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温绝（1 / 1）
为了家人和那些人，一定要找个机会和父亲谈谈。温绝这样想着。
温绝在几年前就想过要这样做，但自己总是太瞻前顾后，连和父亲对视说话的勇气都没有，更别说是劝阻了。
即使在父亲面前说出这些事，父亲也不一定承认吧。
不过运气好的话，这次说不定还有希望。
在此之前，还需要改变一下父亲和“他”的计划。
“他”就在私塾里。那个房间，他知道。
这一次，他可是要成为“父亲”那一面。无论如何，还要先拖住“他”。
温绝知道自己这个计策很不好，与其如此说，倒不如说是温绝选择了这个下下策。
“他”，不是空山还是谁？
看起来和他年纪相仿，甚至看不出谁的年纪要大些。他的眼神木然，只有在看到父亲时才会散发光芒，他还不如温绝高，一个人时是全身戒备的状态，看到父亲时才会放下戒心。
温绝知道空山在父亲面前的种种神情，却不知道，不知道在空山面前，父亲是怎样的态度和心情。
毕竟他也只见过两次父亲和空山在一起的场景。不过温绝不知道他叫空山，他只知道那个人，父亲叫他睿儿，是的，温睿。
一个个都是顶好的字啊。
于是闲话少叙。
温绝以温五先生的模样见到空山，将改变的计划告知了空山，起先还算顺利，但终于还是因为一个眼神露了馅。
空山笑着说，不愧是我的兄长……千面夫子啊。
你在说什么？温绝心下一愣，随即意识到大事不好。
你……居然知道我是……温绝心里想着，却没有说出来。
当然知道，弟弟对哥哥很是很敬仰的，所以对哥哥的名号习性当然了如指掌了。空山看穿了的想法，淡淡的说道。
呵呵，要不是你露出这样的眼神，差点连我都骗过去了呢。
父亲是绝不会对我流露出这种眼神的。
空山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闪过无尽的寂寞，但马上恢复了他惯有的表情……死水般的平静。
……
那么说来，我是无法说服你了。温绝道，隐隐的透露出一些了然。
自然，而且，我尊敬的兄长，你未免知道得太多了，即使是父亲，也不一定会原谅你今天的行为。
我想你应该知道，你和我，本就是一类人。空山说得一针见血。
父亲教我很多东西，却从来不教我如何去爱人，而我，也从未得到过父亲的爱，在父亲眼中，我只是他的武器，有时是一把刀，有时是一柄剑，有时是一双大斧，有时只是一枚银针。在父亲的手中，我极尽配合，甚至像法宝，可呼风唤雨，撒豆成兵。
不不不，我不只是他的武器，我还是他的双眼，他的双脚，他的双手……还是他的意志，他的理想。
却不是他的儿子。
彷佛看到温绝眼里的同情和哀伤，空山马上又尖刻的说你之前为父亲做的想让他恢复武功的药，失败了吧？并不，它经过我的提炼，已经变成了至毒。
真是抱歉啊，让你失望了，它没能救人，杀人的效果倒是非常好。
父亲说过，谁也不能阻止我们的脚步，她不行，温候不行，你……也不行。
对了，那个至毒，也算是山雨镇的药引之一呢……
所以你所认为的拯救，不过也是你的谋杀罢了。
你是个可怜人，父亲倒从未睁眼瞧过你呢！
我虽然是个庶子，父亲却一直尽心的提点我，不如这样说，父亲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知是你的几倍多。
所以今日，你来得太匆忙，那么，我也给你一些时间，让你说说遗言吧。空山道。
你要杀了我？温绝早该料到，却还是一愣，只因为对面的少年说得太平淡，太家常便饭了。
你知道得太多了，我亲爱的兄长。
……呵。温绝笑容绝美。
你不怕我把事情抖出去？温绝问。
你会这样做么？空山反问。
你忍心让父亲名誉扫地，让温氏声名毁于一旦？他继续问。
你也很爱父亲吧。这是肯定的。
我今天来这里，并不是说说那么简单……温绝终于回答。
你还有个可爱的妹妹呢，我们的妹妹。空山却道。
你忍心么？那个长相普通的少年问道。
