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云朔病来如山倒（1 / 1）
云朔的书房里来了个大丫头，后院的女人们自然也是有所耳闻的。但是鉴于云朔没有带这丫头来过后院，谁都没亲眼见过。女人们很好奇，云朔是个不太好相处的人，平时来后院的时候，自然也是温和亲切，但是眼神的锐利和惜字如金的性子让这些女眷们大气都不敢出。杜月涵虽是王妃，还为云朔诞有子女，但是两人一直也都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说好听一些是恩爱，其实杜月涵心里明白，自己从未走进过云朔的内心。王爷的书房十年如一日，除了高玉山和两个日常照顾起居的小厮小徐子和小宝子外，女眷是不可以进入的，更别提其他人。现在，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不仅进了爷的书房，还做了爷书房的掌事大丫头，这让杜月涵的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但是，这是爷自己的事儿，爷书房要个丫头伺候自然不需要跟她说起，只是作为王妃，还是很想弄清楚王府中发生的事。
云朔最近很是注意群芳馆的动向。自从素素丢了，鸨母派人遍寻不见，一气之下急火攻心，病了些时日。待好起来后，虽然不甘心，可是也要认命，素素是丢了，可是这群芳馆还有旁的好姑娘，鸨母只能打起精神来重振旗鼓。这件事在靖安也算大事，一时间被传得沸沸扬扬，有人感叹，有人唏嘘，马风雷在素素丢了的第二日，便得到了消息，当下赶到群芳馆，与鸨母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好一阵子，才相信了素素丢失的事实，自己这口气还没出，出气筒却不见了，捧了三年的姑娘，说丢就丢了，马风雷也是很郁闷，却也没有办法。这人总是不见了才会有人记得你的好，看着素素留下的琵琶，鸨母总是掉几颗眼泪，当然，这里面心疼银子的成分大些。群芳馆的主顾自然也是怀念素素的琴技，可是时间久了，自然有新欢代替旧爱，素素丢了后，琉璃接替素素成了红牌姑娘，也很受人欢迎，鸨母自然也有了些许安慰。只是，这些纷扰再与素素无半分关系。
一晃进入嘉陵王府已有三月，寒冷的冬天到了。
北风挟着漫天雪花呼呼地吹着，若儿正在房间里绣着帕子上的柳絮，一会儿便要抬头看看窗外，云朔今日早上去上朝，现在都已经过了晌午，却还不见他回来。高玉山自然也不在，小宝子进来添炭的时候，若儿随口问了句：“王爷怎么还没回来？”
“若儿姑娘，等急了吧？王爷许是有事儿耽搁了，说不定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若儿姑娘午膳还没用，要不要先用一些？”
若儿摇了摇头，继续低头绣手中的帕子。
小宝子走出房间，外面的风立马吹了进来，若儿不由得瑟缩了下，想了想，起身拿着云朔的紫貂披风出了门。
外面的风雪很大，若儿抱紧怀中的披风，来到书屋的大门口。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雪下的太大，连下人都很少见。她耐心地等着，不住用嘴向手中呵着热气，跺着脚。
云朔往书屋的方向来，远远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他连忙加快了脚步走到若儿身边，很自然的握起她的小手。
“怎么在这里？风这么大，还下着雪，赶紧跟我回去。”
云朔的大手很暖，但若儿还是抽出了手，自然地给云朔披好披风。
“王爷冷了吧，若儿想着，早上王爷走的时候天儿还没下雪，这会儿定是冷了。”
若儿一边往回走，一边解释。云朔最近每天晚上都要看公文到很晚，若儿也是能陪多晚就陪多晚，自然知道云朔最近身体微恙。
回到房间，若儿连忙去小厨房熬制了姜汤为云朔驱寒。小徐子和小宝子也急忙进房间来伺候。打水净面净手，云朔换好了衣裳，此时桌子上已经布好了饭菜，清淡可口的几碟小菜，一罐子百合粥。云朔挑一挑眉，小宝子急忙解释：“王爷今儿早上走的时候咳嗽了几声，若儿姑娘吩咐厨房做点儿百合粥。”
