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Chapter16 我们解除婚约吧(1 / 1)
我早就忘了该如何开心的笑了。
——《黑执事》
在顾晴谖的字典里,一度认为“高君言”是世上最美好的三个字。
她也不说话,高君言只好先说,“我看那照片,就想着你应该是在桐城,没想到原来你真的在这里。”
在副驾驶上坐姿端正,顾晴谖只看车窗外呼啸而过的风景,夜灯全都亮起来了,照得河水水忽明忽暗,“是啊,我也没想到原来你也在这里。”
气氛真是诡异的很,高君言不敢相信顾晴谖对他的态度,是若有若无的疏远。“怎么?是不是遇到了很多人很多事?让你流连都不舍得回家了?”
她仍然没有扭头来看他,高君言不喜欢这样的氛围。他听她声音透着暗夜的凉度,似乎不过几月就可历尽了人事的沧桑,“是啊,假如人生不曾相遇,我也就不会相信,有一种人可以百看不厌,有一种人可以一认识就觉得温馨。”
高君言扭头看她,她的侧脸在闪过的路灯衬托下,显得更加柔和。这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孩的好看侧脸。
听得出她话里别的含义,看她眼神飘出很远,似乎在躲避他的视线想念什么人,“这样也好,谖谖多交些朋友也没有坏处,前提是他们真心待你好。只不过就苦了叔叔阿姨还有姑姑了,他们可都很惦念你。特别是爷爷,久久看不见你,很是想念。让我要是见到你,一定要带你赶紧归家。”
高君言还当她是孩子,他也不过仅仅比她大六岁,而总是一副老成稳重的样子,把她保护在他丰满的羽翼之下,遮掩住她看这世界其他路途的风景,却总让她看他走入更多的风景中去。
“我当然也很想他们,至于爷爷……是我不好,等我回去会自己和他解释。”顾晴谖索性收回视线,侧头看他在专注开车。
他一字不提这些在外的日子,他有没有哪怕是一点点的思念她。“阿君,等我这次从外面回家了,就和爸爸妈妈说,我们解除婚约的事情。”
也就是几句话,语气并不重,却足以让高君言紧急刹车停在路边他问。“谖谖,你说什么?”
他并不是没听见,只是听不懂,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她看他无奈地露了笑,他是当她在开玩笑吗?“阿君,我们解除婚约吧。”
高君言握着方向盘忽然儒雅一笑,摘下为了看上去显得更稳重而戴的金丝细边框眼镜,被他刻意掩饰的黑色长睫毛得以展现出来,“谖谖,别闹了。我今天很累了。”
不是看不出他满身的疲惫,顾晴谖藏在身侧的手握成拳,积攒足够的勇气,“高君言,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什么事情是对的,什么事情是错的。”
真是长大了,都学会气呼呼地直呼他的名字了。高君言把眼镜收起来,疲惫地揉搓鼻梁,戴的久了上面留有浅浅的红色印迹,“所以谖谖觉得,我们解除婚约就是正确的做法?”
在外这些天,顾晴谖每天躺在床上都在想,就那么爱高君言吗?明明他爱的人不是她,那个人也不是叫做她的名字,为什么要紧紧抓着不放啊?这么多年他不过是把她当成妹妹看待,所以他疼她宠她,都是基于妹妹的待遇,不是出自男女之情。
“你喜欢我吗?”顾晴谖毫不忌讳地盯着他的眼睛问出这个问题。
这是高君言始料未及的,也不像是含蓄内敛的她会问出来的问题。他一直对她宠爱有加,可他认为那应该是对妹妹的爱,不是男女之爱。
像是早料到他会沉默,顾晴谖想让自己笑得释然,却终是不能,“高君言,让你面对自己的心,就那么难吗?”
本身就很累,顾晴谖还提这个棘手的问题,他更加烦闷,唇边却还挂着笑意,“谖谖是有自己喜欢的人了吧?”
看,就算她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高君言还是不会觉得是错误。“阿君,你也有自己爱着的人吧?那个人,是不是有着这个世上你最喜欢的面庞?是不是有着这个人世间最动听的名字?她一定很优秀吧?是笑起来会嘴角弯弯的佳人吧?她朝你含笑走去的时候,肯定是你的精妙世无双吧?”
高君言忽然就沉默,她形容的这个人,可不就是白流苏吗?难道她发现了什么,或者她想要为自己的幸福下定什么决心了?