你可以试试……温绝慢悠悠的道。
哈，你未免太天真，即使我完了，还有父亲在，你可别忘了，我是空山，是星火教的军师，是温策的儿子，也是手握荥毒的人。
你觉得你还有胜算么？
今天我不会让你活着回去的。
若是父亲，可能还有手下留情，我却不会。
谁接近我，都会死。
我自己早已变成了……□□。
（空山你话好多啊，FLAG已立）
（两个武功都不高的人，要怎么打架？厮打在一起的模样很难看，不符合美男的作风啦。）
空山的毒如箭般射了出去，却意外的被温绝躲过。虽然空山的武功不高，但□□在手打架不愁，所以当温绝将空山打趴（……仅仅是打趴下而已）之时他已经中了空山的毒。若是被外人看到，还以为死的一定是空山。
你的武功也不怎样，不是么？温绝勾起嘴角。
空山脸色依旧沉着冷静，心里却有些吃惊。
我的武功虽然不好，在我面前死过的人却不算少。空山回答。
这个毒，其实我也有了解过，虽然会死，但是至少没那么快……要不是知道你就是空山，我还真不会防着这一点，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你有着温家冷静到冷酷的性格。
我真的很不想对你下手，真的。温绝说完这些话还一副遗憾的模样。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嘴硬啊？空山难得的笑出了声。
呵呵，哥哥毕竟比你早生些时日，知道的，会的，自是比你多。温绝说这话时，竟是和空山相似的语气。
空山还未给出一个适宜的表情。精巧锋利的匕首已准确无误的插入他的胸口。就连刀柄都要没入，为了确保效用，温绝甚至还转动刀柄，他做这件事的时候，意外的干脆利落，很难把那个平日里说话轻声细语，看着老鼠爬过都被惊到的人联系到一起。
此时他的脸色并不算惨白，甚至还有些红润，他眼神专注，双唇紧闭，这使得那张脸更透出说不出的美感。
直至确保空山无法反抗，温绝才松了手，他的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而自己的弟弟，就这样奄奄一息的倒在自己的怀里。
其实温绝自身也没什么力了，本就是中毒之人，刚才那一招使出了自己十成不止的力气。
我这一辈子，都没杀过人，当然，连蚂蚁都不会踩的人，居然亲手杀了自己的弟弟。温绝心道。
这匕首，这匕首……
这还是父亲送给越的生日礼物，其实温绝从未收到过父亲用心给他的礼物，当时父亲送给越的是一对，很精致的防身武器，越当时还问为什么是两把呢？父亲说这是一对哦，在北疆买的，不能分开卖，爹爹就一起买了。越说，我自己留一把就可以了，还有一把，越儿可以送给喜欢的人吗？
越儿这么小，就有喜欢的人啦？
当然啦。
所以温绝才有这把匕首，虽然是越送的，但温绝也私心的奢望着这也算是父亲送的吧。
这把匕首现在插在温睿的胸口上。
好了，空山，你来说遗言吧。
………………
空山的双眼依旧睁着，是不甘、是惊讶、是恨、是怨？都有吧，只是在最后一刻，在空山的心里，嘴里一张一合念的，却是父亲。
***
温五先生来得很及时，见了眼前这副场景，想不到一直懦弱的儿子居然会杀人。
当年真是错看了你啊。
温策冷冷的道：“你这是何必？”
“我只想让自己的心不要再受折磨。”（文艺青年说话果然都很……啊）
“我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劝阻。”
“父亲，收手吧。”
“呵，怎么可能？”温五先生冷笑。
……
“你觉得你这样做有用么？”
“我已经把消息送去明月楼了。若是父亲收手，说不定还来得及挽回。”
“你觉得明月楼会相信？”
“我自认文笔不错，他们会喜欢的。”
……
你就不怕温氏的声名受影响？“你忍心温氏山庄的名誉毁于一旦吗？”温五先生道。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名誉……呵，名誉从不属于我啊父亲，况且您所挣得的名誉，要是被祖上的知道了，您觉得他们会认么？”
