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第六十二章（1 / 1）
这一年的转机似乎特别多，无论是对于楚枫白还是对于丹国，有好也有坏。
迟迟不来的春天总算悄无声息的来了，同时却从东南面带来了不好的消息。丹国与妖界在边界上正式开战，开战原因为何？百姓一头雾水，但征兵却让本就满目疮痍的大地又披上一层看不见的寒霜，柳树在岸边清扬挥舞，绿叶嫩芽，但匆匆的行人却极少有兴致驻足一观。
三月头上的时候梨哥儿离开了，回到了那个他不想回但逃不开的地方，不知现在过得如何。那之后第三天，何黎也跟着走了，他走后的半个月边界就传来了开战的消息。
外面形势不明，暂时还不至于混乱，但也早就算得上民不聊生了。何黎走时替玄玄与楚枫白安排了一切，他让玄玄轻易不要进宫，若是实在没辙也要找清羽通个气。又另外留了三人在这里照顾安全与起居，无论是否有用总能多个照应。除此之外，吃穿用度更是都交代妥当，直让玄玄大大地咋舌，这家伙真是为了让自己好好照顾楚枫白称得上不遗余力。
只是尽管如此，玄玄却想不到接下来的日子每一件生活小事竟都会成了一场恶战。累极的时候他会觉得自己可笑，竟是不觉厌烦反倒有丝满足，大概真是被何黎说中，他这人真是顾人的命。
这样的日子倒是过得飞快，春雨绵绵不绝，天气倒是一日比一日热了起来。在一次次的“对战”之下，玄玄也总算找到了哄他的路数。只是这人早不是自己过去熟悉的模样，就像个三四岁的孩子，没有痛苦的过去，也总听不懂话让人哭笑不得。
他其实会想到自己，曾经的自己也让朝华十分头疼吧。
免不得，会心一下，心下满是温暖。
只是他发现，只要天一下雨楚枫白就特别没精神，窝在床上萎靡得一动不动。他记不太清事，无论是过去的还是现在刚发生的，但对玄玄却已经依赖得很，一有什么便躲在他身边。这或许是因为自从醒来直到现在，他近乎只好好见过这么一个人。虽然身体是好了很多，但看来是病根落下了，即使到了这天气依然怕冷。
给他换衣裳依旧是件费力气的活，要他脱衣服总是难办怎么都也说不清道理，每次都要搞得哭天喊地，好似自己欺负了他似的。或许即便懵懵懂懂，过去的事，依旧给他留下了阴影吧。
他现在行动不便近乎很难自己独立走路又是怕冷，玄玄也顾不得体面只顾着他动起来能方便些也别冻着。暖洋洋的天里，楚枫白的身上穿着厚厚的青灰色短袄，下身还穿着厚重的夹袄裤子。分明瘦得不行的人被裹在里头，让人有想把他提出来的冲动。
大白天的，他蜷在床上，昏昏沉沉睡着的模样像个孩子，苍白的脸颊上却带着些病态的红晕。玄玄坐到床头拍拍他，他倒是一下就醒了，睁开眼，眼珠子漫无目的地游走。
他就是不让他睡，哄孩子似的道，“出去走走，晚上要睡不着了。”
虽然过了那么多日子，可楚枫白的反应总是迟钝而木讷，全无了过去的灵气，倒是这段日子过得安稳在玄玄面前满是稚气。
他整个人都恹恹的，无精打采地摆脑袋。
玄玄拿他没办法，又是退步，只是拉他，“要睡也好好睡，这样会舒服？”
他侧躺着，双手把膝盖都抱在了手中，又用两只手都捂着另一手的膝盖，看着就觉得累。玄玄是只半妖，不懂人类身体的脆弱，更是从来没思考他总爱这么睡的缘由。
而楚枫白自己，他现在也是搞不明白闹不清楚的，倒不是隐瞒，是真糊涂，所以也不会说。这一来二去糊里糊涂地错过，出了那阴湿的地下疼着却没调理，往后的病根竟就在此处落下了。可叹这“笨笨”的半妖，还不知眼前的人今后要为他的这个疏忽，多吃多少苦头。
玄玄不敢用多大力也全拉不开他，楚枫白倒是使了些劲儿，又是点脑袋表示自己不难受。
“说话。”玄玄故意板了脸，能逼他开口就不放过机会。
他倒是听话，垂了眼皮认真思考了许久，眉头皱得紧紧的显然是并不甘愿。
嘴动了动，又是动了动……
玄玄不急，对他这样早有了耐心，不知多久总算听到他说，“这样。舒服。”
“好的。”玄玄奖赏地揉揉他脑袋，温和地笑道，“我知道了。”
只要他肯开口的，他总是尽可能满足他，只希望他愿多说话。
“可过会儿你得起来，”玄玄笑着看他脸上立马出现的愁苦，非常耐心地继续道，“待会儿有人要来看你，你总不能躺着见吧。”
