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二十五章（1 / 1）

展开过无数次的羊皮纸此时正摊在窗台上备受冷落，而本该对这些经历过岁月的信件无比珍惜的人却站在稍远的阴暗处沉默不语，月色照在她有些微微发白的脸孔上泛起一丝青蓝色，带着难以言喻的清冷与寂寥。

过去所缺失的一环环都逐渐的被找回来，但温妮心中的喜悦却并没有增加多少，在稍稍缓过来之后她开始失眠并且伴随着稍许的焦虑，这一切瑟兰迪尔看在眼里却并没有作声。

夫妻俩彼此的心思不难猜，但如何开口才是问题，温妮搓了搓有些发冷的手臂，转过身去看了眼正在熟睡的某个精灵王，对方睡容平静仿佛并没有感觉到身边已空无一人。

他的固执脾气比起以前更加厉害了，温妮心中微微叹道。

虽然她已经逐渐适应这座宫殿里的生活，但孤山那边的事情一直沉在心中倒是让人吃不好睡不好的，而恶龙的存在则成了瑟兰迪尔反对的最大因素，说实话，温妮也不确定甘道夫能否带领好矮人们，只是她着实担心比尔博。

现在已经是有些寒冷的冬季了，叶子上的霜雪一日比一日重，密林的生活少有改变，而她几乎很少能离开瑟兰迪尔的视线，温妮纠结的更无睡意了。

“我不介意你与我小酌一杯分享心中所思，吾爱。”瑟兰迪尔仍闭着双眼启唇说道。

温妮被他这突然出声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暗自鄙视了下对方嗜酒的习惯也不多说什么，而是起身坐在了床边，看着瑟兰迪尔坐起后靠了过去。

温暖的怀抱驱散了方才的些微寒意，她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将头埋在了对方的肩窝里，鼻尖嗅着衣袍上好闻的熏香让有些惶惶不安的情绪冷静了下来。

“你应该克制下喝酒的习惯，瑟兰。”温妮抬起手指绕着那长长的金发埋怨道。

“连这点小爱好也要剥夺吗，夫人，”瑟兰迪尔扼腕，他带着夸张的叹息将一个轻柔的吻印在温妮的额头上，“我起码不会像加里安那样一头醉倒在酒桶里。”

你就这么拉自己的王宫总管垫背真的好么，温妮被这句回答弄的无言以对，很快的她收起嘴角的笑容，表情严肃的问着瑟兰迪尔：

“你让莱戈拉斯去追那个女精灵，对吗？”

“没错，陶瑞尔这回擅自离开密林，让别人去恐怕劝不回她，更何况是小叶子亲自向我请求的，我就让他去了。”瑟兰迪尔微挑了他的浓眉，表情耐人寻味。

温妮可不想细细解读那里头的深意，她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的原因除了孤山就是孤山，而突然想起的离宫追人的儿子更加让她绷紧了脑海中的那根弦，心脏一突一突的剧烈跳动着。

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犹豫的话语凝结在舌尖让她既说不出口也吞不回去。

“我保证他绝对会回来，”瑟兰迪尔像是看出了她的恐惧，认真的盯着她的双眼，严肃道，“他是我们的儿子。”

“这不是回来的问题，他的身手我不担心，但是陶瑞尔应该是追逐那些半兽人而去，而那些半兽人的目的……”温妮避开他的视线，她抿紧嘴角：

“索林一行此时应该已经在长湖镇了对吗？”如果她没有记错路线的话。

“他们不会成功。”瑟兰迪尔简短而快速的回答，他对于矮人的印象一如既往，虽然惋惜那些璀璨如星光的白钻石还有那个项链，但是比起恶龙而言，这些都不算什么，他首先得保证密林的安全。

“龙焰的危险莱戈拉斯懂，他不会去冒险的。”

面颊上的伤仿佛还在隐隐作痛，温妮握住了那有些变得冰凉的大手，宝石戒指磕的她指节生疼，却不愿放开。

“这是一场豪赌，我们无法袖手旁观。”

瑟兰迪尔眼中的忧虑与温情逐渐褪去，他目光中带上了不理解和疑惑，伸出了手：

“我不明白，温妮。”

他喊了那个新名字，人类的名字：

“是什么支撑着你的执着，米斯兰达的承诺或许很重，但那不值得你用命去帮助那群出尔反尔的矮人。”

我也想告诉你为什么我对此放心不下，温妮低下头，似乎也在思考自己的坚持，但她莫名的不愿意将这些隐情说出口就好像被什么刻意的深藏在心底一样。

“我不会让你带着王国去付出，但是请你务必答应我，陛下，”她的眼神明亮的吓人，口吻认真的说道：

“或许这就是我回来的考验……得由我自己完成。”

“我应该感谢你的体贴吗？”瑟兰迪尔扬起嘴角，眼底却没什么笑意，他像是厌烦了这经久不变的话题，既不想答应也不愿同温妮发脾气，争吵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这一点他们两个都明白。

“不，我只是……”温妮想要解释道。

但远处极大的声响打断了她的说话，隔着窗户那声音有些模糊，但方才还僵持着夫妻俩立马就变了脸色，温妮的眼底出现了久违的恐惧，她站起身快步走去打开了窗子，大风吹乱了她的长发。

月色下蓝黑的树影映在玻璃上，枝条簌簌作响，远处的暖红色亮点似乎将此时本该是寒冷的气温的驱走，温妮只觉得呼吸困难，曾经那可怖的炽热好像还未曾褪去，她闭上眼睛无力的往后退，却落入了强力的臂弯中。

