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打架（1 / 1）
门外响起钥匙开门的声音，我们两个人屏住呼吸看过去，可那希望瞬间又重重地坠下了深渊——进来的是王睿。
“回来没有？”王睿也是抱着希望进来的。
“没有。”
这时王睿看见了客厅里的陶俊逸，我几乎没反应过来就感觉一个人影晃过去，他的拳头就抡在陶俊逸的脸上，陶俊逸“呯”地倒在地上。
“你这个王八蛋，你把王纯怎么了……”各种不堪的语言从王睿的嘴里骂出来，他已经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风度与气度，他的神情阴冷，他的每一下动作都运足了气力，打在陶俊逸的身上都带着一声声的闷响。虽然平时王纯对王睿总是这样那样地不满，其实他们兄妹感情很不错，所以难怪今天王睿这样愤怒。
被打的陶俊逸似乎心有不甘，踉踉跄跄地站起来也向王睿挥出拳去，不过他实在太过文弱，比起高出一截又气势汹汹的王睿就只有挨打的份。
“王睿——别打了、别打了。”我看形势不妙，陶俊逸的脸上已经糊上了鲜血，不知是鼻血还是头上哪里被划破了。可是我根本没法控制正在气头上的身强力壮的王睿。我没有放弃，冲过去挡在陶俊逸前面，可是王睿只一把就推开了我，我只有从后面紧紧地拉住他，最后演变成抱住他的腰，嘴里还大声喊着，终于一个踉跄把脱了力的王睿拉得往后跌了一下。
王睿大口地喘着粗气，指着地上趴在地上狼狈不堪的陶俊逸：“我真恨不得打死你，省得王纯惦记……她为了你，和全家人都翻了脸，你这个混帐……”
陶俊逸的脸颊和眼角已经乌青，他支起身子但不知哪处的疼痛又使得他趴了下去，他“呼哧呼哧”地喘着断断续续地说：“我们，今天这个样子，都，都是你们家害的，你们，全都瞧不起我……”
“你还好意思说，没人瞧不起你，是你自己瞧不起自己，你根本就是自卑！你根本就不是个敢面对的男人！”王睿说得又燃起火花，那气势就像又要扑上去，一直站在他身后的我赶紧拉住他的胳膊，想想不行，又站过去挡在两个人的中间。
“就你们家人了不起，别人都没文化、没前途，别人都配不上你们！”陶俊逸抹一把嘴角的血，满眼不忿地盯着王睿，他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王睿横眉竖眼，我战战兢兢地站在中间，就在这一片混乱的时候，有人推开门进来，这次，是王纯。
往日神采奕奕的大眼睛此刻红肿得就像个一碰就能淌出水来的水蜜桃，衬得那脸色更加苍白。整个人仿佛是已被抽空精髓的空壳，灰暗而颓废。
眼前怪异的景象根本没有引起她的注意，她只径直往自己的房间走，还是我先反应过来，冲上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王纯，你回来了？”
“嗯，我想休息了，你们走吧。”王纯面无表情。
陶俊逸终于撑着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走过来挡在我们面前，再不掩饰那喷薄而出的泪水，他哽咽着喊：“王纯……对不起……我对不起……”
似乎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王纯的每一个字都说得那么费劲：“咱们分手吧！”她几乎站不稳，倒在我的怀里，再说不出话来。
我托着王纯的身体，从陶俊逸身边绕过去，扶她在自己的床上躺下，给她盖好被子。
“王纯……我对不起你……真的对不起，你原谅我……”陶俊逸泣不成声的呼喊和王睿的怒骂一起消失在门外，王睿推推攘攘地把他赶到楼道里。
等王睿回来，守在床边的我轻轻地对他说：“你先回去吧，我今晚在这陪她。”
王睿往外走，不过他手指朝下指了指，示意我他就在楼下，我冲他点了点头，也是，万一有什么情况我也怕自己一个人应付不了。
一直没动的王纯闭着眼，也不看我，自顾自地说：“这是我这辈子看到过的最龌龊的一幕，也是我这辈子最屈辱的一天。”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我只好宽泛地安慰她：“行了，都过去了，没事了，纯，你先睡会儿吧。”
她依然闭着眼，却没有要睡的意思，她只微微动嘴，那声音听上去无力而空洞：“今天我下午没事，偷偷溜出来去我常去的那家美容院，只有两个小姑娘在，其中一个见我过去吓得什么似的，故意大声跟我说话，我觉得奇怪，忍不住往她们俩的休息间里看了一眼，陶俊逸正和另外一个小姑娘抱成一团躺在床上。”泪延着眼角滑下，渗入白色的枕头，在棉质的布料上浸出淡淡的痕迹。
