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Chapter6 你不是一个人(1 / 1)
因为自己不幸,所以需要比自己更不幸的人。
——LUCY《妖精的旋律》
大早上的值班医生正在交接班,先是纪斯一阵风一样抱着林妙进了医院。紧接着一身警服的李展言也一阵风地抱着顾小七进医院,走廊上的护士一脸状况外地看着尾随纪斯一路奔跑的李展言,双眼冒桃花。好一个高富帅和制服诱惑啊!
医生把手从白大褂两边的口袋抽出来,镇定自若地指挥犯花痴的护士快点动起来,进入急救林妙和顾小七的战斗状态。李展言不能停留过久,又马不停蹄地赶回警局处理后续工作。
林妙第二天精神就恢复得差不多,可是顾小七却依然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多年工作经验的医生其实觉得没什么,但纪斯亲临现场他就hold不住了,被林妙讯问得眉头紧皱,“我们还真是一时半会查不出什么原因,这小姑娘高烧41度,也做过CT跟心电图,但一切都显示正常。林小姐你别担心,我们再尝试其他方法,我已经让护士去中医楼找位资深中医过来,尝试服用几副中药,兴许就退下来了。”
纪斯劝慰她干着急也没办法,“妙妙,要不要通知顾小七的家人?她经历这样的事,家人一定很担心。”
林妙不是不想,“小七不是桐城人,我也没听她提起过她家人。不如这样,我这几天先不去上班,在医院好好照顾她。说起来,都是因为我她才会这样。”
不好多说什么,纪斯默许她的决定,“这不是你的错,一定是高君言示意吴家辉这么做的。可惜我们都没有证据,不然还能把他绳之以法。”
林妙非常小声地说,“吴家辉没有这么坏。”听上去像是反驳。
李展言在警局忙着跟进讯问,整日忙得天昏地暗,傍晚趁着吃饭的空当,总算是寻到机会打电话问问顾小七的情况。
整日整夜地讯问下来,他已经身心俱疲。听林妙说她情况不大妙,又暂时无法脱身,“妙妙啊,你联系上她的家人了吗?她病得那么严重,她家人应该知道。”
没等李展言指导她怎么做,林妙一点就通地去翻腾顾小七的包,“我找找看她的身份证在哪,你帮忙查查。”
一番折腾,她竟然没找到,正好老中医跟着西医进来,只好挂电话。李展言匆匆忙忙扒了几口饭,回去继续审问犯罪嫌疑人。
林妙要回去拿换洗的衣服,嘱托护士帮忙喂顾小七中药。这两天喝的几副中药,都是护士借助机器喂进去的。中医来检查她身体已经没那么烫了,说今天晚上的中药可以等她醒来再喝。
顾小七甚至以为,她快要死了。整个人软绵绵的,脸已经不疼了,可头很疼,飘乎乎的像踩在云端。这种感觉真是难受,嘴巴发苦的紧,偶尔迷迷糊糊地像是醒来就能看见林妙在给她开窗通风。
她又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就像是怎么都不会结束的梦境。
阴暗逼仄的雾蒙蒙小巷子,一眼望过去看不到头,她要从这头走到那头。脚步落在青石板上,声音都是轻轻的,所有的东西都是黑白的,看不出本身的色彩和真实轮廓。她就这么慢慢地往前走,走得越深越害怕,似乎后面有什么人在说话。慌得她回头一看,是他牵着妩媚如丝的女子打她身边走过。他们有说有笑,携手同游,好不热闹。擦肩而过时,他看都不看她一眼。她伸手想拉住他一晃而过的袖口,却怎么努力都无法都抓不着,紧张地张嘴想喊他的名字,如何都发不出什么声音。
吓得醒来,顾小七浑身都是汗,黏糊糊的贴在身上,感觉很不舒服。他伸手一摸,额上全都是汗珠。
醒过来她就看见,桌上的花瓶里插着一束香味淡雅的白色薄雪火绒草。在西藏,薄雪草更是被赋予了神圣的含义,是圣洁之花,不过这些她都不知道。
顾小七知道的,是薄雪草也叫雪绒花,是奥地利的国花,象征着勇敢。因为野生的雪绒花生长在条件艰苦的山上,一般人很难见到它的美丽容颜,所以见过的人都是英雄。传说从前奥地利许多年轻人会冒着生命危险,攀上陡峭的山崖,只为摘下一朵雪绒花献给自己的心上人。这么传说而来,也就赋予了雪绒花代表为爱牺牲一切的决心吧。
大概人在生病的时候,都异于平常的脆弱吧。
顾小七觉得她真是没骨气的很,这个时候除了父母亲,居然很想听到他的声音。她似乎说不明白这段时间她的赌气是为什么,她不联系他,他居然也就不联系她了。哪怕在国外是忙,却连打个电话给她的时间都没有了吗?
