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十五 临江王(1 / 1)
镜楼的伤在复原,伤口结的痂也逐渐开始脱落,迎春按照大夫的嘱咐时常带她走动,而延秋翻着花样给镜楼进补,几个月下来,肉虽是不见长,但脸颊红润了不少,气色大大好转。因为来往的人多了,她也不像一开始那么怕生,开始学着说话,后来朗珣也凑热闹,天天来教镜楼说话,只不过失忆只不过是忘了从前,并没有失去说话这个能力,说得多了,大家自然发现镜楼在说话方面其实并没有阻碍。
既然身体大有好转,那么有关身份的事情朗珣也同意了朗行简的建议,身为族长带着所有族人开会,大开祠堂,而因为镜楼不过是个姑娘,也极少有人反对,很顺利地将“朗镜楼”三个字记在了名为查都氏的继室名下。
朗珣捧着族谱发了大半天的呆,虽然没有名字,但是他好歹让她和自己的名字排在了一起,虽然只是一个模糊的姓氏。
“父亲如何知道妹妹的名字?”朗行简站在朗珣身后,十分感慨。
“当年生了孩子,逸君是写了信给我的。”朗珣长叹一声,转身走了。
逸君,怕是羽妃娘娘的闺名吧,朗行简也叹一声。
镜楼只是被迎春扶着去祠堂走了个过场,磕了头,就坐上马车跟着两家父子回去了。
冬天的夜十分深沉,了却了心愿的朗珣睡得十分沉,而镜楼时常睡不安稳,或许是今天去了祠堂见了太多的人,镜楼总是翻身睡不着,迎春起来哄了半日,又哼了两首曲子才慢慢安静下来。而迎春也累极,在一边的床踏板上套头便睡,一个小石子精准地啪一下打中她的睡穴,她头一歪,睡得更沉了。
黑夜中一道极为敏捷的黑影窜入无妨,小心地避开迎春,把床上的人儿连着被褥小心地一裹,抱到了房间另一侧的罗汉床上,轻轻拉开锦帘,任由窗外的月光照到镜楼平静的睡颜上,大掌探出,小心翼翼,好像镜楼是易碎的琉璃一般,慢慢划过眉眼鼻梁,再到消瘦的下颚,手掌瞬间紧紧握住,颤抖着抚着那张脆弱的睡颜,在一团棉被中看起来那样小,那样无辜。
黑影换了个姿势,牢牢地将镜楼带着棉被抱入怀中,轻轻地在她额上留下一个轻吻,叹息一声,把唇印在了她的唇上,呼吸间都是她的暖暖的香味,久久都不愿挪开。
镜楼在睡梦中不安地挣扎一番,黑影吓了一跳,连忙轻声哄了两句,笨拙地拍了拍,直到镜楼的眉头散开再次安稳地睡去。
黑影满足地抱着她。
他终于找到她了。
到了年节时分,苏昔忙着过年的事宜,朗行简在和外头的管事面会,郎家庄的大小姐和大少爷,也就是榕安和图安跟着他们的养娘和丫鬟几乎是天天来镜楼的福园里报到。
榕安年纪大,颇有些长姐风范,明明是个小孩子还总是喜欢装大人教训图安,图安则是个安静的孩子,听话乖巧,有两个孩子陪着,迎春几个丫鬟发现镜楼说的话开始多起来,有几次榕安小大人似的带着镜楼去游园子,她们还发现镜楼一路都是笑的,尤其开心。
这让迎春有些难过,为了让她们能更尽心细心,小姐之前的伤势她们都知道,也十分明白小姐失过孩子,或许就是因为失了孩子,才会下意识地对孩子特别喜爱吧?
“小姑姑,姐姐欺负人!”图安气得两颊鼓鼓的,跑过来告状,“我再也不要和她玩了!”
榕安也颠颠地跑过来,手上拿着一支开得漂亮的梅花,高兴得献宝到镜楼面前来,“小姑姑你看,梅花开了,好香呢!”
“那原来是我要送的……”图安委屈极了。
镜楼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皱起眉头有些犹豫,对图安道:“可是姐姐抢了你采的花?”
图安仔细想,然后摇头,说:“这是我想出来要送给小姑姑的,可是姐姐抢先让她的养娘摘了,那是图安想出来的!”最后又强调了一次。
一听这话,榕安一瞪眼,却被镜楼接过梅花弄得一愣,随即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榕安也是太喜欢梅花了,想要急着送给小姑姑对不对?”镜楼摸摸图安的脑袋,又摸摸榕安的,“等会她自然会告诉小姑姑,是图安想到的,榕安是个好孩子,可不会说谎。”
“就是!”榕安挺起小胸脯,“图安想到了,榕安也想到了嘛,要算我们一起想到的,因为梅花和小姑姑一样香!”
