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第八十八章（1 / 1）
——真希望一切，并不如你所说……
邱子恒上楼已是亥时，开门看去，屋子虽简陋但着实已打扫干净。见了阿鼠坐在一旁地上，便打发她下去。倒不是他邱子恒有多不忍，只是他知道有外人在，床头那人无法安心休息，深怕再不让他躺下，那身子便又要大病一场了。
走近，见他身子佝偻地倚着床头，有些发颤。邱子恒担心地皱了皱眉，探手。无奈，果然又有些烧了。
听见阿鼠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确定附近再无他人，邱子恒替那人褪下了帽子。那是一张苍白的脸，没有血色，眼似开似合地闭着。
也难怪入了丹国，邱子恒便不让他脱下帽子。这就是那个丹国人人都恨，曾经蛊惑他们皇上让丹国灭国的人。或许到了如今，已再没人有余力来质问他什么。可如今这丹国，多少曾经庙堂之上的人都不知沦落在哪个角落，若是被看见岂不是平添太多麻烦。
“子恒……”
“嗯。”邱子恒不是话多之人，面对张继是为达目的不得不为之。面对眼前的人，即便关系不同，倒也反而不会客气多话。
“如何？”那人有气无力的问着，但似能听出话语中的关切。
“真希望一切，并不如你所说。”邱子恒喃喃低头道……
但话中意思却是摆明，事情就正是如他所说。
他也听懂了子恒话中的意思，不幸说中，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只是费力地勾了勾嘴角，皱起的眉头间却看得出全无笑意。
“他会抓我回去。”许久，他的手抓上了邱子恒的臂膀，没有丝毫害怕却有着无奈，像是在说，还有未完之事不能就此结束。
邱子恒单膝跪在他面前，足以让他不用辛苦地看着他。
“你已经吃了很多苦，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一路以来，从冷眼旁观到怀疑，再从将信将疑到如今……
不说全然坚信，但至少自认不用再做试探。
这句话，是安慰，更是承诺。
“带我回去。”
反反复复，这句话，是邱子恒近几个月来听得最多的。自见到他起，邱子恒已分不清他说这话时是清醒还是糊涂了，想起那日见到时的模样，即便邱子恒见过再多他亲自制造的惨状，依旧被吓了一跳。
听到他对自己说“子恒，带我回去……”时，更是被震慑地几乎不能思考。他无法将一个会这样称呼他的人，与眼前那个残破不堪的身体以及并不认识的脸庞相联系。
只因为如此，把他带了回去。才发现，可笑的事，这具身体用过他的药。不仅如此，还就是当时梁芹拿去的那药，他记得那个名字——楚枫白。
只是，他未见过楚枫白，这个人更不该会认识他，这样称呼他。
那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在等人醒过来的几个月里，他有过诸多猜想，却没有一个是猜中的。
几个月后，他们踏上了旅途，开始时邱子恒带着对楚枫白口中故事的怀疑与试探，但事关重大却也不敢轻易否定。那时的他，事实上是并不信的，只是寻找着戳穿谎言的机会。旅途之中，楚枫白凌乱的记忆时而冒出些什么，渐渐让邱子恒开始真正相信他的故事，直到如今，他们已离目的地不远了，他们之间的相处也不再像开始时那样了。邱子恒有事会想，自己是真的相信他了吗？
想了许多，邱子恒只是将他的手紧紧握在自己掌心，低下头，不再看他。低语道，“我知道。夜城。”
此时。
猛然一阵烈风刮进，邱子恒下意识跳起身将楚枫白护在怀中，望向被吹开还在反复敲击着墙面的窗户。
一个人影“嗖”地窜了出来，蹲在窗口，笑得得意，“今晚我有口福了。”幸福万状地歪着脑袋盯着邱子恒，俨然在看一顿丰盛的大餐。
他笑着舔了舔嘴角，眼底满是欲望，眼中只有邱子恒，开心道，“小哥，你的灵力太诱人了。”说着已又窜到了邱子恒身前，鼻子凑近用力深深吸了口气，那满脸享受的模样，像是狼闻到了肉香一样兴奋。
邱子恒只是冷眼看着他，从一开始时的惊诧，到后来的不慌不忙，此时甚至还带着一脸玩味却又轻视。直至听懂此人来意，还露出那些并算不得雅观的举动，他好似气得忍不住笑了，“我险些以为在做梦呢，可你这做派实在让我不敢恭维。”
这话来得莫名，让满心大饱口福的家伙听得莫名其妙。
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什么意思？”
他倒是不紧不慢，显然有恃无恐，俨然觉得自己挺厉害什么都不用怕的模样。看来过去的猎物都让他很有成就感，替他建立了现在这样盲目的自信。
邱子恒更觉有趣，不知这家伙是胆大包天，还是没见过世面。瞧他应该只是个游荡的魂魄，若不是脑袋坏了，就真是对自己几斤几两太没概念。
这世上能让他害怕的能有几个？更何况眼前这个，只是这样貌，再加上这自不量力实在有趣。邱子恒觉得许久没遇到让他这般可笑的事了，竟是忍不住笑得更是张扬。
这一笑，倒是让来人心底发虚了。他也不知为什么，就是听着这笑声不自在。
“笑什么！”恼羞成怒地吼道，“住口！”
邱子恒决定好心告诉他原因，觉得自己特别心善也算是助人为乐，让这小魂魄今后别到处去丢人现眼。
“这世道真变了，居然小鬼都敢来找我麻烦了，”邱子恒的笑声有些瘆人，目光突然变得锐利，“你说可不可笑？！”
那人被这气势已震，不自觉退了两步，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紧张起来。他上下打量着邱子恒，不太肯定地判断着，有些心虚却又强装自己一点都不怕。
然而子恒这话问的不是别人，而是他护在怀中的人。他低下头，很期待楚枫白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若一切皆如他所说，面对这一幕，怀里的人肯定更觉精彩吧？
对面的人只看邱子恒低头，听到两人之外另一个低低的声音传出，才注意到了楚枫白的存在。
“我想……”那声音虚弱，慢慢地，却反而有一丝说不出的味道让人警觉，好似重要得全然不能错过。
“还有让他，更觉得有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