说：“要不，咱们就吃了晚饭再走吧？”
不就是一顿饭吗？王睿怎么就露出那么不自在的表情。我没有想太多，他或许是怪我跟他独处的时间太少，不过昨晚王纯说得有道理，毕竟我们认识的时间不算太长，应该保持一定的距离。
来不及想太多，艾梓然已经在给奇奇穿衣服了：“奇奇，干妈带你吃好吃的去！”她兴高采烈地说：“对了，有家牛排很棒的，是我一个朋友开的，专门从意大利请的厨师，我带你们去尝尝。”她像非常熟络的朋友挽起我往外走。两个男人，不，应该是两个半男人，奇奇算半个吧，他们跟在我们身后出了门。
餐厅不算太大，可是空间很高，华美的吊灯繁复地直坠下来，闪耀着金灿灿的光，适当的地方摆放着生机勃勃的盆栽，就餐的桌椅和餐具都很独特，总体是湛蓝的色调，浪漫而唯美。
老张坐下说：“吃什么西餐呀，你在国外还没吃腻呢？我吃这玩意从来没吃饱过，不如米饭得劲。”
“老土！”艾梓然冲老张嚷，“我在那天天啃面包，哪有机会吃这些，再说今天难得遇上你们，请大家吃顿好的，你别不领情。来，点菜。”
每个人手里都有一份餐牌，我捧着餐牌无所适从，吃西餐的经历除了上次和江一舟的“分手宴”，我还真没有过，索性把餐牌合起来放在桌上，对旁边的王睿说：“我可不会点，你帮我点吧。”
老张也放下餐牌：“就是，太复杂，你们看着办吧。”
“忘了咱们王睿还去过法国、意大利呢，你应该熟悉意大利菜吧？”艾梓然笑着望向王睿。
“随便点几样尝尝就行，不就是吃个饭吗？”怎么感觉王睿怪不耐烦的呢？不会怪我没听他的意见来吃这顿饭吧，也不至于呀，他不是和艾梓然也是挺熟的朋友吗？
艾梓然倒是没在意，还点点头表示赞同：“是，要是按正规的意大利吃法，咱们还得先喝点开胃酒，咱们就点几个特色的尝尝味道就好。那咱们就点最传统的通心粉、披萨、牛排、甜点，最后再喝点浓咖啡，怎么样？”
她很熟练地跟服务员报了一堆菜名，然后贴心地问我：“小蕾，你爱吃甜食吗？这儿的玛格丽特小饼绝对让你惊喜，又香又酥。”
“可以，我甜的咸的辣的，都爱吃，我不挑食。”我回应她。
“太好了，小蕾你太好了，我就喜欢你这样青春可爱的小妹妹。”艾梓然这赞美似乎太夸张了点。
比起艾梓然的见多识广，我实在是有点自惭形秽，那盘咖喱通心粉摆在面前，我真想请服务员给我一双筷子，叉子用来吃面实在是不称手，好不容易用叉子卷了往嘴里尝了一口，咖喱那浓烈的味道让刚说自己不挑食的我皱起了眉头。
我埋着头悄悄地看王睿，他正切牛排呢，恰好也看过来，看到我苦着脸的样子，他正过头去继续切，把那块带骨的牛排剔下来，切成均匀的肉丁，手法确实很熟练，他出过国的经历我还真不知道，想来我对他的了解也不多。
他切好牛排后尝了一块，转向我：“这牛排不错。”他很随意地把我面前的通心粉放到自己面前，又把盛着牛排的盘子放到我面前，还伸手取来黑胡椒瓶往我盘里的牛排洒了点。他就着我只吃了一口的通心粉，麻利地动起叉子吃起来，看上去还吃得挺香。他一定是看出了我难以下咽的痛苦，我吃他切好的牛排，味道比起刚才的咖喱好多了。
一直在跟我们介绍西餐渊源的艾梓然看了我们一眼，好一会儿没说话，换成了好奇的奇奇跟爸爸问东问西，不过老张跟奇奇说了几句，又想起了什么：“王睿，你吃这咖喱会不会太刺激了？前段时间，你闹那两次腹泄可是够呛。”
我的心一“咯噔”，我想起王睿王纯都跟我说过这事，没想到影响这么大，连老张也知道，看来确实很严重。
艾梓然关切地问：“是吗？是肠胃不好，还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没什么，”王睿被关心得有点不好意思，“就是吃得辣了点。”
“你不是吃得挺清淡吗，怎么会吃辣了呢？”艾梓然继续问，似乎她对王睿了解得还挺多。
王睿没说话，像没听见似的，我赶紧圆场，有点不打自招地说：“都怪我，我不知道王睿不吃火锅来着。”
“火锅？”这是艾梓然和老张异口同声的质疑，两个人都不敢置信地望向王睿。我没想到随意的一句话，他们的反应那么大，看来王睿不吃火锅的怪癖确实是众所周知的。
老张率先说话：“莫老师，有一次我们几个同事去重庆出差，在重庆肯定少不了吃重庆火锅，你猜他怎么做的？他宁可在旁边的麦当劳啃汉堡也不跟我们吃。还有一次，客户点名说想吃火锅，这家伙愣是没动一下筷子，一出火锅店就直奔洗浴中心，说受不了自己满身的火锅味……”
“这有什么稀奇，人偶尔也是要改变一下自己的。”王睿漫不经心地说，他已经放下手里的叉子，把一盘子稀里糊涂的咖喱通心粉吃完了。
老张给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发现艾梓然眼睛向我瞟过来的频率很高。
最后饮品端上来，艾梓然又热情地招呼：“小蕾，意大利人吃完饭一般都要来杯espresso，喝点浓咖啡是帮助消化的，你试试。”她的周到实在是细致入微，她又把一杯温热的白水递向我旁边，“王睿，你就别喝了，你肠胃不好，这咖啡太刺激了。”
她柔顺的长发像一匹乌黑发亮的软缎，衬得光洁的额头和面庞如凝脂一般，那淡淡的妆容让她更显精致，这大半天里，我一直被艾梓然这样春风一样的和煦包围着，女人对女人的欣赏有很多种，我欣赏黄雨欣的能力和魄力，欣赏王纯的单纯和率性，可都比不上今天艾梓然在我眼里的完美，有美貌有内涵，还有事业，我忍不住想：女人如斯，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