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Chapter 06（1 / 1）
和V集团合作的案子暂时算告一段落，对付J&S的又接踵而至。J&S已经换了舵手，做策划的林梓凡想来纪梓森怎么样都会比她姨丈好搞定一点。但出人意料的是，这将近计划一年的合作，没几天就谈崩了。
程凯似乎对这个崩了的Case表现超乎想象与平时不同的淡定。这其中的某种含义也只有林梓凡知道。这两家公司的战争，不过是围绕着一个人展开的。
纪梓森白天给她打过电话，说要请她吃饭。结果一个星期就一天假期的林梓凡，在纪梓森办公室呆了将近一个下午，期间还看完了三分之二的《百年孤独》。
终于有了推门的声音，结果进来的却是柳依然。
这事情突然发生得很莫名其妙，她们两个在那个空旷的房间里对视无言了好几秒，时间都要凝固成冰了。
“他们告诉我这里可以等到纪总。”
柳依然温文尔雅的说话语气大不如从前，她一时间还无法习惯。
人总是会变。这真是难以回避的事。
“他还在开会。等会儿就来，你随便坐吧。”
林梓凡说，脸上是紧绷的微笑。
于是柳依然挑了个在她对面的位置，四目相对的时候总是有些难以掩讳的尴尬。
“我听说你是这次策划和V集团合作的核心人物。合作这么成功，要恭喜你了。”
柳依然开口，简单苍白的措辞却不知怎么的突然让林梓凡想到上次在电梯里面想起以前被柳依然泼一桶水的事情。
“哪有什么核心人物可言。只不过是柳小姐不了解企业体制罢了。”
话说出来，她才发觉这话有点讽刺味道。
“我是不太了解。企业最后还得绕着媒体转，我一个媒体人，不了解企业体制，真是有愧于让我做代表发言的企业了。”
林梓凡还是有些佩服柳依然的，毕竟微笑着说完这些刻意带着潜台词的反话，是真的不容易。
于是林梓凡笑起来：“不了解的话，学不就好了。柳小姐不用愧疚，我想雇你说话的企业应该也忙得顾不上照顾你个人情绪。”
她其实倒不是想看到柳依然最后那一瞬间挂不住的一笑。事实上她没有想到原来这柳依然这么快就败阵下来。
“嘉义从B市回来有没有见面？”
柳依然又恢复了刚才自然的笑靥。
她奇怪：“回来了？我还以为他去这么久是被调过去了。”
柳依然随手拿起了纪梓森桌子旁的杂志。
“嗯，回来了。大概这世界上除了S市，他什么地方都无法驻足。”
柳依然怪怪地笑了一声：“想不到你弟弟这么喜欢我们《City》。我听说我在《W》工作的同学说，纪梓森把他们的采访给扣下了，就赏了脸给我们这一家。男人真是奇怪的动物。”
林梓凡瞟了眼柳依然手中扬着的杂志。这是上一期的《City》，封面人物最近红遍巷尾，光亮的封面上是一张精致的脸庞。林梓凡是认识她的，她相信她生活中的很多熟识也和这个人很熟。更不用说纪梓森，遇到这一期他不买才是怪。
自从著名电视栏目《对面》邀请了这位上了封面的女记者之后，生活中突然刮起了一阵“膜拜女神”的旋风。当然也有感叹她和C公司男神程凯的婚事。林梓凡也看了那期节目，看完之后心里暗自佩服，也想向这位当年的学妹的别样魅力看齐。
纪梓森是在那个即将饭点的黄昏推开办公室的门的。
林梓凡第一次看见他西装革履的样子，突然有点难以适应。当然，其中一部分的原因是他身上那套西装，看起来眼熟得扎眼。过了半天她才想起来，这套西装跟陆尚东那天聚会穿过的一样。
“纪总，我们在电话里跟您谈的那篇采访，您看方便……”
林梓凡是被柳依然娇丽的声音惊醒的，所以才刚从“难以适应”的症状中脱离出来，就看见纪梓森这小子异常难看的脸色。
