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明争暗斗浮水面（1 / 1）

翌日，日上三竿，云朔才勉强睁开了酸涩的眼睛，慢慢起身，却发现殿内空无一人，掀掉被子坐在床沿上便伸手去够靴子。

“吱呀——”一声，随着殿门被推开，耀眼的阳光直接照了进来，若儿端着一盆水正轻轻走进来，见云朔醒了，忙放下水盆快步走过去，用手遮挡刺目的阳光，云朔感觉头晕沉沉的，却见若儿与往常无两，不由得打趣：“若儿，你真是海量。”

若儿轻笑：“才不是海量，明明是王爷海量，只是昨儿喝了那么多，不醉才怪。”

云朔见这妮子一脸笑意盈盈，心中不断回想自己都说了什么，却都是只言片语，怎么都想不起来。昨晚的画面都像是被撕碎的图画，零零散散，拼都拼不上。他只能试探着问：“若儿，昨儿我喝醉了，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

“那王爷觉得什么才是不该说的呢？”若儿反问道，一脸坏笑。

云朔忽然觉得自己傻透了，在这妮子身边总是这样，今儿又是宿醉过后，脑子不是很清楚。绷起脸来决定逗逗若儿，只是一看见她那温柔的眼神，便再也不忍心吓她，只好跟着一起笑。

小宝子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见云朔心情不错，他心底暗暗舒了一口气，上前请安。

“奴才给王爷请安。”

云朔回头，叫起，小宝子便问要不要传膳，云朔刚好肚子空了，忙点头应允。小宝子一溜烟儿跑出去了，只一会儿的功夫，清炒肉丝、糖醋藕片、八宝豆腐、豆干炒笋，四样清淡可口，看起来清爽无比的小菜便上了桌，小宝子盛好了两碗粥，退了出去。

这边若儿正伺候着云朔穿外衣，云朔偏头看到桌子上的菜，又闻到了粥的香味儿，肚子的抗议声越来越大，若儿听见不由得抬眼看他，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下巴，口中喃喃：“爷饿了。”

若儿噗嗤一声笑出声儿来，三两下给他系好腰间的玉佩，便引着云朔往桌边去。

这一桌东西一看就是若儿的手艺，云朔的胃口渐渐被若儿养刁了，只要是出自若儿之手，便是再简单的膳食，云朔也觉得舒坦。

拉着若儿坐下，两人一起用膳，云朔肚子里填满了食物，也渐渐精神了起来，若儿见他用的舒心，便状似随口问了一句：“昨儿早上安妃不是不舒服吗？可是有什么问题？”

云朔冷不防听到她问这个，愣了一下，差点儿噎住：“怎么想起问她？”说着继续埋头吃着碗里的粥。

若儿想了想：“也没怎么，忽然想起来，就问问。”

“她没事儿，你别挂心。”

云朔说完，抬头瞅了一眼若儿，见她脸色没变，心里反倒有点儿空落落的。

长月宫。

王式斐和安宛菡来给杜月涵请安，原本请过安便可以回去，杜月涵却没有让她们走的意思。

“王姐姐，安姐姐，咱们姐妹很久没有好好聚聚闲话家常了，今儿妹妹备了几样小菜，咱们好好聚聚。”杜月涵笑着，带着两位侧妃落座，表面上看来和和气气，王式斐脸上陪着笑，心里却在暗忖今儿杜月涵要做什么。

杜月涵看向安宛菡：“妹妹听说昨儿安姐姐不舒服，现在可大安？妹妹担心得紧呢。”

安宛菡忙讪笑着答道：“妾妃谢王妃关心，王爷昨儿带御医来过，御医说本就是小事，无妨，王妃不必挂心。”

“把安妃的玫瑰清露端上来。”杜月涵微微一笑，吩咐着卿蝶，转头又说，“妹妹想着安姐姐每日都来请安，这姐姐是有身子的人，必不能不小心着，这玫瑰清露是妹妹特意给姐姐备下的，姐姐快喝喝看。听说对安胎甚好。”

王式斐心中疑惑，杜月涵今儿热情的不正常，而且这一早上的，也不知道唱的是哪一出儿。可是细看起来却又挑不出什么，沉思之际，杜月涵又看向她：“王姐姐，来行宫也有□□日了，王爷可有去见姐姐？”

心下忽然明了，王式斐忙回道：“前几日倒是来看过妾妃一次，不过略坐坐，没用膳便走了。”

杜月涵叹了一口气，幽幽说到：“咱们爷们儿咱们也是知道性情的。如今我这里也就罢了，毕竟有着纳琪和芷岚这两个孩子天天陪着，倒是也不寂寞。这安姐姐有了身孕，王姐姐性子本就沉静，也不爱说话，王爷也应该多看看两位姐姐，陪着说说话儿，解解闷儿，两位姐姐说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说着，她便看向两位侧妃。

安宛菡性子很直，听王妃说的入情入理，抚摸着小腹，马上就委屈了起来：“王妃说的是，妾妃身子弱，好不容易有了孩子，这有孕的辛苦王妃自然也是能够体会的，可是整日见不到王爷，就昨儿因着妾妃身子不爽王爷才来看看，谁知，御医前脚儿刚走，王爷只吩咐以丹好好伺候着便离开了。”

低着头，安宛菡的眼眶里便有莹莹泪光在闪，杜月涵见了，忙拉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慰。

王式斐琢磨着，这话还真不好说。照理，杜月涵是不应该说这些话的，毕竟王爷是干大事儿的，哪儿能见天儿流连在后院，这些话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到，传到王爷的耳朵里，王爷定不会高兴，说不定还会心存芥蒂，对后院这些女人就更冷淡了。可是杜月涵明显是要两位侧妃的口供，要是不说，这一关也是不好过。

