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二十四章（1 / 1）
并非所有的爱情故事都是以欢喜冤家开头的。
他们的相恋堪称平凡，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冒险，也没有别别扭扭的口是心非，仅仅是普通的砰然心动，也是年龄相近的两个单身精灵的心灵相惜。
但这份如同大多数爱恋一样纯洁宝贵的感情，最终迎来的考验却是异常的严酷，瑟兰迪尔已经很少回忆起那段黑暗岁月，残酷的战争摧毁了如同维林诺一般美好的伊瑞詹，诺多精灵纷纷迁移至林顿和盖拉德丽尔夫人所客居的罗瑞林多瑞安，只是谁也不会料到，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魔苟斯的阴影再一次笼罩下来，黑暗的追随者——魔君索伦开始肆虐这片土地，最终所有不愿见到毁灭的种族开始联手抵抗，人类与精灵的结盟用着最惨烈的代价迎来了胜利。
安罗斯和瑟兰迪尔最终继承了森林的王位，他们宝剑上沾染的鲜血还未干涸，亲人逝去的悲哀还萦绕在心头，却也只能伴随着哀叹的吟唱开始新的生活。
瑟兰迪尔听着书房内呜咽声，却只能停步在门口无法进入，他抬起手贴在门上，仿佛这样就能减轻屋内人的痛苦一样。
这是切肤之痛，即便是最亲密的人也无法分担。
“陛下……”加里安面容沉重的站在后方一旁，他担忧的想要劝说，却被瑟兰迪尔打断。
“我是不是做错了？”他问道，“或许我根本不该就这么告诉她。”
“我们都知道这无法隐瞒。”加里安安慰着，他也同样经历过那段岁月，也明白两个人之间的心结，他继续说道：
“伤痕终会痊愈，王后能够理解您的苦衷。”
“可这叫她如何接受，”瑟兰迪尔咬紧了牙关，愤怒凝聚在他的眸底，“一心依赖的兄长，身为一个王者却在危急的时刻抛弃自己的家园和子民，他想要忘记战争的残酷与痛苦，想要逃避这些……”
瑟兰迪尔沉痛的低下头，如潮水般侵袭而来的悲哀让他几乎无法开口说完整句话：
“这是在她心口上开刀子，是我亲自动的手。”
这句话说得可就有点严重了，加里安吃惊的瞪大双眼，他有些不知所措，呐呐的想要再说些什么，但吱嘎的开门声打断了安慰。
霎时间，瑟兰迪尔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个带着疲惫与消沉的身影上，但他犹豫着没有走上前，直到对方一步三停的拖着步伐倒在了他的怀中，也没有给他带来多少真实感。
“廷塔莱？”他试探性的拥住怀中柔软的身躯，轻声喊着这个已经淹没在岁月的尘埃中不被主人所承认的名字。
之前对这三个字极度抗拒的女精灵没有动作，她就好像是沉睡了许久突然醒来一样累坏了，黯淡的绿眼睛无神的望了过来，带着瑟兰迪尔读不懂的深沉，紧抿许久的嘴唇轻轻启开，她哑声的喊着：
“瑟兰……”而后再无动静。
这个场景熟悉的让瑟兰迪尔恐惧。
***
梦中的场景像是许多个碎片试图融合在一起但又不可避免的发生了排斥，温妮试图用着局外人的目光和感情冷静的观察着那些过去的喜怒哀乐。
亲人的逝世，战争的可怕和无助，还有甜蜜伴随着苦涩的爱情都让她觉得无比真实，而这份真实所带来的痛苦正如瑟兰迪尔所担心的那样，让她撕心裂肺仿佛自身置于无边的黑暗中无法自拔。
丢失的时间与记忆岂是能简单弥补的，但光明最终还是会到来。
