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圣旨到来众人惊（1 / 1）

王式斐见到云朔的时候，几乎是惊得站不住。恋冰扶着她，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数月前离府时英姿飒爽、挺拔高大的嘉陵亲王，如今竟然消瘦得颧骨都突了出来，肩上被白布包裹，但是看白布的尺寸也知道那是多大的伤口。王式斐颤抖着手终究还是没有落在云朔身上，虽然恋冰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王式斐却还是身子一歪，早已哭成泪人儿。

杜月涵默默无语，也是红了眼圈，坐在一边想着事儿。恋冰扶王式斐坐下，王式斐嘴里不断念叨着：“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就这样了……”

若儿让傲晴去斟茶，自己躲在耳房里煎药，听傲晴说荣王妃也来了，不知道怎么，就是不想进去，扇着扇子控制火温，心里乱成一团。云朔回来这么大的事儿，现在只秘密地封锁消息，皇上早就知道，却一直晾着王府上下，派的那三个御医自昨儿被云鹏赶走便再未上过门，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呢？云鹏已经进宫有一个时辰了，却还是没回来，这些都让若儿担忧。

此时云鹏正在路上，晃晃悠悠的马车里，云鹏直直地坐着，脑子里不断闪现着云安似有若无的笑，他想起小时候几个兄弟一起玩闹的样子，想起打拼天下时几个人立下的誓言，一种悲怆的凛然之意蔓延开去。

云鹏自小便没有母亲，他出生的时候，母亲难产而死，话都没来得及说上一句就撒手人寰。父亲把他交给了云朔的母亲抚养，当时云朔只有三岁，却很爱护弟弟，兄弟二人便似同母兄弟一般成长起来，直至母亲去世。云朔是他的三哥，从小武艺精湛，又饱读诗书，父亲很是喜爱，父母双亡后，兄弟几个在大哥的带领下招兵买马，很快便有了自己的势力。建立天蜀朝，兄弟几个都是十分欢欣，却没想到，仅仅四年光景，便成了这样。

云鹏不敢闭眼，他怕一闭上眼睛，便会看到以前的种种，就这样一路晃悠着到了嘉陵王府。步履匆匆地走进碧宇书屋，见王式斐也在，便行礼问好。转头去看床榻上的云朔，只见虽然还是苍白着面颊，却比刚回来的时候好了许多。稍稍放下心，杜月涵开口问：“五弟去宫里请安，皇上可有说什么？”

顿了顿，云鹏叹了口气：“皇上只说，让三哥好好养伤，无他。”

杜月涵知道云鹏是不愿多说，便也没有多问，只是点点头，默然。

傲晴回到耳房取热水，见若儿已经熬好了药，正放在炉子上煨着，知道她心里难受，走过去蹲下：“姑娘，王爷好多了呢。”

听到傲晴这样说，若儿抬头看了看她：“奕郡王回来了？”

傲晴点点头：“刚进屋。”

若儿闻言怔了怔，反应过来却又飞快地拿过药碗：“去把这个给屋里送去。”

快晌午了，外面的天有些阴沉，杜月涵看看外面已经刮起的大风，看看还在昏睡中的云朔，想着后院里还有诸多事情要办，便吩咐众人好好照顾云朔，带着王式斐回后院去了。

若儿这才走进屋，俯身给云鹏请安。

云鹏免了她的礼，便又坐着不说话。若儿来到床榻边，伸手去摸云朔的额头，还是很烫。转身浸了帕子，又覆上了云朔的额头。

过了许久，外面开始下雨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在这寂静的碧宇书屋显得凄凉无比，寒气也从门缝中透进来，若儿怕云朔体弱着凉，赶紧拢起了地龙，傲晴也过来帮忙，却都是悄无声息，云鹏知道若儿有话要问，便幽幽开口：“傲晴，你退下吧。”

傲晴俯身应了，退了下去。若儿站在地龙边，看着云鹏，就像第一次在群芳馆见面时，淡然，清冷，没有言语。云鹏的声音有些黯哑：“若儿……我三哥还要多久能醒？”

若儿摇了摇头：“这个现在还不好说。”

一时间，屋子里又静了下来。若儿想了想：“奕郡王，皇上……到底准备要王爷如何。”

云鹏心里很乱，静思片刻，抬头看向若儿：“旨意应该已经快了。三哥的兵权……没有了。”

“这只是开始……对吗？”若儿艰难地吐出这句话，便觉得无力和凄惶。

云鹏没有回答，若儿却从他的眼中看到了答案：“皇上是要他死，是吗？”

