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Chapter 05（1 / 1）
本季度让全商界目不暇接的公司合作，绝对是各大新闻媒体争相举起镁光灯的焦点。当然，这也让林梓凡为此像个小学班主任看学生们作文一般，嘴角连续数小时下撇，通宵达旦地用红笔批改着企划部那些不争气的交上来的方案，还要顺便考虑怎么加入程凯他老人家随时心血来潮灵感迸发的新要求。
C公司和V集团的合作才刚完成一半，和J&S公司的又要开始了。本以为两个案子差不多快好了，结果C公司、V集团和J&S的三方合作又快来了。
三家企业盘踞在这座寸金寸土的城市里，鼎立局势如同三国时的兵荒马乱。沙尘扬起，战火纷飞。于是林梓凡又如同考试冲刺一般，累得像条狗，睡眠严重不足。值得注意的是，她这种像狗一样的状态，范畴肯定不包括她们家Boss。
程凯第三通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林梓凡依然躺在床上，然后才从意识模糊骤变到立马惊醒。当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洗漱整妆完毕，并在20分钟后赶到的时候会场的时候，还有10分钟发布会就要开始。然后程凯面无表情地告诉她这个月奖金没了。
“Fancy，你知道我把你从J&S挖过来，不是为了想看你在这种场合迟到。”
程凯那张书生气绢秀的脸冷起来也锋利得像把刀。
“Sorry,Boss.”
她赶紧拿出昨晚最新修改的企划案给他：“你昨天说的那几个地方，我已经加进去了。之前的也修改了一下，我想昨天提出来的问题应该都可以解决。”
她低头一一指给程凯过目，一根绷紧的神经直到捕捉到他那声细小的“唔”才稍微舒缓下来。
总算完成任务后，林梓凡这才开始望了望四处会场的布置。同在台下的，都是众多的同行或新闻媒体。人虽然多，但她觉得还是和那个众人盼星星盼月亮的隆重日子要相距甚远。
按照发布会流程，各个部门的人员全都东奔西走。一张张多样不同的面孔经过林梓凡眼前，几乎让她眼花缭乱。好不容易让视线穿越人海，停留在某个无人的空闲白墙，却又正好捕捉到一张划过视线的侧脸，侧脸有着完美刚毅的线条。
“别这么饥渴地看着人家。”
在一旁的程凯明明全神贯注地翻着企划案，倒不知怎么发现她被那个侧脸带走的视线。
“是你上次说的那个新来的公关部经理？”
程凯好像是听到她的回答才有兴趣似的，合上文件，环着胸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真不认识？”
她理直气壮：“我这才刚来，公司里就没几个认识的。”
程凯听后哭笑不得：“V集团的。陆尚东。”
后面刻意停顿了很久，估计是想给她一个欢呼尖叫的时刻。但显然林梓凡并没有体会到。她听懂后深刻体会了一会儿才再次确认，因为她压根从一开始就不知道V集团的那位才俊中文名叫什么。
“Mr.Charming?”
程凯一愣，无语似地一笑：“Yes.”