她朝着那个方向走去，倒在了熟悉的，阔别许久的温暖中，她也听见了那个人小心翼翼的询问，她恹恹回望过去，面色淡淡的，心底却还是带着欣慰叹了一口气。
还好，你还在。
只是到底太累了，还未说全她就已沉沉睡去，得到了这段时间以来，首次的、安静的睡眠。
犹如死去。
清晨的鸟雀声将温妮唤醒，她睁开眼有些呆滞的看着极远处泛着金色光芒的小点，那亮光足以遮蔽森林某处不和谐的黑暗点，却并非是太阳照射在叶子上的光线。
“mallorn-tree。”她轻喃着那从维林诺带来的大树的名字，这微微的动静却惹来了另一句关切的问候。
“你醒了。”瑟兰迪尔不再凝望晨光，而是低下头问道。
混合着阳光的金发从肩上滑落，垂直的落在温妮的脸上，她抬手拂去了那有些让脸痒痒的发丝，动了动脖子却发现自己被对方搂的紧紧的，不由得笑了：
“我就这样睡了一夜？”
“我以为你不会这么快醒。”瑟兰迪尔说的轻描淡写，但手背上微微浮现的青筋泄露了他紧张的情绪。
“我也以为，但是如此美丽的早晨，我又怎舍得错过。”温妮凝视着那双掺杂了诸多情绪的蓝眸，抬手拂过对方紧皱的眉头，轻声的说道：
“对不起。”
对不起当初丢下了你，丢下了我所爱的一切。
“我在害怕。”精灵王面无表情的说着疑似玩笑的话，尽管温妮明白他确实如同他所说的那样，但她还是不厚道的破坏了气氛，浑然不觉对方被冒犯的眼神。
“柔情蜜意不适合我们，”温妮不适的歪歪脑袋，她靠在那宽阔的胸膛上听着对方强有力的心跳声说道，“别让这些无意义的情话浪费时间，我回来了，彻彻底底，完完整整的。”
瑟兰迪尔无奈的摸了摸妻子的脑袋，尽管他还在纳闷对方的情绪如此平缓，但这总比崩溃来的强。
“这个露台建的不错。”温妮伸长了脖子试图望见更多，但她仍然被紧抱着，动弹不得，精灵王大概是想细细体会失而复得的喜悦，没有一刻是放松着的，温妮安抚着将自己的手搭在了对方的手上，两个人享受着此时片刻的宁静。
“总得有些纪念的东西留下，我没法从阿蒙兰带更多的东西过来。”瑟兰迪尔想起他们最初居住的王都也不免有几分感慨，“我一直想，等你回来了之后能再好好地看这片森林，我已经失去了很多。”
这话说的感伤，连试图用笑容掩盖哀伤的温妮也沉默了，前生记忆的最后也如同现在这样，瑟兰迪尔抱着已经奄奄一息的她在高处看着整个那洛斯，那是个夜空如洗繁星璀璨的晚上，微风习习的吹拂着枝叶攒动，悲伤和阴影已经掏空了她的身体，即便到了最后是多么的不舍，但是伴随着第一道晨曦的降临，她还是阖眼睡去，再没有醒来。
温妮再一次看了罗瑞林的方向，如今的林地王国处于森林的东北方，这让即便眼力颇佳的她看起来也有些吃力。
“旧林地已经看不见了。”她叹道，这感觉让她很不好受，但物是人非的又岂止这一件，瑟兰迪尔望着她柔和的侧脸，终是忍不住的问道：
“在那里，你遇见了他吗。”
温妮微微蹙眉，这让瑟兰迪尔十分担心她会突然情绪崩溃，但那道坎如果跨不过，那么最终的结果也不会改变。
“我没有，”出乎意料，温妮十分平静的就开了口，她回想着那段模糊的经历，嘴角带上了苦涩，“那个地方很奇怪，我就像是无休止的漂浮着，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光团从我面前走过，但他们都不是他。”
这个他，他们彼此心知肚明是谁。
