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风之友人】(1 / 1)
赵嫣到宛南的当天,赵政派探子向十奎打探了情况。
一切顺利。
四个字,却并没有叫他安心。第二天,燕白的一封亲笔信送到他手上,为感谢赵公的慷慨,他运了十箱南海珍珠过来。没有想到燕白这个铁公鸡也会有拔牙的一天,赵政在屋内擦着饕龙枪,笑意一直延伸到眼底。
魏儇推门而进,长久以来在战场上所培养的默契,主仆两人已不在意那些繁文缛节。
“看来我捡了个好东西。”
“难说,若是被燕白发现我们的意图她就算有十条命也不够死。”
赵政摇了摇头:“你太小看她了。”
“如果大人料定她能成功归来,也不会在酒里下花蛊了。”
赵政抬起头,笑:“你想说我太狠毒?”
魏儇想了想:“我只是信不过那丫头。”
“哦?”
“听说她去浂京的时候,有一次长孙慕容邀她下了一下午的棋。”
“我已经知道了。”
魏儇并不惊讶,以赵公的个性,对于外人不会亲信,何况是对待一个潮野人。
“你觉不觉得自己将她看得太复杂了?”
“复杂?”
赵政放下枪:“她还只是个小女孩,只不过比别人聪明一些,所以显得很放肆。毕竟是少儿心性,那丫头连野心是什么都还不懂,更别提仇恨,不过是单纯地好胜罢了。越看不懂的东西其实往往越简单,我倒是很期望她的表现。”
“即使有一天,她成为你的对手?”
平靖候坦然一笑,仿佛又想起了四年前潮野的废墟中那个似曾相似的眼神:“你信不过她,难得还信不过我吗。”他冷笑道,想着那个身影,仿佛就是自己的影子。他也期待着有一天,有个人会来与他争天下。只有争来的天下,才更有价值。
魏儇叹了口气,关上门。开始进入正题。
“蒋平带消息回来了。”
听到这句话,平靖候顿时神色肃然。
赵政,魏儇,蒋平。铁三角似坚固的三个人,一同打下了赵氏所持有的天下。赵政善于征战,魏儇善于布军,蒋平善于谋略。四年前,潮野一战,人们都以为赵政的军有多么神勇。事实上能够踏平那片传奇的土地,还有一个极为隐秘的原因。从煊朝军队回到西北的那天起,蒋平再也没有出现过,转眼便消失了四年。
魏儇将墙上的地图取了下来,扑在桌上。
“这里,还有这里。”他指着漠北和洛洲的方向,“四年来,一共出现过两次。”
“两次……”赵政坐了下来,用手撑着下巴,难得一副苦恼的样子。“仅仅只是这一点踪影么……那个人……”
“这件事虽然没有线索,可是这次在南方却带来一点奇怪的情报。”魏儇说。
“是什么?!”赵政的眼神里闪烁异光。
“有一个自称‘轩辕’的人和南蛮走得很近,似乎在帮助永川族的人。”
“轩—辕——轩辕秘道?!”
“恐怕是,四年前所见的那个人也是精通密宗咒术,我怀疑他是轩辕后裔。”
“若是真的话,潮野白氏不也是轩辕十二族后裔之一么,他为什么要告诉我们破潮野的方法?!”
魏儇无奈地摇了摇头:“现在所能掌握的消息只有这么多,在找到他之前,一切只能靠猜测。”
赵政陷入沉思,脸色明显有些不太好。
“大人……”
“要蒋平回来吧,暂时不用再找了。”
“大人?放弃了么?”
“不,我要去一趟南方,平息北蛮之前,你一个人在这里是不够的。”
“南方?要去宛南么?”
“不,我要去亲自确定有关轩辕秘术的事。”
魏儇点了点头:“是。”
轩辕——
白色的纸张上,两个字红得刺眼。
“车……车?”凌溪云皱起好看的眉毛,困惑地念道:“小嫣,这是什么意思?”
赵嫣看向玖叶。
“在门口发现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放上去的?”
