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命运未知难心安(1 / 1)
若儿进屋的时候,杜月涵已经在了,屋里的人都充满期待和不安地看着她手中的药碗,杜月涵接过,高玉山扶起云朔摆了个舒服的姿势,杜月涵便一勺一勺地喂了进去。
虽然吐了不少出来,好在喂进去半碗,这慢毒要慢慢地往出逼,不是一时半刻便会有效果的。这药没有下大剂量,万一解法不对,天知道会再添什么其他不好的病症。一屋子人都不说话,云鹏虽然换了衣裳,却并未休息,小徐子和小宝子立在门外随时听候吩咐,傲晴此时正在耳房里烧水。
杜月涵坐在云朔床榻边,眼泪早就不流了,眼睛里都是萧索之意。
云朔还是没有反应,若儿又端来一碗药,不出五个时辰,已经三碗解药灌下去,所有人的心里都在微微紧张,直到后半夜。
烛火在跳跃,若儿端来第四碗药的时候,却见云鹏和高玉山终于支持不住,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杜月涵脸上有一丝欣喜:“若儿,你快来看看,王爷……王爷的脸色好像好了一些!”
若儿听到她这么说,忙走上前,不知道是两人的错觉还是在烛火的照耀,若儿果真见到云朔的脸色好像没有那么苍白,而唇上的青紫也不像刚回来时那么刺眼。
搭了脉,若儿确定,肯定没错!脉搏已经不似刚到家的时候那般微弱,看来,这药,是用对了!她兴奋起来,口中喃喃:“太好了,太好了。”
杜月涵看她的样子就知道,是这药起了作用,不由得眼中又泛起了湿意,拿起帕子不住去擦:“这就好,这就好。王爷只要没事,咱们的天就不会塌!”
若儿此时只觉得只要他还活着,什么都不重要,笑着,却流着泪。
第二日清晨,高玉山和云鹏醒来的时候,正看到若儿和杜月涵在给云朔喂药,虽有些吃力,却也稳当。看到云朔的脸色好转了一些,两人的心里都是一松:“我三哥没事了?”
刚好喂完一碗药汁,若儿微笑着点点头:“虽然中毒颇深,还好只是苍凰的慢毒,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
云朔的身子太过虚弱,伤口处的感染已经十分严重,身体里的毒物还要慢慢消退,这些都让屋子里的人悬心,不过,只要是还有命在,就一切都会好的。若儿想了想,开口劝道:“奕郡王,昨儿早上便回来了,也没去宫里请安,这恐怕于理不合,皇上已经来传了,还是去吧。高总管也有日子没见到妻儿了,王爷如今虽还凶险,不过,最难渡过的难关已经过来了,想必也不会有大事了,还是回去见见妻儿吧。王妃殿下,”看了眼疲惫的杜月涵,若儿俯了俯身,“后院儿的各位主子想必都已经闻听到风声,安妃还未足月,不让大家悬心才好。”
杜月涵点点头,嗓子几乎哑得说不出话,卿蝶扶了她的手臂起身,她哑着嗓子道:“就按照若儿说的做吧。”
又看了一眼床榻上的云朔,转身出了门。高玉山知道云鹏的心里有道过不去的坎儿,抱拳道:“奕郡王……”
经此一事,云鹏已经确定了一些事,他摆摆手示意高玉山不必多言,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谢谢你,玉山。我去了。”
说完,大踏步地走了出去,到了门口,转头对若儿说:“若儿,万分感谢。”
眼神晶亮,仿佛有千言万语,若儿重重地点了点头。
云鹏进了宫,在顺喜的带领下走进云安的寝殿。
很好奇为什么要在这里面见君上,却听见云安的声音传来:“赐座。”
云鹏面无表情地跪下:“臣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很快,云安从一侧走出来,见云鹏跪着,忙道:“快起来,臣弟于朕不必多礼。”
坐在榻上,他一脸焦灼:“那个张仲还没有找到,马爱卿也是尽了力。昨儿御医前来回话,说是三弟病情凶险,朕深感忧虑,现下情况如何了?”