“也许是乌欧牟留住了他的灵魂。”瑟兰迪尔回想起自己那个脾气温和的妻舅不免有些难过，在过去他们曾并肩作战，也同样从王储成为了国王。
“他的执念，其实并不是回到维林诺。”提到这里温妮的语气不免带上了怨怼，即便再来一次她还是无法理解，“他是那样一个出色的人，不应该得到这样的结局。”
“那位失踪的少女，我试着打探过，但没有任何消息。”瑟兰迪尔回道。
温妮已经不再关心宁若戴尔的生死，她的兄长为了这个精灵放弃了自己的家乡，并为此最终消失在了大海上，就算是再大度的人也不可能会没有怨气。
“或许他心中还是有歉意的，在我回来之后，给了我那个号角。”温妮摩挲着手指，十分懊悔自己居然就那么轻易的弄丢了它。
“但愿如此，”瑟兰迪尔笑着将嘴角贴上了怀中人的额头，他呢喃着：
“我一直担心你不再回来。”
即便冰冷的利器和悲伤结束了一个精灵的生命，他们的灵魂还是可以到达西方曼督斯的厅堂中，等待重生，但这样的例子太少了，历史的典籍中有那么多伟大的灵魂都无法实现，所以瑟兰迪尔一度不抱有任何的希望，他无法像安罗斯那样为爱放弃中土义无反顾的前往西方，即使到了维林诺，也不太可能能与挚爱重逢。
“过程有点小艰难，但我还是成功了。”温妮翘起了嘴角，他们已经这样腻歪在一起了好久，可是她不曾觉得厌倦反而觉得还不够，一点都不够，她看着瑟兰迪尔剔透的蓝眼睛，就像从前无数次做的那样凝视着。
如果不是深刻的执念，她又怎会交换了那个条件换取重回的机会。
抱歉了，那个你一直想知道的小秘密已经没有了，温妮用手抚着那漂亮的金发，心中无不遗憾着。
“我骑着沃尔特逃出去的时候，遇见了莱戈拉斯。”她转移了话题，带着一丝不满：
“那孩子长的和你一模一样。”
瑟兰迪尔挑高了眉毛：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初你为此高兴不已。”
“是的，但是……”温妮皱着鼻子，她的确希望莱戈拉斯从头到脚都跟瑟兰迪尔一模一样，不仅是因为那头美丽的头发，也因为那个时候的她正在被莫名的阴影所折磨着，她不希望她的孩子也为此受到影响，事实证明她是对的，但：
“他长得太大个了。”
“……我认为不挑食应该是个优点才对。”瑟兰迪尔脸色古怪，他做好了妻子和儿子之间隔阂的准备，但万万没想到，眼前人第一句对儿子的评价居然是这个，真是哭笑不得。
“他已经跟当初的我差不多的年纪了，我叫不出口。”温妮纠结道，“他也会接受不了的，毕竟你好像从来没对他说过我的事。”说到最后她眼神一沉。
瑟兰迪尔尴尬的摸摸鼻子：
“他最近有些叛逆，但这抵消不了血缘的亲近感，”他解释着，最终笑着将温妮搂的更紧了些，“你会很高兴的认识到我们的儿子成长的多么优秀。
是啊，优秀到耍了自己nana一把。
温妮默默的将这句话咽回了肚子，她开始挣扎着想要离开瑟兰迪尔的怀抱。
“又怎么了？”十分享受亲密氛围的精灵王不满的问道。
“看在伊露维塔的份上，我的陛下，我们已经抱了一天了，能否给你亲爱的妻子一点用膳的时间？”温妮仿佛听见自己骨头克拉克啦的响声，她无奈的说道：
“我真不希望在我们重新相处的第一天，你给我的礼物就是落枕，你这些年是不是抱枕头习惯了？”
“廷塔莱！”觉得自己耳朵尖有些发热的精灵王恼羞成怒的喊道。
“Oops~我什么也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