图安扁扁嘴,看榕安也算低头,也就抬头装作不屑的样子,道:“本来就有我的份!”
“我要告诉娘你贫嘴呢。”榕安冲着他做了个鬼脸。
镜楼好笑地一拍榕安,“陪小姑姑把花插起来。”
迎春立刻会意,亲自挑了个素雅祥云纹的青花瓷装了水进来,姑侄三人高高兴兴地把梅花插了进去,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迎春在一边仔细照看着,现在镜楼最然还是想不起从前的事情来,可行为已经和正常人无异,有时候慧黠地一笑,就像个调皮的孩子,让人忍不住疼爱。
“这两夜总觉得睡得太沉了,误了小姐可就不好了。”延秋有些不安,悄悄地问迎春,“迎春姐姐,你睡得好么?”
迎春也觉得如此,但不会直说出来,只道:“是小姐睡得安稳了你才松散罢,也算是好事,下次注意些就好了,做丫鬟的也要守好本分。”
“姐姐教训的是,我下次守夜定是好好注意着。”延秋听得认真。
迎春不好意思地咳了一下,说:“整夜不睡也对身体不好,你睡时别太沉便是了。”
听得延秋连连点头。
“小姐,外头老爷来了个贵客,让大小姐和大少爷见人去呢,适才高嬷嬷来叫人,老奴就先带大小姐个大少爷告退了。”榕安的养娘小声上前来禀告。
来了贵客?镜楼眼睛一眨,笑道:“那便让孩子们去吧。”随即招来两个孩子,让他们跟着养娘丫鬟们走了,看着两人恋恋不舍的样子,镜楼只觉得好笑又温馨。
所有的事情记不得又如何,她的家里有爹爹,哥哥嫂嫂还有两个这个可爱的侄子侄女,镜楼觉得十分幸福。
前厅内,朗珣笑吟吟地摸着胡子,一双眼睛极为冷厉地扫过坐在下首的男子。
“王爷远道而来,先尝尝黛河的白茶,稍后安排了东苑的客房,便多留几日瞧瞧。”朗行简友好地和男子寒暄着。
男子生得高大结实,单眼薄唇,面色有些疲惫,他身后跟着几名侍卫,还有一名金发碧眼的男子十分显眼,他只是拱手道:“多些朗先生朗大人盛情。”
朗珣不耐地一撇嘴,朗行简则是客气地点头,他尚有官职在身,是要称一声大人。
“王爷此次前来不知还有何安排?”
坐在下首的男子正是临江王月衡澋。
“其实不瞒二位,在下此次前来,主要是想见见朗大人失而复得的令嫒。”月衡澋淡淡地说道,仔细看着两人的神色。
果然一听这话,朗珣露出一副果然如此又深切敌视的神态来,挺直了脊梁警戒的瞪着他,而朗行简的笑脸一僵,随即笑得更大了,问道:“恕下官耳背,请问王爷此行是?”
“请二位不要误会,”月衡澋沉默了一会才道:“只不过令嫒极有可能是在下寻找已久的人,所以此次不请自来,实属失礼,求见女眷也是心有所系,太过急切,请二位见谅。”
寻找已久的人?
朗珣冷哼一声,他退出朝堂可不代表他就真的耳聋眼瞎,说:“这样可不妥当,不说闺中女子不方便见人,更何况我女儿与你谈不上认识,何来的交情让你‘寻找已久’?”
“大人说笑了,是在下莽撞。”月衡澋看似并不急切,让朗家父子又感到云里雾里。
朗行简先反应过来,笑道:“误会一场误会一场,倒是今日随意地来一趟,让王爷破费不少,这对山参看起来年头长又那么新鲜,是在难得。”
“是听说朗大人素有头风之症,这种参来自北方,对此症有奇效,请先生笑纳。”月衡澋微微一笑,又道:“先生贤名天下皆知,我与朗大人互通书信多年,因为身体不争气,现在才来拜访,也着实惭愧。”
朗珣的脸色没见好转,朗行简的倒是好看多了,毕竟两家的交往确实一直没断过,便道:“王爷之前如此失态说是要找的人,为何会觉得是舍妹呢?”
朗珣一听,顿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