白天的发布会没有出现纰漏，最终的合作方案正中双方下怀，合同的圆满地签订，都是这次策划成功的有力说明。为了犒劳V集团和C公司参与这次策划的主要成员，高层们慷慨解囊，让大家欢聚在本城以“大、远、贵”著称的KTV里庆功。
程凯一向不爱参加这类非正式活动。但是那天来了，被一群不怀好意的同事们猛灌，回家的时候整个人醉熏熏地东倒西歪着。林梓凡依稀中听见他呢喃着一个名字。
这世界说大可以很大，小也可以缩小成一个生活的圈子。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她一度以为是听错，但直到无意间看到他的手机桌面的时候，她才哑然失笑。照片上那个漂亮的女孩穿着婚纱，样子明明是她前不久才见过，并拍过照发给那时候还在大洋外的纪梓森的。
原来程凯要娶的女孩，也是纪梓森非常喜欢的女孩……
这座城市的每个人，大概都会有一个不能说出口的名字。爱情是个魔障，世人都难逃此劫。
程凯这位稀奇的主儿能来，已经堪称C公司头等怪事儿。只是陆尚东的到来，直接把这怪异的走势推向涨停板。
林梓凡倒是不知道这陆尚东喜不喜欢非正式类活动，平不平易近人。但是看到他依然穿着白天的那套藏蓝西装以及黑色系带皮鞋，再加上那张长期刊登在杂志封面的模特脸的时候，她就觉得这地方是真不配合不上他气质的。
联想到白天他那几段有风度气场的讲话，再看那张脸蛋，众多女同事都手拉着手像欣赏欧洲皇家系列的画报一样，在这灯光摇曳的包厢里的他。
林梓凡其他倒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这陆尚东来了之后，包厢里的气氛突然有点尴尬。因为这陆尚东来了之后不唱歌，也不喝酒，光坐那儿看其他人闹的姿态，的确像极了纯粹来走秀的模特。
几个斗胆的上去邀他玩骰子，他爽快答应之后倒让那几个斗胆的受宠若惊。
她公司的市场经理David，本来是想乘这个玩骰子的机会好好巴结下人家，所以放了点水，就是为了让陆尚东赢几把。但是也不知道这个陆尚东运气是有多背，上来之后几乎都在输。输的次数多到David干脆不放水了，终于让他名正言顺地输算了。
“不然陆先生挑个女伴帮你摇，看看会不会转运。你看我们这儿这么多美女，随你挑。”
David看着已经兑光两瓶啤酒的陆尚东，实在有些不忍于是说。
坐在程凯旁边的林梓凡，一直看着周围的人给程凯灌酒，丝毫没有保卫上司的观念意识。相反，她有点幸灾乐祸，毕竟她在他的斯巴达模式压制下的灵魂已经禁锢太久太久。
她部门的小胖左拥右抱地在麦克风前狂吼Beyond的《光辉岁月》。那声音，狂野得四匹脱缰的野马都拉不回来。搞得林梓凡把那个突然拍她肩膀的人说的那句“陆先生叫你过去”差点听成“陆先生叫你出去”。
她一直都没搞懂陆尚东这个衰鬼怎么在这么多人中偏偏还挑中了她这么一个不会玩骰子，运气也背的人。
林梓凡摇着骰子，然后看着他惨不忍睹的结局，仿佛是等待一次又一次没有通过的考试，连软沙发都成了老虎凳。
“陆先生，不然我再叫个会玩的来替我？”
她建议。
他喝掉那杯罚酒，然后才开口说话。
“算了。”
这一句轻描淡写的算了搞得林梓凡更加心惊胆战起来。总不能让C公司的人联合起来欺负V集团这么一大头吧？
“那…输的我喝吧。”
他眯起眼睛看了她一会儿
“你确定？”
其实林梓凡从小到大逢酒必挂，这种易醉的体质让黄佳佳平时邀她出来玩都要加紧担待。
但林梓凡此时此刻只是点头。
“确定。”
他听后却突然笑了一会儿，然后才说话。
“真的算了。”
陆尚东运气是真的背，但酒品却是出奇的好。那晚庆功会在午夜钟声的到来之际，终于在一片乌烟瘴气的烟酒味中得以结束。刚刚还在欢愉的人，现在都像刚参战归来的士兵，累得灰头土脸的。而作为这场Party中心之一的陆尚东，却依然跟来的时候一样，西装一丝不苟，身形屹立不倒。
可能是因为自己不会喝酒的原因，林梓凡一直都很佩服那种酒品好的朋友。
程凯喝得很醉，情况糟糕得连车都开不了。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喝醉，醉了的样子像是打瞌睡的安静小孩。同公司的同事准备开他的车送他和其他同事一起回家，也有的人开自己的送别人。