“不知道?”燕府守卫森严,说不知道的话……苏坏收起扇子,“恶作剧的话难度也太大了吧。”
谁会贴这样一张奇怪的纸在宛南第一首府的大门上?到底想要传达些什么?
十奎想了想:“这个轩辕,该不是轩辕一族的意思吧。”
像一颗炸弹突然丢下,一屋子的人又一次静了下来。这次压在头上的黑线更多了,十奎不自在地流着冷汗:“我,我又说错什么了么?”
赵嫣笑了笑,将那张纸撕成两半:“没有错。”
“小嫣?”凌溪云握着她的手。
“我要出去一趟,半个月后回来。”
“嗯。”玖叶和苏坏几乎是同时点了点头。凌溪云抱了抱她:“要小心哦。”
她展颜一笑,果然转身就走。
“喂。”十奎怔住了。
赵嫣看了看他:“不好意思,这一次不方便让你监视。”说完,她身形一闪,便消失在空气当中。
“她要去哪里?!”
苏坏摇了摇头:“我们也不知道。”
“那你们还让她去?”
“为什么不呢?”玖叶接道:“只要她不开口,这就是她自己的事,我们没有理由阻饶。”
见他不解,苏坏继续解释:“我们虽然是朋友,但是也是独立的个体,没有人可以约制谁。你也是,在她回来之前就自便吧,去哪里都好,就是不要出宛南,会很麻烦的。”
凌溪云直起腰:“别担心,不管发生什么事,小嫣一定应付得了的。”
十奎怔怔地站在中央,心里反复着一些莫名的情绪。
一个,是玄阳国的世子,一个是歧阳的世子,还有一个是天下第一杀手,再加上潮野的遗孤,赵公的义女,这几个人,为什么会走到一起呢……朋友么,信任么,他们到底要些什么,想做些什么。
“你不懂么?”他们都走了,只剩下凌溪云,看着他,原本朦胧的目光忽然变得清澄:“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我只是单纯地想要在小嫣身边而已,你呢,为什么不跟去?不怕她做出什么对你主子不利的事吗?”
为什么?一句话卡在十奎喉咙里,半饷都没有出声,凌溪云原本糊里糊涂的形象突然在他面前变得敏锐,过了一会儿,他笑笑,又是一副可爱的样子跑掉了。
玖叶独自站在树林中,苏坏摇着扇子凑了过来。
当他们站在这里的时候,他们本身的国家,故乡,早已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现在这个状况,想好怎么应付了吗?”
玖叶没有答话。
苏坏笑了笑:“虽然不爱表现,可你的傲气恐怕比那丫头还重,是在生气吧。”
玖叶回过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我说,你是不是喜欢她?”苏坏玩笑道,还是得不到回应,只有自我解嘲地讪笑两声。“嫣儿的个性我是知道,可你老这么阴阴沉沉的,真不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
“那你呢?”淡淡地笑笑,玖叶终于开口了。
“她说会给我一个复仇的机会,只要能把赵政的人头拿下,其他的事我并不在乎。我这个人简单的很,除了复仇,没有其他的目的,不像你们两个。”
“简单?呵呵,若说苏坏简单,天下恐怕找不到更复杂的人了吧。”玖叶定定地看着这少年玩世不恭的眼神:“你可不简单。”
苏坏吐了吐舌头,没说什么。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为这神州霸业所死的人何其多,歧阳只是藉藉小国,早晚也是会被人吞并的,只在乎于对手是谁。成者王,败者寇,这是历史的定律,他苏坏不是最不认命的那个,只是当日赵政的铁蹄踏在他母亲的身上时,看着那个绝傲与天下,不可一世的眼神,他发誓要这个人后悔留下他一条命。他只是不甘心,仅此而已,真的,仅此而已……
“怎么了?”玖叶侧过头。
“什么怎么了?”
“……你哭了。”
“哭?”苏坏哈哈大笑:“你居然说我哭?啊哈哈哈哈,我居然也会哭啊……”他一直不停地笑,笑到最后,脸突然一垮,声音有些悲:“我想我娘了。”
“哦。”玖叶点点头:“你继续想。”说完他走了。
苏坏静静地站在原地,脸色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