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她之所幸(1 / 1)
“哎,你那小说赶快更新呀,”可心打断了她继续埋首于回忆里,“我都看到最新的那一章了。”
桌上的四个菜都已吃得见底,她能吃很多,除了喜酸,并没有别的妊娠反应。这一顿晚餐,她们吃得很慢,一边吃,一边聊过往,她开始讶异,她们都已经是有过往的人了?
“暂时应该不会了吧,这阵子没灵感,又浑身乏力的。”
“唉——”可心叹了一口气,有种百无聊赖的感觉。
“你跟他在一起也有一年多了,说分手就分手了?”董纤究竟还是绕回了他们身上。
“其实我自己也不清楚,我不过是一时生气,跟他说要分手,结果他就说好。什么人啊,他!好就好呗,反正伤心的又不是我。”
“你要是不伤心郁闷,会来找我吗?”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来找你联络联络感情,不行啊?”
董纤点了头又点头,说:“行啊行啊,欢迎你随时都来找我,我随时待命。”
“这才是人话嘛。”
“你觉得快乐就好。”
可心却意外地沉默了。过了几秒钟,可心包里的苹果手机响了,她拿了出来看是谁打的,看了看名字,又把它放到餐桌上任它一边响一边震动。董纤忍不住瞥了手机一眼,上面的来电显示是“猪”。
这样一个暧昧甜蜜的称呼,让董纤笑了。她想起秦苏苏手机里林安的名称是“小安子”。而她手机里面李蕴的号码就是存的“李蕴”,中规中矩的,完全不是她们这一类活泼女生的作风。
过了好多分钟,手机仍然坚持不懈地响着。董纤看着可心脸上犹疑的神色,忍不住劝了一句:“接吧,他肯定是要跟你认错的。”
“让他打吧,我看他能打多少个。”
“你不觉得,别人都在看着我们吗?”
“哦,是吗?”可心下意识地环顾四周,似乎还真是这样。“吃完了吧!那我们先回去吧。”她说着就拿起手机塞到自己外套口袋里,拎起包打算走了。
董纤只好跟上,一路上她也没再劝了。
一路上可心虽然使劲跟她说话,可终究她口袋里的铃声太响,让董纤不得不分一点心沉默。到了小区里,手机终于没有再响。可心在前面上楼,突然回头跟她说:“孕妇,你爬楼梯要慢一点。”
她难得从可心那里收到这样的关爱,于是感动地说:“我知道呢,会小心的。”
还剩最后半层楼梯,她听见可心讶异的声音,“你怎么在这里?”
她扶着扶手转过身来,看见有一个人在她家门口的第一层阶梯上坐着,细看了看,原来他就是那个“猪。”
那个“猪”站起身来,说:“惊喜吧!我就知道你会来这!”
“不是分手了吗?还来找我干嘛?”
董纤听着那阴阳怪气的语调,只好扶着扶手就地观看。
“老婆,那不是气话嘛,我错了好不好?”
“一句你错了,就可以把你造成的伤痛抹掉?”
“那你要我怎么办?跪下来求你?”‘猪’的眉毛都皱成了八字。
“也好啊!”可心不痛不痒。
“你朋友还在这儿呢,不好吧!”
“那好吧!”可心回头叫她,“纤纤,快上来,我们进去。”
她只好依言上去,打算从口袋里掏钥匙。
“哎哎,老婆,别这样啊!”
可心眼睛一瞪,“我就这样!”
钥匙不在左边口袋,她又去掏右边。
“你这广告可比那钱小样拍得好多了,人就不知道漂亮了多少倍。”‘猪’的嘴巴倒是真甜。
“去,少在这里拍马屁了,我不吃你这一套。”
“哪有拍马屁,完全是实话实说!”
“那倒是,王珞丹本来也长得不怎么样。”
“是啊,我老婆比她可美多了。”
董纤转过身来听着他们继续打情骂俏,做无语状。
“怎么了,纤纤?开个门用得着‘一个世纪’嘛?”
“我忘记带钥匙了。”
“晕!”可心白眼一翻,整个人像漏了气一样软着。
‘猪’雀跃了一声“天助我也!”
“你怎么能忘带钥匙呢?!”
“还不是你扯着我出去,还那么着急。”她小声地辩解着。
“倒成了我的错了!”
“老婆,我们回去吧,在这里耗着也不行啊!”
“你跟他回去吧,我们这里也只有一张床,新的床又不能搬进来,说是家具都不能移动。”
“纤纤,我都怀疑你跟他是不是串通好了!”
“天地良心!要是串通好了我就是猪变的!”
