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十七章 轻贱之躯(1 / 1)
黄色的花,一朵,两朵,三朵……
翩然散开的裙摆,展现成朵朵绽放的艳丽在大厅的中央怒放。四周围坐的大臣们欣赏着美丽的女子已是赏心,更何况她们还展现着妖娆柔美的舞姿。即使是再严肃之人,在这样的场合之下,也渐渐被这纸醉金迷的气氛所感染,变得熏熏然起来。与邻座之人攀谈几句,借着醉,说上些低俗的笑话似也不为过。
“别扫兴。”被推拒的韩尤安立刻沉下了脸,那是要发作的前兆。复又将酒塞在了楚枫白身前,不容拒绝道,“喝!”
楚枫白跪于他身侧,身下的带子依然没有解开,从昨日下午至今,已是多久了?
心下朦胧的答案,却无法停止痛苦对他注意的吸引,计较不清,思绪勉强而断续。
白日里见到亲人时的痛苦与决然,此时成了可悲的笑话。当他再次见到韩尤安时,再多的放弃与舍命的决绝都烟消云散,成了是否敢为的犹豫,又成了对自己一拖再拖的慰藉……直至,只能跪在他的脚边,脑中空白一片。在这沉醉之夜中,只有他在此处与痛相纠缠。
经年不断的苦楚,犹然在身无法去除的病痛,似让他的心也变得脆弱而感伤。
韩尤安要他喝下手中这杯酒,因为看出了他脸上的为难与痛苦。
他不知,他到场时便以跪在此处恭候他的楚枫白是被人架上来的,根本无法行走。若是知道,他或许会更沉浸享受此时的快感吧?
这样热闹喧嚣的宴会,台下的文臣与武将……
一年前,眼前的人不正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谢绝了他的赏赐,驳了他的颜面?
一年,他给了这个敢不给他面子的男人一个最抬不起头做人的身份。一年,他要让这个再抬不起头的人学会尊重他,尊重他的皇帝。然后,毁了他。
一年后,仍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如今的他,还敢拒绝赏赐吗?
即使,只是一杯酒。
“喝!”
楚枫白的眼望着这杯他无从拒绝的就,可眼中其实是模糊的,隐隐只清楚那杯子的轮廓。
一日的疼痛已经麻木,感受不到自己双腿的存在,没有剧痛,只有□□奇怪地火辣辣地痛着,这样的反常让他打心底里害怕。
直到喝下第一杯酒,随着一阵火烧下肚的刺激,才意识到麻木的身体没有让他感受到早就在体内隐隐作祟的尿意。
接而第二杯再到眼前,楚枫白便迟疑了,他不敢再喝却又不能抗拒。
抬眼见韩尤安冷漠却盛怒的眸子,又为难地接过了酒杯,低头苦涩地看着杯中的酒。玄玄挤着眉让予稞看的,正是这一幕。
“你真打算扫我的兴?”韩尤安凑近了身子威胁,“就像过去一样……”
语句温柔之下却是让人不寒而栗。
楚枫白终究权衡之下不敢有半点违逆之心,吞药般将这第三杯酒饮下,一阵火辣引来一阵咳嗽。努力地克制,拼死地咬着唇不敢咳,因为每一声咳嗽都牵动出下身的痛。
忍得面红耳赤,极为难堪。
更让他难堪的是咳嗽间,体内隐隐加剧的尿意,让他总以为当下就要泄了出来,却因为勒绑着的带子而退了回去,只留下被猛浪冲刷一般地□□以及随之而来的辣疼。
一旦留意到了这个问题,就好似成了挥之不去的魔鬼。控制不住地想着紧紧捆裹的下身,不到宴会结束自己便不可能得到解手的机会,一阵绝望。一再告诉自己只能忍耐,可心思却非要无法移开,一时一刻只觉得那感觉越来越强烈,真正地度日如年。
开口请求离开?
不……楚枫白觉得自己愚蠢得可笑。
他一定会问缘由,一定会借此再羞辱折磨他,一定会……
不,不敢想下去。
可是,真的,好想开口,已经……忍不下去了。
“皇……”嘴刚不自觉地流出一字却被打断。
什么?他说什么?楚枫白心下一阵惊慌地寒颤。
“想什么,嗯?”低沉的声音隐隐透着不耐。
楚枫白才发现自己只顾着走神全然忘了别的,竟是连韩尤安说了什么也未曾听见,。
惊愕地一抬头,“什,什么?”
“让你斟酒!”韩尤安死死瞪着他,好似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楚枫白才明白自己之前漏听的是什么,连忙执起酒壶往杯中斟酒。可酒一路倒着,大半都抖搂到了外面,也不知多少是因为被韩尤安的怒意吓到,多少是因为强忍着身体的不适。
韩尤安注视着酒洒在他的手上,鼻间发出阵阵低笑,如此不尽心的伺候。
直到楚枫白迟钝地才意识到这一切,竖起了壶,执着壶的手不知所措地停在了半空。
韩尤安见他停了才将积蓄的怒气发在了杯上,一手扔向了他,“够了!”
楚枫白本就艰难克制,被他一呵,酒壶直接不听使唤地落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众人这才留意此处,张望,韩尤安却是压抑着怒意横扫了全场,“继续!谁让你们停了!”
