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兀尽（1 / 1）
逸云殿卧房内
汐辰望着死死抱着自己手臂的女子，无奈道：“阿璃，你这样拉着我，我怎么去为你准备早膳？”
我依旧死死抱着他：“我不要早膳，我要你陪着我。”
他轻叹了口气，摸着我的头，“阿璃，那只是梦。”
“我知道，我知道啊，可是……”说着说着我的眼圈又红了。
他轻轻抱着我，柔声道：“好，我陪着你，待会儿让侍女把早膳送进来。”
我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双手也抱着他的腰，鼻息间都是他身上的幽兰香。只有这样我才能安心下来。
明明只是一个梦，为什么那么真实，就像是回忆一样真实，像是在提醒，像是在惩罚。
“汐辰，你同我说说话，说什么都好。”
他抚摸着我的头发，柔声道：“那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可好？”
我动了动，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抱着他，“好。”
“这是上古时期的一个故事。传说父神创世之后便归于混沌，上古神祇应世而生。他们生于天地，守护三界。夙璃神女也是其中之一。一日，她外出之时，不甚闯入了上古密境，唤醒了一直沉睡于结界中的父神之子，汐陌。
夙璃得知他的身份后，便想把他带回天界与众神一起守护三界。可汐陌却不愿意，他虽是父神之子，具有窥天之力，却与众神不同，没有护世的念头，无欲无求。
夙璃也不放弃，日日进密境去劝他，对他讲三界的故事。刚开始，汐陌并不理她，任她在旁边讲得天花乱坠，他就靠在一旁小憩。就这样过了十年，夙璃还在不停地讲着故事，汐陌终于心有所动，开始注意她讲的内容，偶尔也会提些问题。
发现汐陌的变化，夙璃很开心，开始更卖力地讲故事，还常常带一些外界的物什进来给他。慢慢的，汐陌逐渐接受了夙璃的存在，习惯了她的陪伴，甚至，开始期待她的到来。
有一次，汐陌像往日那样，在桃林间等她。可是等了一天，她还是没来。汐陌发现自己有了情绪，在她说的故事里，好像叫做忧虑。可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要忧虑。
他一直在那里等着，等了整整三个月，她终于来了。
夙璃告诉他，由于魔界突然出现了漏洞，她来不及告诉他一声，就带着一些神仙去了魔界，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才把漏洞补上。
之后，汐陌告诉夙璃，他愿意随她回天界，守护三界。
夙璃以为汐陌终于被她说动，开始关心三界了。可事实上，汐陌只是在这三个月内，学会了另一种名为思念的情绪。他知道，自己若还留在密境之中，夙璃还会有别的事，可能会让他再等上三个月，三年，甚至更久。他不愿等，思念的感觉，并不好受。
夙璃把汐陌带回了天界，可汐陌发现，到了天界，夙璃同他单独在一起的时间反而少了。他是父神之子，住在三十三重天上，而夙璃与其他真神居于三十二重天。见面时，也通常是一群神仙聚在一起，商量三界之中发生的事。
他看见夙璃同别的神仙说笑，就觉得不舒服，很久之后，他才明白，那叫嫉妒。
一次，魔兽现世，他们带了许多神仙前去灭兽，结果损失惨重。汐陌不得已，发动了原神之力才将魔兽灭尽。自己却因原神之力耗损，受了重伤。
却是因祸得福，夙璃在三十三重天上照顾了他两百年。其实他的伤，前五十年就能完全好了，可是他怕自己的伤一好，夙璃就会离开，所以他偷偷地消耗神力，又拖延了一百五十年。”
我抬起头，问道：“汐陌是喜欢上夙璃了吗？”
汐辰笑道：“应该是吧。”
“那夙璃喜欢他吗？”
汐辰微垂眼睫，淡淡道：“不知道。”他又道：“阿璃，如果是你，你会喜欢他吗？”
我想了想，认真道：“不会。”
汐辰的身子一颤，笑道：“是吗……”
我轻笑着搂住他，“因为我喜欢你啊，别的人再好，也与我无关。”
他喃喃道：“这样就够了。”
他又揉了揉我的头发，温声道：“起来吃点东西吧。”
我点点头，乖乖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一边往嘴里塞着东西，一边紧紧盯着他，生怕他会突然消失。
他好笑地望着我，道：“我待会儿带你去人界散散心。”
“好”只要你陪着，去哪里都好。
我以为他会带我去热闹的城里，眼前广阔无垠，蔚蓝澄澈的海有些灼了我的眼。轻柔的海风拂过我的面庞，带着清新的味道。
他从后面轻轻环住我的腰，柔声道：“喜欢吗？”
我点点头，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海，从前只在故事里听过。
他轻笑道：“这里是兀尽海，你戴着的琉璃簪便是用海中心的海蓝琉璃所制。”