就算云鹏不想承认，他却连自己都没法说服。看他静默不语，若儿只觉得心下苍凉，走到门边，开门，寒风几乎吹透了她的单衣，她却没动，随风飘过来的雨滴时不时越过廊柱打在她身上，在蓝色的衣裳上留下大大小小的圆斑。若儿看向灰蒙蒙的天空，不让眼泪掉下来。

晚上，高玉山回来了，听云鹏说进宫的情形，心中也是明白了大概。两个人都知道，这一次，怕是躲不过了。古来有云：“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如今看来，皇上是要慢慢磨死嘉陵王府上下了。

暖阁里，若儿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傲晴在旁陪着，她自晌午便粒米未进。慢慢的，她心里有了主意，只是这主意……狠狠心，只要能救云朔，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呢？若儿想到了绿瑛，想到了那个顶替自己进宫的女子，想起了爹娘，想起了妹妹，是的，就算付出再惨痛的代价，她都要试一试，只要能救云朔，只要，他活着。

打定了主意，她起身，让傲晴端来晚膳，虽然食不知味，却也吃了一些。用完，便去找云鹏，却见云鹏正与高玉山商量着什么。两人都是眉头紧蹙，显然是在说与云朔有关的事。正要走进去，却听见一声：“圣旨到——”

回身看过去，杜月涵已经领着一众人已经在书屋门外了，云鹏也是一愣，忙走了出去，高玉山紧随其后，瞬间，书屋的院子里跪了好多人。只见喜公公捧着圣旨，没做停留，展开便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嘉陵亲王负朕所望，懈怠军事，御敌不力，致大批难民流入都城，本应严惩，兹念其有伤在身，便着其府中休养，褫夺封号，降为郡王，明日交出虎符，不得有误。钦此——”

杜月涵的心随着顺喜尖细的嗓音一点点沉下去，褫夺封号，降为郡王……顺喜合上圣旨，道：“郡王妃不要愣着啦，接旨吧——”

心下再难过，还是稳住心神，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妾身替王爷接旨，谢主隆恩。”

满院子的人又一次低下头去，叩首。顺喜甩一甩浮尘，转身便走。杜月涵的手还在举着，直到身边的卿蝶小心翼翼地开口：“主子，咱们——”

却见杜月涵双目紧闭，泪水却还是流了下来，卿蝶的眼眶不由得也红了，扶着杜月涵起身，她却一个趔趄，直接倒在卿蝶怀里晕了过去。

一时间，满院子的人都慌了，王式斐虽也心下悲痛，却还是厉声道：“都别慌！卿蝶，扶王妃进去。剩下的人，该做什么便去做什么！”

若儿跪在最后一排，此时已经起身，这样的结果，是意料之中的，她并不惊讶，只是庆幸，云朔不必亲自面对这一切，如果他醒着，亲耳听到他敬重的二哥如此对他，他会不会伤心？会不会难过？应该不会吧，最多的，也应该是寒心，和绝望。现在，他就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什么都跟自己没有关系。若儿没有哭，这道圣旨的到来，更加坚定了她内心的想法，他必须活着，一定要。

院子里又一次安静下来，仿佛刚刚只是一场梦，没有顺喜，没有圣旨，什么都没有。晚风带着雨后的凉意吹过，带着苦涩的清新味道，若儿能隐约听到大夫正在给杜月涵把脉，开方子，若儿摇摇头，想要甩掉这些胡思乱想，既然决定了，就做吧。

走进屋子，坐在云朔身边，小宝子和小徐子立在一边，看着她，两个人的眼圈红着，眼瞅着有了点点泪光。听到门响，听脚步声知道是云鹏和高玉山，若儿擦了擦眼角，忽然起身，然后，来到云鹏面前，直接跪了下去。

云鹏一惊：“若儿，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说着，就去扶她，她却纹丝未动，叩首下去：“若儿恳请奕郡王答应若儿的请求！”

云鹏与高玉山面面相觑，不知道若儿这是怎么了，只好说：“你快起来，我答应你就是了。”

若儿却还是不肯起身，喃喃道：“请奕郡王听若儿说完。”

见她坚持，云鹏只好说：“好，你便说罢，说完快起来。”

“请奕郡王送若儿进宫。”仿佛一个惊雷，云鹏听完她的话直接愣住。

“你说什么！？”云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由得问了一句。

“请奕郡王送若儿进宫。”若儿又一次重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