董纤想起可心手机里的那个“猪”字,禁不住笑了。
“你本来就是猪!”可心也笑了,她终于决定跟他一起回去,于是又侧过头来,“纤纤,我们就回去了,你呢?你怎么办?”
“我给李蕴打个电话叫他回来。”
“那你就在这里等吗?在这里要站着多不好。”
“没事的,他店里隔得不远,很快就到了。”
“真的?”
“嗯啊。”
“那好吧,我走了。”可心对着她挥了挥手。
她也挥一挥手,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看着他们吵闹却并肩地走下楼去。她拿出手机给李蕴打电话,打完然后就着那个“猪”刚才坐过的塑料袋上坐了下来。
秋天了,虽然只用穿一条长裤,地上却很凉,她不得不蹲起身来靠着墙壁。她开始仔细回想自己应该把钥匙放在哪里了,这几天出门买菜她倒是经常用了。她思来想去,觉得要是钥匙没在包里,那就应该在菜篮子里。为了给她肚子里的孩子树立一个好榜样,她开始响应环保,买菜的时候带一个篮子,这样就不用塑料购物袋了,减少白色垃圾。
想到那串钥匙,她不禁回想起这大半年的生活来。
今年要算她的幸运年。年初的时候,她跟李蕴在两家人的安排下订了婚。过完了正月,魏姐说公司决定要出版她的一本小说,出版之后,市场反响还不错,她因此拿到一笔不小的稿费。有了那笔稿费,倒是李蕴很兴奋,抱着她转了又转,说:“我就知道我的眼光是最好的。”她把钱理了理,秘密地存了五万到她妈的户头没有跟她妈说。剩下的钱,加上李蕴自己的几万,就够付房子的首付了。房子只写了她的名字,这是李蕴要求的,因为觉得是她用自己的实力买的,于是他们用那些钱换来了这两串钥匙,换得了一个实际的家。
有了那栋房子,她家里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差董翔放暑假的时候过来住了一阵,像是在鉴定真假。只是她跟李蕴这样的人,哪里会耍什么心机呢。那时房子搞装修,他们三个人只好住在出租屋里,过完了整个夏季,她与李蕴才搬进去。
装修的钱是李蕴爸妈出的,她跟李蕴的钱也没剩下什么,就只添置了简单的家具。租的房子退掉了,而她又验出怀孕,把工作辞了,更显得处处都是钱的威胁。她的新作更新到了一定程度却忽然没了灵感,越是着急她却越写不出来,她有些后怕自己江郎才尽。李蕴虽说要养她,可她知道他店里每个月的开支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因为他总把笑容留给她,她反倒多了一层不忍,用钱的时候总是小心又小心。
现在她眼里浮现出他的笑脸来,她自己也忍不住嘴角上扬。他的笑总是让她觉得云都开了,一点点为了钱的烦恼又算得什么烦恼呢。
熟悉的跑楼梯的声音又传来了,李蕴仍旧改不掉这个习惯。这里是三楼,跑上来倒也不至于太气喘吁吁。李蕴看见她,隔着老远就开始叫她“纤儿”,到了她面前时深深喘了几口气,才说:“等很久了吧。”
她摇了摇头,又笑了。
李蕴拿出钥匙开了门,两人进去就都坐在沙发上。李蕴说:“今天周可心请你吃什么好东西?”
“就是一些家常菜啊。”
“她今天怎么那么好,想到要请你吃东西?”
董纤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因为他呀!”
李蕴突然把头伸过来,用右耳贴在她的肚子上静静听着。
她摸了摸他的头发,说:“还没三个月呢,现在怎么听得见呢?就算听得见,也被衣服盖住了。”
李蕴把她的衣服撩起来,又把耳朵贴上去。
她有些哭笑不得,“说了听不到啦。”
李蕴把头抬起来,又用手摸了摸她的肚子。“我就要当爸爸了?”
其实她也与他一样,有种不真切的感觉,她就要做妈妈了?她似乎还远远不够成熟的样子。她只好点了点头,对他也是对自己说:“嗯。”
温阳终于拗不过张灿灿,答应带她回去见父母。要去的前两个上班日,张灿灿还特意跟了李蕴一起回来,请教董纤她应该给温阳家里人买点什么见面礼好。她说:“温阳家人还挺多的,他爸他妈,还有哥哥嫂子。”
两个人锁在里间像在说什么秘密。董纤说:“他家是个大家族吧,我同学说,C城有名的温氏山庄,就是他家的。”
“这我早就知道了,我还去玩过呢!”