云鹏已经起身,坐在了顺喜搬来的凳子上,想了想,他开口答道:“回皇兄的话,三哥虽然病情不太好,但是有三嫂在旁悉心照料,昨儿晚上忽然想到,天罗有个能治百病的药方,刚巧被咱们派出去的细作偶然获得,想着试上一试,便按照方子抓了药,现在还没有任何效果。臣弟昨天一直在嘉陵王府应付这些事,没来得及到宫中请安,还请皇兄恕罪。”
云安眸光在闪,叹了口气,道:“这不怪你。老三如今身负重伤,还是这个最重要。需要什么药材,就来宫中取。对了,朕还有一事想要与你商议。”
见云鹏并未接话,云安道:“马爱卿提议的,这老九已经到了石堰,这几日也打了两仗,均是大获全胜!朕深感欣慰,虽然老九年纪不大,却是个勇猛过人的,很有老三当年的风采。既然老三现在重伤在身,昏迷不醒,想必短时间内也无法到前线去,这兵马之权还是交出来的好。”
云鹏心里倏地一凛,面上却是不露声色。只是低着头静静听着。
“正好,趁着这段时间,老三也能好好休息休息,这么多年,也够累了。”云安拿过茶盏轻轻吹着茶末,云鹏只听见自己的心在狂跳。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就算云朔如此隐忍,他还要如此!深吸了口气,云鹏答道:“一切由皇兄定夺,臣弟没有异议。”
云安唇边有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颔首:“好,那便如此吧。”
云鹏不知道自己此时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愤怒?不,那是不平?好像也不是。只是心里好像破了个洞,冷风不断地灌进来,冻得他周身冰冷。出了宫门,他缓了缓思绪,想着三哥可能已经醒了,就急匆匆地往回赶。
这边云朔虽然已经稍有起色,却还是昏迷着,府中已经开始有各种传言,更有别有用心的人散布嘉陵王爷已经战死的消息,一时间,嘉陵王府中一片人心惶惶,奴仆们走路都显得小心翼翼,稍微留心就会看到三三两两的侍女小厮在议论纷纷。杜月涵一夜未睡,一段时间以来又是担惊受怕,心力交瘁,卿蝶眼看着杜月涵疲惫异常,心里不由得焦急,炖了燕窝粥便端了上来。
杜月涵摆摆手:“拿下去吧。”
卿蝶劝道:“主子,好歹要吃些东西。王爷已经有所好转,您这样下去,身子肯定会吃不消的。这粥您还是喝一些吧。”
看了看卿蝶焦急的目光,杜月涵还是接过了碗:“府中如今流言四起,可是王爷还没醒,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儿,这安妃生产还未足月,你去叫荣王妃过来吧。”
“是。奴婢这就去。”卿蝶应了,忙不迭去请王式斐。
王式斐正在屋子里描着莲花样子,听恋冰说卿蝶来了,忙叫请进来。
“荣王妃,我家主子请您过去。”卿蝶没有多说什么,王式斐也没问,点点头,随卿蝶去了
杜月涵处。
一路上,王式斐心中很是忐忑,府中的消息她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该信谁的。有说云朔已经回来的,也有说云朔还未归,却是身负重伤,危在旦夕的,反正,那真是说什么的都有。心里虽然焦灼,杜月涵却一直没有透露任何风声,她也不好问,只能窝在自己的院子里,心里七上八下的。如今,杜月涵让卿蝶来叫她过去,她觉得一颗心仿佛都要跳出了嗓子眼儿,连手都在微微发抖。片刻,抬头看去,已经到了杜月涵的常悦斋。
进门请了安,却见杜月涵面色很是难看,好像连脂粉都没有擦,杜月涵让起了,示意她坐。王式斐在炕桌一侧坐了,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却见杜月涵缓缓开口:“姐姐,王爷回来了。”
回来了!王式斐一惊:“怎么没有听到风声?”
“昨儿一早便到了。”杜月涵的声音嘶哑,透着疲惫,“原想着等王爷的伤情稳定再通知各院儿,现在看来,却是不能了。”
听到“伤情”二字,王式斐觉得心头堵得慌,试探着问:“王爷受伤了?”
杜月涵点点头:“伤得很重,不过,现下应该是性命无忧了。”
王式斐此时再看杜月涵的样子,便能猜出这一天一夜的折腾和忙碌了。她急着问:“那——”
杜月涵会意地点头:“这个时候儿叫姐姐过来,也是觉得,既然王爷性命无忧,那府中人自然也就心安了。不过,王爷如今身子相当虚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姐姐,皇上那儿,咱们是指望不上的。现在的情势,只能靠咱们自己了。”
看王式斐有些茫然,杜月涵叹了口气:“不瞒姐姐了,宫中已经传了话儿,王爷兵权已经没了,估摸着旨意已经在路上了……这兵权没了,封号,府邸……怕是……”
泪水已经溢满了眼眶,杜月涵说不下去了,王式斐只觉得心中凄然,云朔为天蜀立下的功劳,都抵不过皇帝的疑心。亲兄弟,却把事情做得如此地步,此时的她们,还能奢望什么呢?
幽幽吐出一口气,王式斐强忍的泪水已经滚落,她哽咽着问:“王妃想要如何做?”
杜月涵的眼睛红着,摇摇头:“妹妹也不知,只盼望皇上还能念在王爷是他弟弟网开一面,到此为止。否则——”
这个否则过后,屋子里一片寂静。谁都明白那个否则背后隐藏着的无奈和恐惧。王式斐幽幽开口:“我想见见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