“名誉？我心中只有家，平安，而不是非得不可的执着，不是利欲熏心的杀戮。”温绝又道。
“那你现在的又何尝不是杀戮。而且杀的还是……”
“呵，是啊”，温绝打断父亲的话。
“还是我的弟弟，是么？”
“在您眼中，他算是您的儿子吗？”（我算是您的儿子吗？），“在我眼中，他不过也是一个陌生的可怜人罢了。”
“我本只是想阻止的，但是他先对我下了手。”
“如果杀了他，能够阻止一些事……能少一点就少一点吧。”温绝又说道。
“你以为这些事我们不做，别人就不会做？江湖之事，你以为只是小孩子过家家，当日若不是有人暗算，今日我又何必如此。”
暗算？父亲，真的是暗算么？温绝心里苦笑，嘴上却又有些微弱的说道：
“至少……至少杀害无辜的不是我们。“
“我们？”
谁是我们，我们又是谁？
“我不想终日活在自责里，我不想让无辜的人受害，我不想伤害他们的是我的至亲。”
温氏的列祖列宗知道了，会心安吗？
“温氏没做过如此伤天害理之事。父亲，你在私塾教导的仁义礼智信，在哪里呢？对了，我想起了，我没上过父亲的私塾，不知父亲教的，是否是这些。”温绝笑得讽刺。真难得，第一次和父亲说这么多话，却都是他不爱听的。
“你……”
“看吧，父亲啊，您连打我的劲头都没有，从我出生到现在，您甚至都没碰（= =）过我。”
“在您眼中，我不过是住在温氏的人罢了，就连您院子里的小厮，估计也比我要好很多吧。”
您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屑施舍与我。
“呵，我今日来这里，自不是要和父亲说这些废话的。”
“……我只是想再次和父亲确认，这些空山所作的一切，都是父亲授意的吗？”
……
“父亲你的那些阴谋……”
“谁会信你呢？”温五先生却道，
“表哥会信的。”温绝料到温五先生会有此问。
“你……”
“他一直找不到证据，而我，已经把证据给他了。”
“你就不怕越儿……”温五先生想到了自己唯一的女儿。
“呵呵，她很坚强的，您知道的吧，她的坚强，来自温氏。哪像我啊……要不是我一直犹豫，也不至于到这步田地吧？”
所以她没那么容易倒下。
“你就不怕以后温氏被仇家追杀？”
所以不如毁了温氏山庄？温绝建议。
温五先生倒愣住了，他咬牙切齿的道：“你……够狠！”
“好，好，不愧是我儿子。”温五先生满脸怒容
“放心吧，这些事，越儿都不知道，所以在她眼中，您仍旧是那个伟大慈爱的父亲。”
这一点，您确实应该感谢我和空山。
可惜的是，再也不能和越儿一起去看山雨了。
越儿，我相信你一定能坚强成长的。
哥哥，就停在这里吧。
人生，总会有太多遗憾呐，你总说我明明未到弱冠之年，就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而现在，我终于可以理直气壮的总结人生。
我这一生，最幸福的事是有你这个妹妹，最温馨的是有娘亲的关怀，最值得安慰的是有一个优秀的表兄，哦，意外的惊喜是收了一个弟子，虽然我什么也没有教她。对了，最幸运的是在最后的这段时间，还遇到一个知己，虽然只是关于某本书的知己。
总有很多不甘和遗憾。罢了，下辈子吧。
说来，我和那个星火教的教主夫人纪清影倒是有些相似呢。
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温候吧。
当顾如筠收到消息匆匆赶到的时候温绝还笑着说，好险，差点见不到你最后一面。
看来我的时间安排得恰到好处，上次用集子和孙青页换的药效果也很好。不然就撑不到这个时候了。
（喂喂这个小房间真有那么好找嘛？）
不过，越是真的见不到了。
有时候经常觉得一生怎么那么长，但是现在，突然又觉得一生好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