我转过身，惊讶地望着他，“不是说这是神女之物吗？你怎么知道它是什么做的？”
他的眼神可疑地有些游移，“咳……我猜的。”
我将信将疑：“是吗……”
此时，耳边传来了一阵空灵悦耳的歌声，这是一种很特别的声音，虽不如凤凰的声音华丽高贵，却婉转动听。我循声望去，看到的是蔚蓝海面，什么也没有。“汐辰，这是什么声音？”
汐辰道：“是住在海中的鲛人在唱歌。”
“鲛人啊，我在故事里听过，听说他们的眼泪会化作珍珠。”
汐辰笑道：“你若是好奇，我带你下去看看。”
我摇摇头，“你不是不识水性吗？虽有神力，还是会不舒服吧。”
他轻笑道：“无碍，前几日东海水君赠了我一颗避水珠。带着它，便与在地上无异。”
他牵起我的手，道：“不过只有一颗，在水下，你切勿松开我的手。”
我听话地点点头。
入水后，确实呼吸自如，身子也不像平常在水中那样沉重。
游了许久，海里还是什么都没有，“汐辰，鲛人在哪儿呢？”
他指了指前方，道：“那里有一层结界，过去之后就能看到了。”
果然，穿过结界后，眼前便出现了一座琉璃宫殿，外面是五颜六色的珊瑚包围着。穿过珊瑚层，琉璃宫的大门外挂着水晶匾额，写着络韶宫。
门外站着两个守卫，人身鱼尾，看不出性别，应该就是鲛人。他们见到我们，便上前来拦，一脸的严肃，声音嘶哑，不似歌声悦耳，“你们是何人？竟敢擅闯络韶宫。”
汐辰上前，笑得温和有礼：“在下是天界一散仙，百年前游西海时曾被贵国乾宁国主所救，今日特地带着夫人前来拜会。”
那两个鲛人一听，面目即刻温和了许多，拱手道：“实在不巧，国主出门去了，络韶宫今日举行祭神大典，若仙友愿意，也可以留下来关礼。”
汐辰道：“那我们便叨唠了。”
守卫摆手笑道：“你们直走就能到神殿，我们还要守门，就不带两位进去了。”
汐辰道了句：“多谢”便拉着我进去了。
我悄悄问道：“汐辰，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你的身份呐？”
汐辰低声道：“这络韶宫从前给我递了许多次帖子，我都没理，如今自然不好摆着上神的架子，大摇大摆进来。”
“要是那个国主在，你不就被拆穿了吗？”
他轻声笑道：“我就是知道他不在才这么说。”
我偷偷笑了起来，又道：“那这儿的鲛人都这么好骗吗？如此轻易就放我们进来了。”
他笑道：“鲛人一族生性单纯，不过，他们也是感觉到我们身上并无妖邪之气才如此松懈。”
他看了看四周，又道：“这结界之内，倒是无碍，你可以松开我的手了。”
我一脸正经道：“不要，这里这么大，万一你走丢了怎么办？”
他轻笑一声，握紧了我的手。
走过长廊，那空灵的歌声更近了。在我们眼前有一扇琉璃门，上面雕刻着一些奇怪的符文。我们刚走近，那门就自动打开了。
门内仿佛是另一片天地，中间有一个很大的祭台，上面一块巨大的琉璃石，散着柔和的蓝光。四周围满了鲛人，他们神态虔诚，正对着祭台歌唱。
他们的歌声安宁祥和，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我和汐辰站在一旁静静听着。直到一个人出现在我们眼前，破坏了这份宁和。
他笑吟吟地凑过来，“哟，狐狸贤侄”
“清和天尊？！”他不是带着小白去游历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汐辰道：“清和天尊怎么在此处？”
清和双手撑在胸前，用手摸着下巴，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道：“此事说来话长，那是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
“说重点”汐辰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
清和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小声道：“在你家夫人面前也不给我留点面子，怎么说我也是个天尊。”
汐辰望着他，笑得温和。
他打了个寒颤，才道：“前几日，我同玉衡在附近的浮罗山上休息，遇见了一伙强盗，他们非要把玉衡抢回去当压寨夫人，我同他们说玉衡是男子，结果他们说他们就喜欢男子。
玉衡一时气不过，就把他们的老窝端了。顺手还救了个鲛人公主，我们就把她送回这里了。
本来，当日我们便要离开，那公主非要留我们下来住几天，据本天尊几万年的风月经验，我估摸着她应该是看上玉衡了。”
我左右瞟了几眼，“那小白在哪儿呢？怎么没看到他？”
清和嘿嘿笑道：“他们在祭台对面，这祭神大典无趣的很，我出来溜达溜达，不想竟碰到你们了。”
我侧身望着汐辰，笑道：“汐辰，我们去帮着小白鉴定鉴定，看看这鲛人公主长什么样。”
他眼中盛满笑意：“夫人说得是，也该给他订门亲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