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Chapter 03（1 / 1）
黄佳佳这场突如其来的订婚消息，着实让林梓凡的父母感到火烧屁股一般的危机感。再加上林梓凡在相亲上的跑路，让林梓凡她妈缠绵三天三夜的教育演说，终于在C公司的一个新项目到来之际得以结束。为保证工作期间顺利，林梓凡甚至亲自为他们报了欧洲团，以此对付中途的相亲打扰。
林梓凡所在的C公司打算和V集团合作策划项目。V集团在城西的写字楼已经落成，面积几乎是C公司的两倍。
但值得C公司全体上下女同事欢呼雀跃的，却不是这个项目会在二十几天后完成，然后就女性同志可以放松那根绷紧的女性本应有的脆弱神经，接着上新时代或者是万象城还是哪个广场狠狠地Shopping掉一双Dior或是一套Chanel。
相反，她们脆弱的神经随着日子的临近变得异常脆弱。
V集团的First Chair是个上过时代周刊高学历高资产N市市长的帅儿子。于是C公司的万千女青年跃跃欲试、摩拳擦掌，整个公司的气氛最近变得比初中时代的少女还少女。
助理Nacy兴高采烈地推门进来，问林梓凡是否要去公司的Lady Party。主题自然是关于那位V集团的Mr.Charming。
她用红笔改着已是遍地开花的企划部新送企划案，一边听着Nacy口若悬河地说Party的事情，心里却在暗笑：人都还没来，居然还开起了Party？
直到Nacy说到企划部的人全去了，林梓凡才终于忍不住冷笑道：“公司里面20来几的姑娘搞Par就算了，企划部的都30多了能不能别这么瞎折腾？再说不是都有伴儿了么怎么还这样儿？”
Nacy看清情况，立马转弯：“那…Boss你的意思是？”
她把手上终于改好的企划案狠狠一合：“不去。我那辛苦一辈子的爸妈明天去欧洲旅游，今晚要回我爸妈家吃饭。”
Nacy还没想好该怎样收拾这场对话，一份深蓝色封皮的企划案就进入视线。
“把这份Bullshit一样的企划案还给企划部的人。告诉他们A方案简直烂到爆，B方案预算不够而且纰漏多到我写不下。让他们组织好语言、搞清楚那位Mr.Charming的喜好再往上打，明天上午送到我办公室。还有，告诉他们，我要的是重做，不是修改，是重做。”
“可……可是……Boss，晚上有Par，明天上午交是不是太为难人了？”
Nacy小心翼翼地试图维护本能的人道主义，可是话刚说完就见到林梓凡不温不火的迷人微笑，本来还想多说几句的想法立即烟消云散。
“现在因为那个什么先生要来，搞得企划部的人载歌载舞得连份像样的企划案都写不了。现在不为难他们，我到程凯那边拿不出手就是在难为我了。”
Nacy赔着笑应了句是，其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可能是因为刚刚的对话使办公室的气氛升温，Nacy有些尴尬。林梓凡看到Nacy窘迫的样子，心一下子软下来，于是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轻轻笑了一下：“可以下班了。Have fun in the sweet party night.”
其实林梓凡也不是不懂助理是服务人的职业，看上去轻松，其实很麻烦。如果上司的麻烦是块石头，那助理遇见的麻烦就会是洒满一地的针。前者在于整体，后者关乎细节。
读研之前，她也在她姨丈的J&S当过助理。刚步入社会，哪里知道商场上的尔虞我诈，甚至连文件上的商业名词有些都超过了自我认知，她姨丈也没因为亲戚关系对她特别照顾。事情做错了照样骂，骂了之后又重做。重做再不合格是绝对不能出现的事情。
她依然很清楚的记得每次弄杂事情，自己在J&S被夜幕笼罩下的大楼流泪，而落地窗外却是一片灯火繁华的场景。工作的压力不外乎是来源于麻烦出现后的内心谴责和精神紧绷。
有次她姨丈也加班，正好碰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她，没说什么，只是稍后给她送了杯对面星巴克的抹茶拿铁。怎么说呢？有种治愈般的味道。
林梓凡记得她姨丈背对着她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跟她说话。她看见他原本干练的头发也有些斑白，侧面有些她表弟纪梓森的影子。他说到今天的成就和说起从前的艰辛，表情都是一样波澜不惊。
理工院毕业的男人，说话自然是带点俏皮又有些韵味的。
“……凡凡，我和你大姨以前是想要个女儿，结果没这个命，生了纪梓森这臭小子。你爸在大学里教文学，教育你难免太温，我对你严格一点可以适当酸碱综合嘛。而且人这一生不可能一帆风顺，这你肯定懂。生活是“W”型的，有起有落才能经验丰富。最怕的就是有些人是“L”型的，一往下掉就一蹶不振……”
