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靠近(1 / 1)
走出小区,想起我对小小的付出竟然得到如此回报,想到吴婷婷对我的评价,还真是哭笑不得,眼里有委屈的泪水在打转。
又走得没几步,就听见王睿追上来,他低头看我,调侃地说:“这个周末还真是精彩,昨天笑、今天哭的。”
“这就叫乐极生悲。”我悲哀地说。
“这有什么可悲的,人家教育孩子,你有什么可悲的?”
“我悲的是这大半年来对小小用的心,没想到在她妈妈的眼里根本不值一提。”我想起来更是伤心:“小小真是可怜,一年到头见不到爸爸几回,妈妈又忙成这样,抽出时间带孩子去个迪斯尼就够了吗?从来不听小小说说学校的事,平常不交流不教育,遇上孩子犯错就是一通骂,难道那都是孩子的责任吗?”
“我说了吴婷婷几句,你看她虽然肯抽空带小小去迪斯尼,却不会像你一样静下心来陪小小蹲在路边看一群蚂蚁;给小小买那么些高档的玩具,却难得像你一样陪小小读上一本书。如果你是计较钱的人,不会花自己的钱给小小买了那么多书。小小和你在一起,有说有笑,因为不论她说什么你都会笑着回应,而不像她妈妈总说她这不对那不对。”我没有想到这些细节单身的王睿竟然都看在眼里,可是小小那自以为是的妈妈却……
“我只是觉得小小很可怜,每次考试前她都特别害怕,还会做噩梦,不过就是担心考不好挨妈妈骂。”孩子的内心其实是很脆弱的,有的家长却总自以为是地一再地给孩子施加压力。
“你知道我和小小做游戏的时候,小小说她和你一起做早餐好开心,把鸡蛋摔在地上、把面粉洒在身上你都不会骂她,要是妈妈能像莫老师一样就好了。”
我停下脚步,突然有了好多感悟:“其实孩子的性格养成,家庭才是最有影响力的环境。小时候我每天回家都有说不完的话,爸妈从来没打过我,连重话都没说过我一句,我小时候身体不好,爸爸陪我晨跑陪了好几年;每当我遇到不开心的时候,妈妈总陪在我的身旁……”眼泪在这个想家的瞬间从眼眶里簌簌滑落。
今天受到的委屈勾起了我想家的思绪,只能用眼泪来放纵自己的情感,我从来没有一个时刻像现在这样充满对家人的思念。王睿就站在我身前,他高高的身体挡住了头顶路灯的光,那宽厚的胸膛近在咫尺,他往前挪了挪,似乎是希望我向他靠过去,可我还是那样倔强地直立着,不肯寻求那个依靠。
王睿再往前一步,让我们俩的距离几乎为零,可这还不够,他伸出大而暖的手掌,抚上了我的头,手指触在我蓬松的碎发里,只轻轻一按,我沾着泪的脸便贴在了他的胸口。
我没有办法控制那奔涌的眼泪,也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对这怀抱的依恋,那个清晰有力的心跳声在抚慰着我的伤痛,我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伸出手,揽住那个健壮的身体,仿佛这样就有了支撑、有了力量,也有了一个温暖的所在。
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契机竟然让我忘记了之前所有绝情冷漠的话语,让我贪图眼前的温暖和依靠。等我反应过来,站直身体才发现,我的眼泪和鼻涕全沾在他深蓝色的开衫上,晕开了一大片。
“对不起……”我自己也不太清楚说这话的含义,是为弄脏了他的衣服,还是为自己会做出这么容易令人误解的举动。
“没关系。”他也大大咧咧地回答。
我继续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我当初那么坚定的决心已经越来越模糊,就像一个越陷越深的沼泽,明明不想,却不得不坠。
不几天,我和王纯一起吃饭,我向她汇报吴婷婷这事,从某种程度上说,我这算是得罪了她的领导,不过她还挺豁达:“不去就不去了吧,吴姐有时候是有点强势。”
“那,不会影响你吧?她不会给你穿小鞋吧?”其实我自己也觉得这担心有点多余。
“那倒不至于,这才多大点事呀。反正我也没有指望在这升官发财。”
“要不我再看看有没有其他同事愿意去,介绍给她,别把小小耽误了。”我其实担心小小受到影响。
“你神经病啊?连你这么优秀的,她都瞧不起,还能看得上别人?要找,她自己找去。”王纯听我无语,接着说:“别杞人忧天了,每个孩子都得承受自己的家庭教育背景,没人能改变这个,除了他的父母。没父母管的孩子多了去,我小时候爹妈也没什么时间管我,我这不也茁壮成长吗?”