见杜月涵看向自个儿，王式斐略笑笑答道：“王妃说的很是在理，只是最近来了行宫，妾妃有些水土不服，也是茶饭不思，夜不能寐，王爷来妾妃这儿，妾妃也是不便侍奉，最近王爷看似很累的样子，如今妾妃是这个样子，安妹妹又有了身孕，王妃不仅要照顾安妹妹，还要操心家事，真是辛苦了。”

安宛菡听的糊涂，杜月涵明明是在跟她们讲王爷不来看她们的事儿，怎么到王式斐这里便论及她自己了。杜月涵却是听得明白，王式斐这是无意与她谈这件事儿，脸上笑着，示意她们吃菜。

从杜月涵处回来，进了门儿，恋冰扶着王式斐坐下，蹲在地上轻轻给王式斐锤着腿，不时捏几下，王式斐眼睛看着前方，思绪飘回了从前。

十年前，王式斐十四岁，当时她的父亲是云朔麾下一名猛将，长年征战，在一次战役中中箭身亡，留下了孤苦无依的王家母女。战乱年代，本不好活命，王式斐的母亲因为过度思念夫君暴病身亡，临终时便将自己唯一的女儿托付给了当时十五岁的云朔。

安宛菡的遭遇与她也很相似，只不过王家家境本殷实，女儿自小熟读经史子集，性子也娴静，很有大家女儿的风范，倒是安宛菡是单纯的乡下家庭出身，没什么心思，两个十四岁的女孩子便在同一天嫁给了云朔。

王式斐嫁给云朔的时候对云朔并没什么感情，毕竟本不相识，又刚刚失去双亲，云朔又长年征战在外，安宛菡倒是对云朔一见倾心，云朔自然对安宛菡要宠爱一些，王式斐只不过是为了有个依靠，便也没有太多争宠的想法。

后来建立了天蜀朝，自己成了嘉陵王府的侧王妃，有了“荣”的封号，后院不仅多了王妃，姬妾姨娘越来越多，女人多了，自然事情就多了，自己嫁给云朔十年，并无子嗣，安宛菡的第一个孩子状似无意摔倒才没的，她却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没有子嗣，若再失去云朔的顾念，王式斐这辈子应该也就完了。就是安宛菡失去孩子的那天，她忽然有了危机感，幸亏云朔还顾念着父亲，自然对王式斐会高看一眼，云朔又是个顾念旧情的人，否则也不会在王妃进府的第二日便求皇上对她和安宛菡封妃。

如今进府四年多了，云朔对她不温不火，说不上是宠爱，却也不是不好，虽没有子嗣，荣妃的地位却是日益稳固，后院虽然暗流涌动，但是王妃杜月涵的手段很是高明，表面看去一派祥和。本无意于云朔的王式斐坐稳了侧王妃的位子，却在这四年稳定的的婚姻生活中渐渐对云朔有了爱慕之情，本想用自己的温柔娴静留住云朔的心，却总是感觉力不从心。

纵观后院，有着一儿一女的王妃杜月涵地位无可撼动，安宛菡那纯粹的美丽也是吸引男人的最有利武器，后院的各色姬妾也是能歌善舞，能说会道的大有人在。云朔只有一个，女人却是一群，王式斐想想都觉得头疼。就在几个月前，云朔居然还在书房安排了个大丫头，样貌才情也是一等一的出挑，这所有的一切都让王式斐生气，却还要维护自己娴静有礼的形象，要说疲惫，也是真的。

深深叹了口气，回想今日杜月涵的言行举止，王式斐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儿，正细细想着，恋冰的手劲儿稍大了点儿，王式斐“嘶——”的一吸气，看向恋冰。恋冰吓了一跳，忙跪下求情：“主子，奴才不是有意的，请主子原谅。”

王式斐看看她，伸手扶她起来：“起来吧。”

恋冰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脸色，端来茶盏：“主子，喝口水吧。天儿热，喝点儿热茶消消暑气。”

王式斐接过，低头轻轻摇头吹着，开口问道：“恋冰，我问你，今儿王妃话里有话你可听出来了？”

恋冰俯身：“奴婢听得真真儿的。”

看着她，王式斐笑了笑：“说来听听。”

恋冰见她一脸认真的样子，斟酌了字句，开始说了起来。

“主子，按理说，王妃这么说也无妨，毕竟她是王妃，就算是说了出格儿的话儿，做了出格

儿的事儿，王爷估计最多也就把她禁足，可是主子和安妃毕竟是侧室，若是跟她穿一条裤子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若是被王爷知晓，她最多是个禁足，两位侧妃可就说不好了。若是到时候她把责任一推，后果不堪设想。”

王式斐赞许地看着恋冰，这个自小儿跟在身边的丫头如今是越来越看得起眼色了，笑了笑，点点头：“所以，今天我才没搭碴儿。她爱怎么折腾且去折腾着，出了事儿，跟咱们没关系就是了。”

想起安宛菡那没心没肺的模样，王式斐心里不屑，想着就那么个傻子，被别人当了棋子儿，还千恩万谢的，真是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不过，话又说回来，也幸亏是有这个傻子，每次都站在自个儿前面，不知道替自个儿挡了多少事儿，想到这儿，王式斐又笑了起来。

看着外面天色还早，她想了想，吩咐道：“去把我给王爷制的蝴蝶酥送去安泽宫，送完就回来。”

恋冰点点头，拎着食盒出了门，王式斐站起身来走到窗口，眼神注视着窗外偶尔飞过的鸟雀，黯然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