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 山谷(1 / 1)
“等等……”遥轩模模糊糊被踢醒,连忙爬到一边,受着伤动作却奇快无比,一会便跃到树上,皱着眉看着全身冒火的镜楼。
“昨日分明是你自己贴上来的,夜里凉,在下能理解。”若是觉得冷,一定会朝着热源靠近,遥轩自认在野外还算熟悉,便如此认为。
什么?她自己贴上去的?这话骗鬼呢!一定是他瞧见了自己貌美,趁着自己熟睡,然后占自己便宜!想着,指着树上的遥轩气得说不出话来,看见镜楼丝毫没有消气的样子,遥轩无奈,只好再跟她解释一遍,然后举例说起自己曾在北域发生过的事:
“北域的冬天极寒,连水都滴不下来,我和贺真当年为了逃避仇人的追杀跑进了大山里,当时为了取暖两人可是赤着膊抱在一起睡的,贺真常年在北域,才不至于两人冻死。昨晚你定是觉得冷,然后朝着温热的地方靠,就跟人晚上睡冷了找被子是一样的。”
或许可以把他看成一条被子吧,镜楼慢慢冷静下来,轻哼一声,把自己的干草杆子挪远些,不理会遥轩,自顾自去小溪边洗漱了,抬头深深地呼吸,感觉身体都溢满了山里清新的味道,一睁眼,便是满眼的橙红色,她不禁想着,若是像敷原宫那样,种满桃花,那该是什么样的?记忆中最深处的那几株桃花,竟开始模糊起来。
“据说水里有水妖,很容易把人的魂魄勾了去,你要当心。”
镜楼带着些情怀的好心情被败了精光,眯起眼阴沉地瞟向遥轩,还未等遥轩解释,镜楼一抖袖子,抬掌攻向他,遥轩一惊,连忙躲开,也不敢运气反抗,生怕牵扯出昨天的内伤,你来我往地比划了两下,不料两人因为正在小溪边上,因不小心踩到了溪边的青苔,遥轩脚下一滑,一个组咧摔下小溪,溅起一大片的水花。
看到他湿了一半的狼狈样子,镜楼顿时大笑起来,而遥轩的脸色顿时黑成锅盖。
于是生火换衣,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其间镜楼也没有想着道歉,她觉得早上那档子事原就是遥轩不是,虽说她让他摔进了小溪,可是要真道歉就失了面子,于是早膳也没想着吃,镜楼也过意不去,赔罪一般抓了几条鱼,又挑了许多野菜塞进鱼肚子,烤出来的鱼比先前的鲜嫩美味,让遥轩的脸色好看许多。
还真是个惹不得的人。镜楼暗自咋舌。
“你再去发个讯吧,若是明日还没人来,我们要想想如何是好了。”遥轩淡淡地说道,一边穿上已经烘干的衣裳。
镜楼并不想离开,因为信号已经发出去,她临走时生怕身边保护的人遭殃,并不代表他们会离她很远,所以想要在这深山里或者出去,最好的办法就是原地等着。却也不能保证他们能寻到,镜楼琢磨着,这里的地势复杂,还是乖乖呆在原地为好,心里这么想,但她没说出来,遥轩这性子,镜楼不愿再跟他唱反调,荒山野岭的,窝里反就不好了。
不过……看看自己和遥轩的样子,镜楼苦笑,希望没有额外的人不识相地跟来,看到他们如此狼狈的样子就好。
“你不觉得你的名字有些俗气?”还跟她的很像。
遥轩闭着眼不理睬,显然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镜楼讪讪地再次寻找话题。
“遥轩大哥,不知家乡何处?”
依旧没人回答她,镜楼本就不擅长与人打交道,尤其是面对遥轩,这个无论经历和来历都成迷的男人,从两人认识到现在的交锋来看,场场都是以他的完胜告终,而自己完全就是他靠上长平的踏板。但他对自己却没有不怀好意,与长平的那些谏官们一比好了不知多少,所以镜楼生不出什么仇视的心思,顶多也就是讨厌他的一副江湖做派,想到这里,镜楼转念一想,貌似自己也没有十分讨厌他,反而像是遥轩总是做些让她讨厌的事来,还是故意惹上她的。
他究竟想做什么呢?