“唉,那倒也是……”她说得有理,这么想来,我倒有点释然了,决定在心里放下这桩困扰我多时的麻烦事。
转瞬又想起另一件迫在眉睫的急事:“屋漏偏逢连夜雨,现在不做家教,收入减少了,可是那边房东又不肯续租了。”
“怎么呢?她不是一直挺乐意租给你的吗?”
“就是,之前为什么便宜了租给我,租金比别人少好多,那是因为她看我爱惜房子,她有搬回来住的打算,她怕别人糟蹋房子。她儿子要结婚了,为了给儿子腾房子,所以就搬回来咯。”房东是个五十多岁的妇女,为了儿子不惜搬回这简陋的小屋里。
“那你怎么办?要不搬我这来?”王纯主动提议。
我感激于王纯的提议,不过我另有打算:“那倒不必。我在学校附近鼓楼街那边找了间一室一厅的,就是房租比以前贵了两倍不止。”我想起来就头疼、心疼加肉疼。
“但是也节省了时间和交通费用呀。”王纯帮我算计。
“只能这么想了,另有间两室的,可以合租,要便宜些。”
“那可不行,你别傻,省那两个钱,和些不知底细的人住在一起,麻烦更多。”
“也是这么想的,现在的问题是,我想租的这间一室一厅还有两个月才到期,人家得两个月后才搬,可我这头马上就到期了,这两个月的空档……”我迟疑着,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所以,想在你那借住两个月,你看行不行……”
“没问题呀,你长住都行,房租交给我就行了。”王纯答应得很干脆。
“不用,就两个月,两个月就好。”我可不好意思长期麻烦王纯,那毕竟是属于她自己的家。
“行,那这两个月是不是也得交租呀?”王纯认真得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哎呀,你就别趁火打劫了,这两个月我就赖上你了!”我知道那点钱对收入颇丰的她可不算什么,“我的房租已经够贵的了,现在我每个月都是在给房东打工呢!”
“没事,暂时的,等以后找个有房的老公就解决了。”王纯从将来又回到眼前:“江一舟就挺好,他房子宽着呢,听说还是那种错层的洋房,还带屋顶花园,你赶紧过去做女主人吧。”
“说什么呢,我现在对他,好像没什么感觉了……”我不好意思什么,其实江一舟曾经在我心里激起的一星半点的涟漪似乎已经彻底平静了,虽然他时常给我发短信和打电话,可是我也只是礼节性地回复,再没有了以前的那份期待。这种微妙的变化一时不知道怎么跟王纯说。
可话没说完便被王纯打断:“你别给我犯傻,没感觉也得培养感觉,就他了,等他从工地回来就赶紧确定恋爱关系。你给我主动点,这年头找个好男人不容易,听到没有!”
我简直被王纯的“包办”打败,赶紧投降:“行了,行了,你这口气真像我妈!别说江一舟了,说你家童彬彬好了。”
“他呀,挺好的。”王纯冷笑了一声说:“哼,有陶俊逸那样的人垫底,找谁不都是好的。”
我叹了口气说:“我看,你还是放不下他。”
“呵,有什么放不下的?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人。”
“王纯,这种感觉我知道。我曾经恨过,可那种恨证明我在意,当我看到文峰远和张可会一起的时候,我的心很痛,可就像是做了一场手术一样,狠狠地痛过却恢复了,现在我不再恨他,反而希望他们幸福,我想我这才是真正地放下他了。”在我极其简单的概述中,其实蕴含着太多难以言说的心路历程。
王纯摇头:“小蕾,我和你不一样,文峰远走了,可他至少在你心目中留下的都是美好的印象,就算他和张可会在一起,那也是你们分手以后的事情,可是我,我那样对他,我实在没法忘记,特别是那令人作呕的一幕,对我来说是多大的羞辱,每当我想起来就像吃了个苍蝇一样恶心……反正,我没法,不恨他。”
各人的处境不同,我的确是无法感同身受地理解王纯的恨,可是那样把恨放在心里的王纯,该是多么地沉重啊,感情不是一件可以轻拿轻放的物品,更多的时候是一道刻在心上的疤,至于什么时候能够恢复,只看各人自愈的能力了。
除此外,时间是治愈每一道伤最好的良药,只是这副药所需要的剂量大小,因人而异,或许是一天两天,或许是三年五年,甚至更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