云朔嘴角扬了扬，坐下用膳。小徐子和小宝子知趣地退了下去，若儿在一旁正伺候着，云朔道：“坐下一起用。”
若儿惊讶地看着他：“奴才不敢。”
云朔略一皱眉：“坐下。”
若儿见他坚持，只好坐下来，默默拿过他递过来的青花瓷碗，低头慢慢吃着。云朔忽然道：“若儿，自打进府，你好像不爱说话，也不爱笑，怎么？府中有什么不顺意？”
“回王爷的话，若儿只是个奴才，没什么不顺意的。”
“这不是你的心里话。”
若儿没有抬头，听到云朔这样说，叹了口气：“王爷，您是要听若儿说真话？”
“自然。”
若儿想了想，抬眸看向他：“王爷，若儿感觉，您对若儿不同，您是王爷，您的世界太大了，可是若儿只是个奴才，只想本分地伺候好王爷起居，可您却关心一个奴才爱不爱说话，是否顺意。恕若儿不敢承受王爷如此多的关怀。”
云朔放下手中的调羹，看着若儿，进府多日，她的气色与在群芳馆时并无两样，沉默寡言的性子也没有任何改变。即便是自己接她入了王府，她的戒备心还是一如既往的强烈。不仅不多说一句话，做事也是本分到位，堂堂一个爷书房里的掌事丫头，见了其他院子的奴才也都是恭敬有礼。心底一声叹息，不知道该不该跟她说，其实接她到王府并不是临时起意，心血来潮，或者是她认为的，自己在可怜她。
一碗粥见了底，若儿起身。云朔看了她一眼，决定还是慢慢来，放下筷子叫来了高玉山：“玉山，把东西拿进来。”
高玉山按照吩咐下去，小徐子进来收拾。一会儿的功夫，高玉山手中捧着一个琴盒交给云朔。
“王爷，就是这个。”
云朔接过他手中的琴盒，随手放在几案上。
“若儿，今日觅得一把好琴，要不要看看？”
若儿听他如此问，虽然面上不动声色，眼睛却早就盯在了琴盒上，心中自然十分欣喜。
“回王爷的话，奴才想看看。”
云朔打开琴盒，一把梨花木琵琶映入眼帘，若儿不由得被吸引，玉手轻轻抚摸琴身，眼睛闪闪发亮。云朔看她欣喜，心下也是高兴得紧。
“你初进王府的时候，手指一直没好，就没给你找。再说，以前的那把琴，为了制造你是被掳走的假象，只能放弃。最近玉山一直在找，终于在一个琴行里找到了，这把琴送你了，以后，想弹就弹，还有——”说着，拿出一串钥匙， “这是我书库的钥匙，实在无聊，可以去翻翻古籍今著。还有，现在也是我书房的丫头了，不必穿的如此素净，可以穿些鲜艳颜色。”
若儿接过钥匙，抱起琴盒，满眼睛都是喜悦：“那奴才就多谢王爷恩典了！”说完，又看向高玉山，“谢谢高总管！劳烦您了！”
高玉山忙道：“姑娘可别这样说。”转头又看向云朔，“王爷，若无其他吩咐，属下便出去了。”
云朔点点头，高玉山便退了出去。回眸看着若儿鬓边的蝴蝶，抬手把一缕碎发别入她耳后，若儿一惊，云朔好笑的望着她，若儿不由得脸一红。
“王爷，不要如此看奴才。”
云朔摇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转身走到床榻边，忽然好似很累的样子。若儿这才注意到他的额头有些细密的汗珠，心下一惊，素手已经覆了上去。
“王爷，您发烧了！” 说着，就要出门喊人。
云朔一把拉住她： “没大碍，别惊动他们。”
若儿不解，云朔只好说：“傻丫头，若是惊动了人，请安的，送药的，有的忙活。”
心下了然，只好扶着云朔坐下，心中却很忐忑。
替他脱了外袍便扶他躺下，转身去打水浸帕子的功夫，云朔已经沉沉睡去。
若儿不敢离开半步，可是云朔的额头越来越热，这场风寒来势汹汹，眼看着是瞒不住了，若儿急忙叫来高玉山：“高总管，王爷不让叫人，可是这病眼看着重了，我看，还是宣御医吧。”
高玉山点头，对若儿说：“姑娘别急，先照顾好王爷，我这就去叫人。”
待高玉山走后，若儿急忙回到内室，此时窗外已经黑了，北风呼啸着。室内虽然烛光摇曳，炭盆里的火也很旺，若儿却冷汗直冒，手心里早已经湿漉漉的一片。云朔的口中不断呓语，若儿听不太清楚，直到她换下帕子的时候，云朔忽然轻轻念了个名字，虽只有两个字，却如一记重拳敲打在若儿的心脏上，她清楚地听到云朔念出的是：“絮儿。”
来不及震惊，门已经被推开，一位年纪稍大的御医模样的人被引到了云朔床边。搭脉问诊间，那人一连串问了若儿好几个问题。若儿强打精神镇定下来，对御医的问话一一作答。一番折腾，已经快到半夜，御医开了药，嘱咐了几句，便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