说完这些,顾晴谖安静地等,想等他开口否认她的话,告诉她事情不是她想的这样。他只要稍微和她解释一点点,她可能就会后悔了。
可他只是说,“我不同意。”
高君言在说,他不同意。多好笑的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啊。
她果真猜中了他的开头,连带结尾。
她利落地打开车门,“我拐个弯就到了,不用你送我了。你工作这么忙,不用再来找我,到了时间我自然会自己回家。”
高君言想不通她究竟是为了什么生气,更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在赌气。就算是他认为他不爱她,可这和他们结不结婚没有任何的关系。他的婚礼,生来就是一个仪式。而谖谖,自小就是爷爷默认的孙媳妇。就连一手带大他的姑姑也赞不绝口,更对他说过,除了顾晴谖,他们高家绝不承认任何女子有这样的资格。
真是懊恼得很,高君言烦躁地开车回酒店,他们这些人好像都忽略了谖谖的感受。从没有人问过她愿不愿意嫁给他,愿不愿意年纪轻轻就和他结婚,帮助几近而立之年的他完成这项庄重伟大的仪式。以顾宣疼爱谖谖的程度,绝对会顾虑她的感受很可能再上演一次高家顾氏家族联姻失败的例子。就像他的姑姑高素云终于还是没办法嫁给顾宣那样,顾晴谖到最后也没有嫁给他。
他第一次正视谖谖对他的感情,其实并没有他们所认为的那么深吧?最重要的是,她原来并不想嫁给他啊。
他们都该冷静下来,高君言找不到原因,只好想应该是她还太年轻,不能理解他们商业世家的认知。
外界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从顾晴谖出生,他们就定下了婚约,谈及的时候多像是封建社会的娃娃亲啊!长大后他比谁都明白,她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没有人比她更得爷爷的喜爱了。
来桐城的前一个晚上,他陪爷爷和姑姑吃饭,佣人端上来了一道菜,恰好是谖谖最喜欢吃的。
爷爷禁不住说,“唉,晴谖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这么久没见她来陪我散步,我都觉得园子里的风景萧瑟很多。”
姑姑笑着替爷爷添菜,“爸,您啊,现在可算知道不能太宠着晴谖了吧?离了她,吃饭都不香了可怎么行?”
又给他也添了菜,姑姑笑笑说,“阿君啊,说起来这可是晴谖第一次离开家那么久呢。你这段时间都在美国,有没有想她啊?这孩子也真是,都不想念我们吗?这么久都能狠心不回来。”
他没多想,模糊记得也就是一段时间吧,“在美国的时候太忙,都不知道谖谖在外游历。谖谖应该是走了不到两个月吧?她是玩心重,玩够了自然就回来了。”
爷爷啪地放下筷子,看上去有些生气,“胡说,我看晴谖不想这么快回来多半是因为你的不上心!今天是晴谖在外的第一百天了,怎么就是不到两个月?你满脑子只有工作,究竟有没有想起过晴谖来?亏她这么全心全意地对你。我不管,你赶紧给我把晴谖找回来,你不想她,我想她。”
姑姑意识到爷爷生气了,忙着打圆场,“爸,阿君也是以事业为重,但也没有对晴谖不好啊。是不是?阿君,你听到没,可要快些找到晴谖告诉她,我们可都想她了,让她赶紧归家。”
他才好好计算起来,竟然真的这么久了啊。“谖谖她,不一定会听我的话。”
爷爷对他自小严苛,大抵是因为寄予厚望。可爷爷对谖谖,总是宠着疼着比她父母还要溺爱。谖谖没有在这样的蜜罐子里养成千金大小姐的臭脾气,真是难得。
站在酒店的落地窗边,俯看桐城的万家灯火,父母飞机失事的那年,他十三岁,她也才七岁。她一直很乖巧地陪在他身边,他不说话她就陪他不说话。爷爷问她为什么,她拿笔写下一句话,“爷爷,我想要陪君言哥哥,他难过我也不开心。”他不想吃东西,她明明很饿也跟着不吃东西,姑姑耐心哄她也不听,“姑姑,我想要陪君言哥哥,他不饿我也就不饿。”他整夜整夜地不敢闭眼睛睡觉,管家会进房间告诉他,“少爷,你这边的灯亮着,七小姐也就彻夜亮着灯不睡陪你。你说这怎么办才好?”
往事一幕幕地浮现在他眼前,她总是给他很多温暖。她也一直是讨人喜欢的女孩。
桐城的霓虹灯闪烁出的重影勾画出模糊的轮廓,高君言仔细地看,想知道是谁的样子。
手里慵懒地捧着一杯红酒,他只看见落地窗上,只有他自己的影子。
高君言勾起嘴角拿酒杯和镜上的人碰杯,“恭喜,高君言,那个女孩的世界里,终于不再只有你了。恭喜啊,高君言,你已经不是她的全天下了。”自言自语后,姿势优雅地喝完杯里的红酒。
她从小就一直在他身边,与其说他陪她长大,还不如说她陪着他坚强。她自小就在高家进出自如,和他一样称呼爷爷姑姑,可他认为,那不是爱情。
谖谖二十二岁生日他在美国的时候,打了越洋电话给她,祝她生日快乐。
临近挂电话,她笑着问他,“阿君,你就没有别的祝福想要送给我吗?”
他认真想了半分钟,仿佛在不夜城的天空,看到了她巧笑嫣然的容颜,“谖谖,愿岁月善待你,你想要的,岁月都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