遥轩闭着眼睛装睡,稍稍睁开一条缝便看见镜楼满脸深思地盯了她,那眼神看得人有些发毛,他立即咳了一声,镜楼的眼神收回来,望向对岸山坡,神情极像做坏事被抓到的顽童。
嘴角不着痕迹地一翘,遥轩睁眼,觉得内力往复了几周后终于开始恢复,对着镜楼的背影道:“在丹河的山上有许多紫藤,开起花来也如同这般,漫山遍野,很是好看。”
“丹河?”镜楼回头反问。
遥轩一笑,说:“夙鸣山庄在丹河。”
镜楼点点头,又转过头去,只听见遥轩说着:“夙鸣山庄的老庄主与我有恩,他唯一的儿子早年夭折,才将山庄传给了我,可惜那时的山庄完全就是个空壳子。”说着,语气变得嘲讽起来,镜楼带着讶异地再次转过头来,索性转了个身子,一幅想要听故事的样子。
遥轩有些失笑,道:“老庄主的几个女儿不争气,几个女婿过来硬是瓜分了许多财产,若不是我和贺真早年不要命地贩私盐,哪来今日的夙鸣山庄。况且很早以前,我已经出资买下了山庄,就怕那些人再来一次。”
像是颇有同感地点点头,镜楼话题一转道:“南域有盐田的么?”
遥轩看了她一眼,这丫头还会转移话题呢,一边答道:“是海盐田,在北沁还有井盐,所以楚域饭菜香,是因为楚域人会用盐。”
“哦。”镜楼对上遥轩似笑非笑的眼睛,有些赧然,掩饰性地盘起腿来,问:“那你是什么时候去的南域?”
“不记得了,”遥轩掩饰地笑笑,“只记得当年只是乱走一通罢了,我也不记得如何就到了南域。”
感觉遥轩似乎看了自己一眼,镜楼一笑,转开话题说道:“你跟着六哥应该知道,我和师兄早年落难,全靠陆姑娘收留,那时候我们就在蓬莱山下的木磐镇生活了好些年,那儿的地名挺有趣,东边有个铁磐镇,还有鱼磐镇、锡磐镇,据说前朝这里可是个大港口,就叫磐镇,后来打了几年仗,磐镇就没了,分成许许多多的磐镇,也不知是真是假。”
这也是镜楼第一次提到有关自己的事,让遥轩很意外,很配合地笑着,脸上一片青紫,在火光下一看很是渗人。
两人很习惯地聊起了长平,镜楼一转念,问道:“若是你,你会觉得我一个女子领兵太过惊世骇俗?”
“为何?”遥轩道:“长平富庶却不强大,这也与地域之差有些关系,老长平王性子弱,手下镇不住厉害的武将,当年江令辰也不会冒险宁可自立门户也不愿投靠长平王,就是觉得常年被压制在皇都和异族手下的长平王太过温和又不知变通。”
镜楼一挑眉,原来他还知道长平和江家的渊源,随即不说话,继续听遥轩说。
“所以,长平没有一个如门神似的武将是积弱的一大原因,刘家没有着急地对付你,也因如此而已。”
“刘家……”镜楼带着轻蔑地一哼,“若不是他家的女儿沉不住气,我还真看不出有如此野心。”
遥轩看向她,问:“查到什么了?”
“刘家不过是投靠无门罢了。”镜楼拍拍身上的灰尘正坐,“早年被先帝弃用,接着投靠康延王无果,藏得倒是深,花了好些银子就为了买现在的清贵傲骨的名声,还厚着脸皮说自己是宰相之才,不就逼着师兄去娶么。”
遥轩讶异地看着镜楼,他没想到镜楼知道,所谓的宰相之才是刘叔玉自己用银子吹出来的,于是点头道:“刘家二房暗地里的勾当要少些,刘叔玉的城府深,你最好避其锋芒要好些。”
镜楼突然想起了在书房见到的那位先生,不以为意地笑笑,说:“我和小刘氏的梁子全长平都知道,想挽回都不能,何况,王爷可是已经找了人来制衡刘家了。”刘叔玉中年丧子,女儿想好好教导却已经定了性,聪颖有余见识不足,在镜楼看来,在内宅中风生水起的女子并不一定就能当好王妃,何况到时候很可能母仪天下,小刘氏还比不上大刘氏,至少人家把丈夫的心抓得紧紧的。
“你是如何发现刘家的小动作?”镜楼反问遥轩。
“不就现任长平王爷告诉六爷的。”遥轩说。
六爷?镜楼一挑眉,这个称呼很亲近。
“长平王需要借助刘家好到几乎没有一点瑕疵的名声为自己洗白,还需要刘家遍地的门生来收为己用。”遥轩继续说道。
“但是师兄可不喜欢被牵制,”镜楼很快接道:“我是武臣,无法直接左右文臣的圈子,若是比不上刘家,只会被刘家牵着鼻子走。”
遥轩沉思着,说:“刘家可不好把控,六爷远在南域,如何比得上刘家在长平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