停下的舞者定了定神,忙乱地继续舞蹈,众人也不敢再看上方只得不专心地专注于厅堂之中,只是整个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玄玄的脸色也是说不上好看,对于韩尤安的种种多半是不屑又觉得可耻。
但他也是脸皮够厚,竟还若无其事地肆意看好戏般看着上座,众人都是不时瞄一眼他,心下倒不是怕玄玄这个客人不高兴,说实在的找妖界帮忙这主意本就不见得人人赞同,只是佩服玄玄真是大胆不怕他们这出了名残暴的君王把他给办了。
“如此不情不愿,”韩尤安一手掌就抓起了他的脸,“摆出副臭脸是给看吗?!”
不得不直视着韩尤安的愤怒,楚枫白根本没意识到如今的自己已经成了什么样。仍然经受着那场让他崩溃折磨的后续所带来痛苦的身体,让他的意志支离破碎,无法思考自己该怎么做,也容不得他再记起过去的自己是何模样。
或许自那一夜,他真正决堤的泪水流出,看着自己残破的身体只能躺在污秽之中,哀嚎着求饶起,他就再不是他自己。
他不敢直视韩尤安那双愤怒的眼睛,方才韩尤安隐隐的怒意已让他慌到连酒壶都无法拿稳,他害怕,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甚至想立刻磕头求得他的饶恕,害怕他真的会惩罚自己。
可是他还是在彷徨间什么都不敢做,直到变成如今局面,他的脑中一片空白,竟是已经完全停止了思考。
“我知道,你最爱在这样的时刻让我难堪,不是吗?”韩尤安捏着他的脸,露出的笑容着实扭曲而疯狂,“你等着方才那样做许久了。是吗!!!”
“不,没,我……没有……”无法连接的思绪,呼吸变得困难,只能挤出只言片语却毫无说服力的解释,“真的。不,不是那样的……”
不知从何说起,也不知该解释些什么,只是急的连哭都忘了。
下身却还在进一步瓦解他仅存一线的薄弱意志。不只是尿意滚滚,就连浅浅的腹痛也随着紧张袭来。他哪里想到这全是因为近两日未曾进食的身体,如何能受得了烈酒的刺激?
紧张的情绪外加身体痛苦的忍耐,只让他的脸上身上不停流下汗水。韩尤安将人一把摔在地上,看着他艰难的喘息,看着他苟延残喘的落魄,如同看着卑微的蝼蚁。
从他他登上帝位,他便只认自己是一切的主宰。
他要让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蝼蚁知道自己犯下了多大的错误,必须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
丝毫没有怜悯地斜睨着,“没有?那是我看错了?”尾音抬高,尖锐,不容置疑。
一听这话,匍匐在地的楚枫白脸色煞白地回头看他,对他的强词夺理不可置信,语无伦次地怯懦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哦?”韩尤安牵着他的衣襟,玩味地将他身体拉近,“没有不情愿?”
楚枫白空白的脑中只剩下一个声音,不能让他生气,毫不犹豫地反复肯定点头。
“心甘情愿在这里服侍我吗?”韩尤安冷酷地讥笑着。
楚枫白无可逃避,涣散的眼神看不懂他脸上的奸诈,继续点头。
“那么,”韩尤安暧昧地将人一把搂到自己怀里,自上而下看着他,“平日里你是如何尽心服侍的,为什么不让大家看看呢?”
这次,楚枫白总算没有点头。
韩尤安见到他脸上的惊恐,满意地笑了。
瞳孔之中剩下的只有死寂……
“不。别,别这样……”
“不去帮他?”
始终冷眼旁观着一切的玄玄对这样的欺辱着实反胃,他知道予稞与那人有交情。看着予稞在自己的座位上尽是心烦却始终没有半点想要替他求情的意思,感受到予稞压抑的怒意,玄玄忍不住奇怪地问他。
“怎么帮?”予稞没好气地,无名的火无处可发,“帮得了一次能帮一世?他是皇上的男侍,这就是他的命。”
玄玄一愣,先前见他们相处看来至少算个朋友,却不想予稞竟是如此绝情。细细品味他话中的意思,多了些了然,又对予稞有些不屑了。
“呵,别说我看不起你。”予稞听玄玄如是说。不解却又不满地瞪他,眼神之中带着“不要惹我”的警告。
玄玄却没被他吓退,继续说了下去,“我看他对你关心,至少把你当了朋友的。什么皇帝,什么男侍,说到底你不就是怕一替他求情,你处心积虑装出来的忠心模样前功尽弃吗?我甚至可以猜到,你每次去找他也定是偷偷摸摸,生怕你的皇上知道吧。”
竟被玄玄一语说中,予稞心中更是不是滋味。
他是可怜楚枫白,甚至还有对朝君的愧疚而爱屋及乌的在意,但所有的帮助仅限于悄无声息之中,甚至从一开始,他根本不希望楚枫白知道做这些的人是他。
仰头灌下一杯酒,横了玄玄一眼,又转而死死盯着皇帝和楚枫白的方向,像是强迫自己将一切都看尽眼中,能够让自己狠下心。
死死地道,“你说的不错。我可以同情他,施舍他,但我不会光明正大地帮他,我不能为一个低贱的男侍毁了我准备的一切。”
在他眼中从未将楚枫白看清,此时如此贬低为的也就是让自己能够狠心。但这原本事不关己的调侃,却因为“低贱”二字戳中了玄玄的心,让他无法再置身事外地欣赏好戏。
曾经,他也因为半妖的身份处处被划为“低贱”。
朝华那满身的妖神灵力,成就了今日的他。
而眼前的这个楚枫白……在他第一次知道他的身份时,也是含了多少的鄙夷,一个竟甘愿以身侍人的男人,原来也并非出于甘愿的本意。
那他所受之苦,再不是自己心中所想的那般活该。
这被迫烙在他身上的“低贱”二字……
此时,却在玄玄心中,掀起了一丝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