纪梓森挑挑眉，一边松了松绑紧的领带，一边说：“没有达到我说的那个要求就谈不了。”
柳依然回头看了看林梓凡，林梓凡一脸无辜地无奈耸肩，表示我就是他亲表姐也劝不动的。
“好吧，那纪先生，就不打扰你吃饭了。希望我们主编能作出合您意的安排。”
他朝柳依然微微一笑，样子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浓郁的青色树荫下的男孩。
“但愿她会。”
林梓凡以前一直觉得在爱情里，如果只能用强求编排的方式来成全，过程不够浪漫，结局未必幸福。但是纪梓森的行为，像是在她所有思想证明的考卷上打了个鲜红的大叉。
“你说最好的爱情是不期而遇还是事在人为？”
和纪梓森吃过晚饭后的林梓凡懒懒地将手撑在车窗上问他。
开车的纪梓森皱皱眉头：“事在人为吧。不期而遇太容易走散，很容易输。”
她淡淡一笑：“所以我就说你心机重。”
纪梓森也笑：“所以我就没否认。”
说完他顿了顿：“看没看陈嘉义？”
“真是奇怪。一个个都问我看没看陈嘉义，他到底是缺了胳膊还是少了腿了？”
林梓凡嗔道。
“啧啧啧。过分。陈嘉义怎么就交了你这么个损友？”
林梓凡突然觉得纪梓森话中有话似的，有些不好的预感，问：“真有事儿？”
“对啊。胃癌晚期。”
等纪梓森刚的车刚在医院大楼下停稳，林梓凡就打开车门往外跑。末了才回过头来问纪梓森：“你还不快点？”
“呃……我刚刚…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家装修的事儿？我得去看看怎么样儿了。”
他表情突然有点复杂。
林梓凡一愣，才突然想起来刚刚吃饭的时候倒是听他说起过又买了套房子，离她家很近，于是朝他一挥手就进去了。
她没有听到陈嘉义的消息很久，所以根本不知道他最近是什么状况。但是就这么长时间后再听到是胃癌，林梓凡却是吓了一大跳。
虽然陈嘉义这人的确嘴是欠了点，但脾气确实好而且又能忍。正巧遇上林梓凡这爆脾气，也是慢条斯理悠哉悠哉地。她记得他原来还说过，“林梓凡你脾气这么不好的人，以后嫁人恐怕市长儿子都会怕你。好自为之。”她当时一听觉得莫名其妙，觉得自己脾气挺好的啊，然后呛了句：“那也得市长儿子看得上我啊。”
就是这么个人，遇见什么问题林梓凡问他问不出来拿他也没办法，搞得她跟这块茅坑里的石头倒成了淡如水的君子之交。所以正因如此，林梓凡又觉得他们之间是有默契的，比如心照不宣地不怎么主动联系对方，真的有事才会展开一段简短的通话。于是这样的默契让对方经常成为自己生活中可有可无的人。
陈嘉义的病房在六楼的走廊尽头。四周弥漫着医院里惯有的消□□水味，有节能灯打在铺天盖地的白色墙色上。
林梓凡突然想起来，陈嘉义家也在六楼，他车牌的最后一位数也是六，就连电话号码的最后一位数字也是。后来她才知道，他特别喜欢六。
这整层楼太安静了，远远地只能听见夜晚车水马龙的喧嚣。
她推开那扇里面还亮着灯的门，脑子里面还在拿捏着待会儿是说得小清新点还是鸡汤好点。但是就在她斟酌不定的同时，她却看到一个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带着青色胡渣的大男生正在玩PSP。
她眉毛忍不住一挑，妈的这陈嘉义心理素质也忒好了点吧？
他随意地抬了一下头，看见原来是她来了，突然惊讶道：“这么巧啊，医院里走错路也能碰见我？”
她笑着白他一眼。
“身体还好吗？”
他点点头：“还行，医院食堂还能吃，人还没死。”
林梓凡突然心里一酸：“都说胃癌能吓死人，想不到你这么乐观。”