“他追出来拉着我说，他并不是喜欢那个女孩，只是压力太大，还有那个女孩给了他自信，所以他们有时会在一起。因为他经常陪着我去做美容，就认识了那个农村来的小姑娘，关键是他们就这样在我眼皮底下，发展成这样……”
我想不到事情会是这样，可是我不能在已经心伤至此的王纯面前表达我的愤怒和诧异，我想起陶俊逸刚才跟我说的那些话，面对巨大的压力，他选择了一种最不能让人接受的方式去渲泻自己的压力。
“那个小姑娘，还不到二十岁，不到一米五，根本谈不上漂亮不说，连说话都还结结巴巴的，他陶俊逸连这样的女孩也不放过，还真是让我开眼……”话里有令人心酸心碎的悲哀。
“纯，陶俊逸需要的不是漂亮不漂亮，他需要的是一个男人的自信，他需要的是释放自己的压力。”我说自己的想法。
“哼——”她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没有同意，也没有反驳，却不再说话，可是看得出她紧闭的眼在微微地颤动。
过了好一会儿，她翻个身：“小蕾，你回去吧，我真的累了。放心吧，我会照顾自己的。”
这个时候没有办法拂逆她的意思，我只好离开。
出门看表竟然已经是凌晨四点来钟了，遥远的天边已泛出淡淡的白光，路边停着那辆深灰越野车，王睿还在楼下等着，我还没有为今天的事回过神来，王睿招呼我上车，我便顺从地上了车。
虽然王睿没有问，可是我觉得应该告诉他这事：“那个，陶俊逸和别的女孩……在一起，”我不知道用什么词汇来描述，“被王纯看见了，她有点接受不了。”
“他妈的，”王睿骂了句，今天已经听他说了太多不文明的话，此刻也不太在意了，“早知道刚才就该再狠狠地揍他！你就不该拦着我。”
“有这个必要吗？你不觉得这个时候他这样做，正好让王纯做出决定吗？”从我知道王纯的这段恋情开始，总觉得有种说不清的隐患存在其中，不能承受压力的陶俊逸毕竟不是王纯明智的选择，而现在的局面正好让王纯痛下决心。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不知道王纯会怎么做。
王睿扭头看了我一眼，再看向方向盘的前方时似乎赞同地点了点头。
车很快就停下了，我的家不可能这么近，我往外看，是个陌生的停车场。王睿不由分说地熄火，拔下车钥匙：“明天一早我给吴婷婷打个电话，替王纯请个假。现在……你回去可能已经来不及了，我家离你们学校近……你上去睡会儿，天亮直接去上班。”王睿家离他上班的地方、同样也是离湖溪小学并不远，步行十来分钟而已。
这夜的折腾已经让我全身发软，我只想有个地方倒下去，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好下车跟着王睿往前走。
出了电梯，进了王睿的家门，之前曾经来过，陈设并不陌生,可此时我的眼里只有那张好宽好软的沙发，本来只是想坐着，可是身不由己、自然而然地就倒了下去，这一天的担心、等待和劝架时耗费的体力都让我倍感疲倦，王睿似乎去给我找洗漱工具，可是已经用不上了，眼皮在合上的一瞬就紧紧地粘住了。
似乎只是刚刚睡着，我就被唤醒了，恍惚看见王睿正俯身看向自己，他轻轻拍我的肩膀，看过来的眼神带着温柔和关切，他已经换过一身衣服。我看见自己身上有软软的毛毯，那倦意让我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我又轻轻地合上眼，听见王睿说：“迟到没关系吗？那你就再睡会儿吧。”
怎么会没关系，我今天早上还有第一节课，只能费力地用手臂在沙发上撑起身子，昨晚的事慢慢地想起来了，我抬头问：“王纯那儿要不要去看看？”
“行了，你先别光想着她了，赶紧吧，那边有牙刷毛巾，然后吃早餐，再不快点要迟到了。”王睿手不闲地忙着，看样子那早餐是他一早去楼下买的，他摆好碗筷，又收拾好沙发上的毛毯，他的确是个眼里容不得凌乱的人，这会儿我才注意到他的家几乎整洁得一丝不乱。
在他那张透明得如同无物的玻璃餐桌边坐下吃早餐，王睿替我盛了粥，把还冒着热气的小笼包推到我面前：“好在这离你们学校近，你吃了赶紧去。你安心上班，王纯那，我去看看，给她带点早餐去。”
想起王纯的样子我的心不由又揪紧了，轻轻地叹了口气，王睿此刻也若有所思：“这事，只能靠她自己，咱们谁也帮不上忙，她得过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只是，她从小一直没受过什么挫折和打击，这次这么认真投入地爱一回又受到这样的打击，不知道……”
我们两个人都陷入深深的担忧，都知道这对王纯而言是多么残忍的事实，想互相劝慰，一时也找不到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