有人来？！
楚枫白总算强撑起了精神，他没出过这院子也从未见过外人，日子过得糊里糊涂宛如不在世间。他如今身体不好，精神也不好，其实脑袋也不怎么好使，从未想过为什么会这样，也并没觉得有什么不正常。
如今听到有人要来，倒让他觉得奇怪了，好似这世上就不该有别人。
可又不免好奇，就像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有些害怕又有些紧张。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玄玄再粗枝大叶也总能知道点他心思，故意问道，“还是不想起来？”
楚枫白委屈地点点头，又拧了眉，似是觉得自己有些搞不明白，用力摇了摇头。
玄玄“扑哧”一笑，知道他是被是自己问题里加了个“不”字搞晕了，重新问道，“起来吗？”
这回他想了想，就清楚地乖乖点头了。
“不用问，不用问了，”哪知两人还在里头说话，外面大喇喇的声音就嚷嚷了，“躺着就躺着，我还爱看他躺着呢。”
随着声音，人已进来了，不正是那妖艳又耀眼的清羽不是。
即使阴雨密布的天气，他依旧让人觉得宛如带来了阳光。却是把床上得楚枫白吓得坐起了身，他虽是懵懵懂懂得，却好似此刻介意自己还在床上着着粗鄙的衣服见生人，只有些隐隐约约自己都不清楚的意识。羞怯又害怕地低着头，一只手摸摸索索地拉到了玄玄的手，越握越紧，好似这样才觉得安全。另一手扯着胸口的衣服，扭得起了褶子。
“怎么了，小家伙。”清羽早知楚枫白情况，只是当哄孩子一样哄他，可叫的这般亲昵调侃又好似真的宠极，一点都不显矫情。
不过要真论其年龄来，他这称呼倒也算不得过分。见到楚枫白惊得好似小鹿见了老虎般，清羽笑得温柔又宠溺，“我把你吓着了？”
楚枫白的手依旧绞着，半低着头，抬眼怯生生地打量，不知在想什么。
清羽索性跪到床边的脚踏上，上身支在床上，笑得满是殷勤。
楚枫白脸上的伤早好了，因为一直不出门比过往看来更白净。可他身子一直虚，玄玄其实也不太懂得调理，时常总顺着他，可未必见得好。此时脸上因为紧张一时已变得通红，可爱又让人怜惜的模样。清羽温柔小心到彷如怕他破了，“手好了吗？这样不怕疼？”见着他绞得紧的样子，清羽伸手去拉他那在胸口的手，楚枫白似觉得他是关怀，不像坏人，不好意思挣开，却又依旧有些怕。
他的手被清羽一拉便松了开，清羽暗自皱眉，那手依旧使不上力似也并不好使。只是脸上依旧满怀着关心并不露声色，握着他的手笑道，“可算长些肉了，看来无玄把你照顾得不错，我就放心了。”
听到他说无玄，又是表情亲切，他并不熟练地扯了点笑意，不是太懂地点了点头。可那模样，却连陌生的清羽都看出他的一知半解，免不得暗自叹息。
“累不累？”过了会儿，清羽问，“要不要下来走动走动？”
清羽“复杂”的问题把他搅晕，他立刻不安地转头向玄玄求救，小声又有些模糊，“无玄。”
玄玄对他温柔地笑，摆出问问题的模样，注视着他，问时有着期待模样又是一字字，“清羽问你，想出去吗？”
楚枫白皱眉想了想，像是在想很复杂的问题。为难地咬唇，双手又习惯地握住了另一手的手肘，摇了摇头，表情像极了是怕自己做错事会让人失望的孩子。
“没事。”清羽开怀的笑让楚枫白放下了负罪感，注意地跟他说话，“那你好好休息。”
这次没多久就认真点了头，还有些感激又喜欢清羽的样子。
清羽也是聪明，一来二去也有些明白他的套路了，问题变得简单许多，“你睡，我和你的无玄出去说两句，好吗？”
楚枫白歪了歪脑袋，又看看玄玄，特别乖巧地点头。竟是立时就又躺下了，虽还是蜷着身子，眨巴眼睛，小声道，“我睡。”
清羽赞许地点头，“你那么乖，我下次再来看你。”
说着给玄玄使了个眼色，自己便先出去了。玄玄本随他半坐在床上，便也下床，回头看了眼他真睡得安静，其实有些担心他这一直睡不醒的身体。但想来清羽找他有事，也随后走了出去，轻轻掩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