一番话到现在还谨记于心，林梓凡觉得这对她后来的人生或多或少都有了一定的影响。而那一次，也刚好是她职业生涯最后一次哭泣。
很多年后，她看到法拉奇曾在日记里写的「人生是一场艰难的历险，学得越快越好」时，还是无法停止心里的一阵感动。
下班的电梯总是拥挤。林梓凡一直听着前面两个女同事说着下午来公司采访的柳依然。忘我的讨论似乎没有考虑到其他乘客的感受，尤其引来了不少男同事的鄙夷。
“下午来的那个真的是《City》的柳依然么？我就说嘛，真人哪有这么好看？”
“人家来公司采访，我们好歹要靠她说话，还是积点口德吧。”
“不过那个在她旁边的男的真的是很帅啊！！！”
林梓凡就是在那个时候，突然想起来高二那年开学大扫除，柳依然毫无理由地泼了她一桶水的。当然这桶水当场就被她反泼回去，她还不至于太丢人。
但如今的她总不能突然□□一句话说，那个柳依然不但人没有这么好看，而且人品也有问题，我高二的时候还被她莫名其妙泼过一桶水。
无论怎么听，好像都有股妈妈桑三八地落井下石的味道。
想到这里，林梓凡好笑地摇摇头，然后跟着人群走出电梯门。
不过有句话说得也是真真的好，怕什么来什么。
公司玻璃门前一身紫色的长裙，长发飘飘的美女不是柳依然是谁？焦距一转，旁边那个黑色西装，打着黑色领带，穿着黑色系带皮鞋的男的不是陈嘉义又是谁？
林梓凡想到柳依然在旁边，而陈嘉义也许并未看见人群中的她，打招呼自然也不方便，于是干脆目不斜视地顺着原来的轨迹往前走。
本以为应该就是这样走过了，但她的手臂却突然一凉，回头看见还是站在原地的陈嘉义，手却在背后拉住她。
“干嘛没看到我？”
她尴尬地张了张口不知道要说什么，倒是看了柳依然一眼才镇静下来。
“看到你们在忙就没打招呼。正好有点急事要赶回家。”
陈嘉义像是明白似的，回头对柳依然说了一句什么，柳依然点点头笑了笑。
“林小姐，我先走了。”柳依然微笑。
“你慢走。”她也微笑客套。
直到柳依然走远了，林梓凡才用手肘往陈嘉义小腹用力一击。他连眉头也没皱。
“你小子故意的吧？明知道她在这儿还叫我。多尴尬。”
陈嘉义白眼一翻，拉着她就往门外走，走到他那辆路虎前才放手。
她嗤笑：“别以为送我回家就会原谅你。”
“还真没想。”
他从后座拿了两袋子礼盒：“给你爸的。绿的龙井，红的祁门。你爸胃不好，建议喝祁门。”
林梓凡她爸喜欢喝茶，但是胃不好。喜好和身体起冲突，优胜的总是喜好。
“我爸还你爸啊？这么亲切？”
“单位发的，别多想。”
“哪敢哪敢？正巧明天他俩去欧洲，带点大中国的鲜货给欧洲佬见识见识。”
他笑：“算你懂点事，终于开始体恤你爸妈的晚年生活。我先走了。”
林梓凡一直在研究包装，直到陈嘉义那声“我先走了”才回过神儿来：“唉还真不送啊？”
她上班不开车，一是因为离她住的地方不远，二是因为油价实在太贵。
“你刚刚不是在利益面前不为所动么？”他好笑地看她一眼：“还不上来？我真要走了。”
“去我妈家。吃个饭再走？”她刚上车就问他。
他目不转睛：“抱歉。有饭局。”
她切了一声：“检察院这么多饭局，领导怎么也不管管？”
他冷笑一声：“所以连检察官和从美国回来分离多年的旧友叙旧领导也得管？”
林梓凡知道自己理亏，回嘴的音量也小了一倍：“你又没早说。”
他听后一直没说话，直到开过了一个街区才开口。
“你这人，有些话说再多也还是听不懂。”
“莫名其妙。”
她说完又突然想到什么，然后道：“我上礼拜和黄佳佳去看婚纱，婚纱没看到，倒是看到以前那个学新闻的学妹了。靠，那模样，那身材，真难怪把纪梓森那小子迷的。”
他皱起眉头：“你说一可？她要结婚了？”
“对啊。穿上婚纱简直就跟仙女似的，就连婚纱配色都还是绿的，多稀罕。然后我就按了几下快门，随手分享了几张给纪梓森那个绿色爱好者。”
“……”
陈嘉义依然皱着眉头，只是看着她的目光有些复杂：“你知不知道《红楼梦》里的王熙凤为什么会死？”
她挑眉示意他说下去。
“拆散男女主角，被脑残粉骂死的。”他面不改色地答。
林梓凡翻着白眼：“如果我的逻辑还没崩溃的话，我应该是在做着相反的事情。”
“在一可和纪梓森的故事里，纪梓森是主角。但是现在一可要和别人结婚，他就可能连配角都不是。”
但是他过了一会儿又说了一句：“可是纪梓森是个让人羡慕的疯子。”
她把他的话琢磨一遍，不觉耐人寻味。然后转头看着他那副让人捉磨不透的表情，突然问他：“如果是你，你就这么让她去结婚？”
话音刚落，车子刚好停稳在她父母家楼下。陈嘉义还没有回答，林梓凡也因为到达目的地，而对答案是失去了耐心和好奇心。
有的时候真的就是这样，迟疑一秒钟是一瞬，两秒钟就是永恒。于是那迟疑的两秒，使一个问题成了永远不用回答的答案，也是一个永远听不到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