她不争气地拿出手机,里面并没有存下他的号码,恍然醒悟她为躲避家人的时刻盘查使用的是新卡,他应该是不知道的,所以他的不联系也变得可以解释了。为了自己这个无懈可击的自欺欺人想法,顾小七感到非常委屈。
烂熟于心的号码终于还是拨出去了,顾小七心跳加速,已经有那么多天都没有联系,他不会看到是陌生号码直接挂掉吧?结果证明,是她想太多了,因为嘟嘟声一直响着,却怎么都没人接电话。
不如还是放弃吧,这会美国时间是什么时候,她也没心思花费脑力推算。估计正是夜半无人梦正酣的时候,又或者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时候吧。
心有不甘,她想再打一个,低眼再看,居然自动关机了,看来是天意难违啊。
顾小七颓丧放下手机,出乎意料的是还有力气端过床头桌上还温热的一碗黑乎乎药水。难闻的气味钻进鼻尖,直觉已经告诉她是中药,可又在病里头,又不得不强忍不愿皱着眉头喝下去。
再怎么苦也苦不过那份感情,她默默地想。仰头拿出义薄云天的气势一鼓作气喝完黑乎乎的一碗中药,碗壁上沾着药迹。她微微低了头,眼泪就不听话地吧嗒落到碗里。
李展言进到病房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顾小七穿着病服,病号服很不合身,显得空荡荡的。她正端着空荡荡的药碗,可怜兮兮地掉眼泪。
他左手拎着一大篮子水果,里面装满了西瓜梨子和桔子之类生津止渴的水果,还用精美的丝绸包装篮子;右手捧着一本崭新的书和鲜花,书名赫然是《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三样东西衬着李展言身上的警服,出其不意地给人和谐感。
顾小七哭得真委屈,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大眼睛里源源不断地涌出来,滴滴落进碗里,叮叮咚咚的响。
看来曹雪芹说的总是错不了,女人真是水做的骨肉。李展言才惊觉,她是端着这大碗哭了多久啊?她受了多大的委屈,才这样泪如雨下的呀?
那天被绑被踢被打被恐吓,受到前所未有的惊吓,这小姑娘都没哭,顶多就润湿了睫毛罢了。眼下他看她这样哭,李展言一股心好累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不敢贸然进去,只能斜着身子把门关上,局促地站在门后小声地问,“顾小七,好端端的怎么就哭了啊?”
也许是哭得太过忘我了,顾小七没看到李展言进来了,满脸泪痕地抬头。发现是他,苍白的十指紧紧捧着药碗,她抿抿嘴可怜巴巴说,“这中药太苦了。”
一听这句话,李展言长舒一口气,才迈出脚步过去把东西一齐放在她手边的桌上,整个人都笑嘻嘻的,“果然是个小姑娘,这么怕苦。回头我和医院说说,让他们给你加点糖。”
谁知道顾小七伸出小手擦干眼泪,在这位李大警官面前哭,真是太不应该了。“这怎么行,良药苦口。中药加了糖既影响某些药物有效成分的发挥,又影响有效成分的吸收。这样我的病就更不会好了,不过倒是可以尝试给我再加点甘草。”
李展言满脸黑线,一副“既然你都知道,还哭哭啼啼的做个毛线啊?你这样真是让人累觉不爱啊。”当然,依他的英朗气质是不可能在顾小七面前这么说的。
他好脾气地在桌子上找到几颗红枣,细心剔除枣核才递给她,嘴里说着的却是别的话,“我也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来探病,听人说最好是送点鲜花和水果,书还可以给你解解闷。”
口腔中很快被红枣的甘甜侵占,顾小七终于觉得没那么苦了,说了两个字,“谢谢。”
结束讯问李展言就马不停蹄地赶到医院,今天是她住院第五天了,他真担心她会这么一直昏迷不醒。“我们本来想联系你的家人来看看你,可我们都不知道怎么联系。”
顾小七又吃了一颗红枣,嘴巴终于不是那么苦了,“不用了,我刚刚出了一身的汗,应该就快要大好了。我不想让他们担心,我一个人也可以很好。”
这些话落入李展言耳里,怎么都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寞感。他想开解她,“你不是一个人啊。”
疑惑抬眼看他,顾小七一脸等他解释的表情,李展言只好欲盖弥彰,“我的意思是,这不是还有妙妙和纪斯,还有我吗?你可以把我们当你的朋友啊。”
朋友?
顾小七对于这两个字表现出来的惊喜,是李展言没有想过的,亮晶晶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望着他,“真的吗?你们可以当我的朋友?我也算是你们的朋友吗?”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李展言摸不着头脑,看她眼巴巴地看着他,只好点头,“当然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