林梓凡作为一个新来的职员，这才突然意识到没开车出来多麻烦，因为她公司拼车分配后就剩她一人了。
“我送你？”
她回头，看见陆尚东懒懒地倚在车门上。他的车里坐了几个人。
“够坐么？”
“副座是空的。”
他指了指那个空荡荡的位置。
想必是他们公司的人都不敢坐副座，所以副座才空着。说实话，坐副座对林梓凡来说也有点虚，但是大家都累得想快点回家，而且整车的人就等你一人了，再不上车，是不是有点矫情？
陆尚东那辆卡宴内部鲜有装饰，味道也不像其他男性车子那样奇特，围绕着一股Versace的香水味。这些都突然让林梓凡想到陈嘉义，因为他车子的内部结构也如出一辙。
说起来，陈嘉义出差B市已经半个月，要不是前几天和黄佳佳通电话说起过他，林梓凡可能还会忘了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一个人。
车开始启动的时候，陆尚东问车里的人各自的住处。回答声里一个天南距离一个地北，连林梓凡都开始心疼他的油费。
其实林梓凡家应该是这其中离得最近的，再说她一个C公司的，在整车V集团的人里面也算是客了吧？也不懂这陆尚东是特别关爱员工还是不熟S市的路，好几次车都经过她家了，他都没有停下。而她这么个蹭车的小角色自然也不怎么好意思在他面前开口，有几次要脱口而出了，结果他脚下油门一踩，呼啸而过，连犹豫的时间都不给。
好不容易送完了V集团的最后一个，在副座上困意模糊的林梓凡总算松了一口气。一看车上的电子钟。靠，凌晨一点半。
“你刚刚说你家在哪儿？”
再听到这句话林梓凡简直一股子火蹿上来。知道你是个贵人，我是个人民群众，但是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吧？
他听到她硬着语气报上地址后笑起来。
“刚刚经过的时候怎么不说话？”
她白眼一翻说：“我一外人哪来的人权？”
“呦，现在才懂得反抗？”
他讥笑。
说完的时候，他再次发动汽车引擎，好像小声嘀咕了句什么。林梓凡没听清楚，只是依稀听见好像是说：以前可不是这样。
她没弄明白，后来一想才觉得他大概在说汽车发动的问题。
“你说你现在这性格是怎么爬到C公司上层建筑的？”
她眼睛都不眨地随口答道：“安分守己呗。”
他听后好像碰到了一个无可救药的病人似的无奈摇头：“在企业里面，乖孩子没糖吃。你能混得这么高，大概也是运气好而已。”
林梓凡倒不介意他评论得这么不好听，他说的的确很有道理。但是说到乖这个性格，从小学到大学她根本是分文不沾，一直都是老师眼里最头疼的孩子。
以前那些老师们觉得是她标新立异得棱棱角角的时候，她还不屑地觉得明明就是他们规规矩矩得像个圆球。但是后来在外面读书、找工作，没有一项不是艰辛、看人脸色。以前在学校她不给老师脸，她可以照样活得没差，拿出一个像样的成绩谁都不管你。但是企业不一样，甩脸的同时饭碗也命悬一线，你老板不爽起来更是不买你的账。所以在社会这样的铜墙铁壁里滚，任凭她有无数棱角也得磨平成球。现在林梓凡想来，当年自己对着干的老师才是真的不容易的。
“吱吱叫的油轮先上油，再不啃声就得坏了。”
他头也不转地开车一边说。
林梓凡听了突然觉得好笑又疑惑。好笑的是，这个陆尚东在她“吱吱叫”的时候还不知道在哪儿呢。疑惑的是，难道这陆尚东最后送她就是为了给她上一课？
疑惑间，本来看着窗外的她转过头去看他，视线停留在那双掌握着方向盘的手上就动不了了。因为右手食指下方的黑痣，看得她很是眼熟。
她一度以为是自己疲劳过度眼睛晕花所致，但是皱皱眉头，眯眯眼睛，那颗小黑点还是跟着他动作上上下下的。
他见她不说话，回头蜻蜓点水似的看了她一下，却发现她对自己手的专注眼神。良久了，他才开口。
“狗还好吗？”
他目视前方地开车，但是侧脸有明显意味深长的微笑。
她一开始没听懂他的意思，只是看到那个意味深长的微笑的时候，才突然反应过来。
“你是那个……”
她说到一半突然觉得再确认毫无必要了。于是便停住了口，对眼前的情况哑然失笑。
“没弄丢吧？”
“没有。”
她笑着回答，然后感叹道：“唉，原来这世界这么小。”
“嗯。”
他沉默了一下，然后才说话：“幸好这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