他听后一愣，看了她半天，然后若有所思地问她：“你今天来看的是精神科还是心理科？”
她眉头一皱：“什么科？”
他笑道，脸上的苍白色让他的酒窝都有了阴影：“我说你有病吧？谁得胃癌了？”
许久不见，他像瘦了一半。
林梓凡被他的话愣住了：“那纪梓森跟我说你胃癌晚期……”
说到这里她才戛然而止地咬牙切齿：“纪梓森……”
“得了吧你。纪梓森那小子你也该比我清楚了……”
他又低下头去玩PSP，一面絮絮叨叨。只是还没叨完林梓凡就打断了他。
“你老人家到底哪儿出事儿了？”
“伤风感冒，头晕眼花，急性胃炎，身体欠佳。”
“柯竹呢？怎么没来照顾你？好久没看见她了。”
他听后手指一滞，过了一会儿才把游戏一放，回答：“她……”
陈嘉义话还没说完，林梓凡手机又响起来。又是黄佳佳这个孽女。
“见着陈嘉义了吧？”
黄佳佳像是在另一边悠闲地嚼着苹果一边说话。
林梓凡白眼一翻：“这么说你也懂得他胃癌晚期？”
“没病吧？急性胃炎你都能叫成胃癌晚期你可以啊！”
黄佳佳骂道。
“……什么事儿？”
“纪梓森说他不敢打电话给你，让我给你确认看了陈嘉义没有。”
黄佳佳继续不耐烦地针对性批判：“我说你干嘛老欺负你弟啊？保护帅哥人人有责你知道吗？”
“你自己怎么不问问他谁欺负谁了？胳膊往外拐。”
林梓凡说完后，脸上突然浮起一抹让人难以察觉的坏笑，语气却是淡淡地：“对了，他说要请我们Red House的事儿没和你说吗？”
“哦？这倒没有。我现在去问问他。”
黄佳佳一听大餐便兴致勃勃地挂了电话。
报了仇的林梓凡心满意足地结束了通话，回头看见陈嘉义又在低头玩游戏，她便回忆了一下他刚刚说到哪里，却发现怎么都想不起来了，她索性不再去计较。
“你什么时候出院？”
“后天上午吧”
林梓凡看到他瘦下去的样子，忍不住提议道：“你倒是有想吃说出来，我给你买啊？”
陈嘉义仿佛听见什么骇人的笑话似的：“呦，你今天没病吧？认识你这么久一直没发现你有颗纯良质朴的内心。”
林梓凡推了他肩膀一把，说：“你就继续这么缺心眼吧。大三那年你和方俊帮我做市场调查淋雨感冒的时候，我不是尽心尽力地照顾你一星期了么？”
他恍然大悟似地点点头：“喝完你下了盐的牛奶，顿时神清气爽，算已识尽愁滋味。”
林梓凡也不跟他计较，反正他就是天生会气人。
“爱要要，不要就没了。对了，我后天刚好去B市出差一礼拜。”
他听后看了她很久，而手里面的游戏人物上写着大大的“Game Over”。
“那我可先走了。”
然后她转身去拿手包。
“南瓜浓汤吧。”
他这时候才缓缓地开口。
林梓凡做菜什么都不拿手，就只有南瓜浓汤做得连她妈都能喝得点头。
她一愣，在门口点点头：“行，明天过来。我先走了。”
“嗯。路上小心。”
他苍白的脸上淡淡得毫无表情，亮白色节能灯在他脸上也留下了寂寞的光影，浓密的睫毛让他看起来有些阴郁。说实话，他即使病了的样子也跟健康的时候一样不难看。但是林梓凡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虚弱。
他的头发好像长长了，青色胡渣应该摸上去有些扎手了。只是这些，她是在要走的时候才发现的。
“好的。你要自己照顾自己。再见。”
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微笑着点了一下头。一直到她走出病房，他还是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