“是龙焰。”瑟兰迪尔的脸色从未这么差过，魔法的遮掩逐渐在他脸上消失，露出有些狰狞的深可见骨的疤痕，上头灼烧的痕迹还清晰可见。

“他们惹怒了它，但那个地方……”温妮抬头望着自己的丈夫，她对这道伤疤太过敏感，精灵的医术与魔法也不能治愈这样可怕的烈火，更遑论人类。

“放下那些争论吧，现在一切都有了答案了。”瑟兰迪尔放开怀中的人，“我得确保森林的安全。”

前往孤山的计划看起来似乎得无期限的搁置了，但此时温妮再也无法说出反对意见，她依然担心那些队友，但情况棘手的程度已经是不能任性的了。

最后她沉默的拿起银色长袍给瑟兰迪尔披上，拢好了对方的长发在其耳边轻声的说了一声：

“派人去长湖镇找到他们。”

她沉默的看着瑟兰迪尔颔首后径直走出了卧室的房门，室内除了刻意放缓的呼吸声再无其他。

一夜无眠。

情况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史矛革的死带来的并不是平静与欢庆，伊鲁柏解放的代价是长湖镇居民的流离失所与面对亲人生离死别的悲伤。

密林并没有被波及到，但瑟兰迪尔每日仍是忙的脚不沾地，温妮很少能见到他，而为了不过分打扰她也很少去书房见对方。

她游荡在宫殿中，细细的摸索着这座陌生的新家，从那些精雕细琢的树根大柱中试图寻找着过去在阿蒙兰旧都的回忆，直到撞上了加里安后才尴尬的笑笑，停住了那些可笑的动作。

“陛下。”加里安的面色瞧起来倒是比温妮还好几分，一点也不像忙活了一夜的样子，他微微弯身行了个见面礼，然后不雅的打了个哈欠：

“……控制不住。”他尴尬的抓抓头发，温妮忍住腹中的笑意颔首致意了一下，她关切的问道：

“情况如何了？”

“那个镇子几乎除了那些烧焦的木板没什么留下来的，湖里沉着史矛革的尸体，而现在的天气那些人类几乎是不可能驻足在野外的，”加里安谈到这些事的时候不可避免的叹了口气，密林同长湖镇的贸易往来密切，对方一无所有也让他们损失惨重：

“流离失所还只是小事，听说他们饥寒交迫的迁往了很多年前就废弃的城镇里去了，那可除了石头什么都没有。”

温妮对这样的情况感到了一丝沉重，同时她听着这段话想了想近几日的情况开口问道：

“这几天的气氛可有些不对劲。”

加里安眉毛一挑，他好像并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我听见了许多的脚步声出现在王宫中，”温妮越过那些垂下的藤蔓，抚摸着粗糙的墙壁，“你可别告诉我，是陛下突然想要扩充护林队员。”

她的眼眸直视过来，就像是一把尺子横在心中，让人有些忍不住去丈量内心的真实，加里安尴尬的笑笑，还是开口对着温妮老实说道：

“孤山中有着史矛革的宝藏，而索林·橡木盾所应继承了可没有那么多，他们家可欠了陛下不少东西，也是时候该要回来了。”

要东西需要那么大张旗鼓？温妮狐疑的看着王宫总管的笑脸，不过她很快就想到了自家亲爱的丈夫平日里的吃穿用度都是怎么个程度，所以也就没多说什么了。

大概，或许，真的是很值钱的东西吧。

莫名的沉默后，温妮被加里安试探性的小声轻喊给叫回神，她点点头，同对方致谢：

“抱歉打扰了你的时间，我也该回去了。”

但她还没来得及迈开脚步，加里安就忙不迭的喊住了她，欲言又止的说道：

“你不去吗，王后陛下。”

“我去起不了什么作用，更何况瑟兰迪尔一直很反对我去孤山。”温妮解释着，她有些不解对方为什么会这么问，事实上她已经做好了默默待上一段时间后，前往罗斯洛立安的打算。

加里安皱起了眉头，往前走了一步，他从小就在瑟兰迪尔身边长大，自然明白自家陛下的脾气，作为当初的见证者之一，还有托职业病的福，他的眼色也是一等一的好。

作为总管，作为朋友，不论现在是哪种情况他都明白，这久别重逢的俩口子的中间似乎隔着些什么了。

“这或许不是普通的一次出行，”加里安忍不住说出更多，“森林的气氛已经开始变了，陛下或许不愿对您提起，但，我必须得说…”

“…在这种情况下，您得陪在他身边。”

温妮的眸光微微闪了闪，但很快她眼底的那抹鲜活的翠绿就又消失了，加里安或许说的有道理，只是已经有许多天见不到对方的面了，她心底也不是很有把握能够让瑟兰迪尔答应这事。

她有些踌躇的抿紧了嘴角。

加里安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他大胆的再向前拍了拍温妮的肩膀，朝对方说道：

“我们找到了莱戈拉斯殿下，但他坚持要同陶瑞尔留下来。”

温妮瞪大了双眼，好吧，这下也是由不得她犹豫了，于是她衷心的将右手放在胸前对加里安行了一礼，并坚定的说道：

“我都明白了。”

于是当几日后身穿银灰色铠甲与披风的瑟兰迪尔望着自己那金灿灿整齐划一的队伍中出现的一个不和谐点时，面上的表情可真是好看极了，他古怪的看着骑着白马走到自己身边侍从打扮的精灵，忍不住询问：

“你这是作什么？”

梳着小辫蹬着高靴的温妮对他眨了眨眼：

“去接我儿子，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