“哦。”
“可是没见到他爸妈,他们好像都很忙。”
“嗯,富人应该特别忙一些吧。”
“唉,我都想了一晚上了,都不知道该买什么给他们好。”
“他们那么有钱,什么都买得到的。”
“是啊,贵的我买不起,便宜的我怕他们嫌弃。”
“我倒是有个主意,只是不知道你受不受用。”
“什么主意?”
“什么都不买,你空空一个人去,带上你的可爱跟得体,坦荡荡地跟他的家人相处,应该就够了。”
“啊?”张灿灿皱了皱眉。
“对于他们这种人家,有时候‘有不如无’,你对温阳的心才是最重要的。”
张灿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长长地说了一个“嗯”字。
过了几天,张灿灿兴高采烈地来找她,说温阳的家人好像都挺喜欢她的。
董纤也很高兴,连连点头,说,“那就好。”
“你知道吗?温阳他爸爸出身贫寒,温氏山庄居然是他由一家小饭馆衍变而来的,真是了不起。”
“哦,看来你收获很多啊,才第一次去,人家就愿意把这些都说给你听。”
“呵呵,我只不过是跑得快,及时帮他爸爸拿了治心脏病的药。”
“呃,这样?”
“哎,说是家族遗传,不知道温阳有没有被遗传到。”
“遗传到了又怎样?他有病你就不爱他?”
“有病就有药,我才不怕呢!”张灿灿尽量一脸不在乎。
董纤莫名地想起那一句“我有病你有药”的网络流行语,不禁笑了。
生活里有他们的陪伴,日子总算不那么单调无聊了。碰上一个董纤特别黏人的日子,李蕴会带着她去店里帮忙看店。李蕴和亮哥常常要出去跑,虽然两个人的时间常常叉开来,但店里通常都只有张灿灿和另一个女生看着。董纤加入了进去,就可以知道最近上映了什么电影,哪个男星好帅好红,哪一首歌成为了流行曲,二十岁女生的世界永远这么丰富,比起她的二十岁,可谓多姿多彩。
可她也不太在乎这些,她只愿静静地生活,也许花一点时间去想一想晚上要做什么菜,可能对她更有意义。有了肚子里那个小东西,她似乎母爱泛滥,老是招呼张灿灿和那个女生来家里吃饭,看着她们吃得很香的样子,她竟然觉得很开心满足。
而李蕴,似乎要当爸爸,总有些许兴奋。亮哥有一次跟李蕴说,要不要来定个娃娃亲,若是董纤生了一个女儿,就嫁给他儿子算了。李蕴沉默了半天,说:“那要等我女儿出来我问问她答不答应。”
董纤惊异他玩笑也不肯开,只好说:“她刚出来怎么能回答你。”
李蕴望着亮哥,说:“亮哥你太要不得了,我都还没抱过她呢,你就开始谋划着要她嫁人了。”
亮哥会心一笑,说:“看来以后不能跟生女儿的爸爸说这个事啊。”
店里的人都笑了。
到了农历十二月,她与李蕴忙着筹备婚礼的事。他们总有种水到渠成的感觉,忙起来倒是有条不紊的。由于婚礼是在李蕴家里办,李蕴妈妈便包办了很多事情,而董纤要做的,就是去买好自己和李蕴的东西。至于家具啊什么的,都因为怀孕而一一搁置。他们两个挑了一天把婚纱照拍完了,剩余就已经没有什么重大的事情了。
董纤给秦苏苏打了一个电话,说要请她做伴娘。
“纤儿,你不知道吗?结了婚的人不能做伴娘了。”
“那时候我们不是说好了,会做彼此的伴娘吗?”
“哎呦哎呦,好感动……我都想哭了。”
董纤笑了笑。
“我倒是想啊,但是带着个然然,总不好做你的伴娘吧!”
“是嘛?”
“是呀,万一他突然拉堆屎撒泡尿的,搞得你婚礼现场一堆屎尿味怎么办,他现在快两岁了,我可管不住他。”
“……”董纤想象这个境况,只能无语了。
“你就去找那个温阳的新女朋友不就好了?”
“好吧,我去问问看吧。”
到了晚上,她与李蕴商量这个事,她说了张灿灿和可心的名字,李蕴都说好,她喜欢叫谁就叫谁。她反倒不知该怎么抉择了,因此又暂时搁置。
一天可心打电话来说,今年高中同学又有聚会,时间定在农历十二月二十四,过小年的时候。
她说:“哦,知道了。”她心里寻思着也许聚会的时候正好可以邀请同学来参加婚礼。
而可心告诉她,那个“猪”已经向她求婚了,她虽然犹疑着要不要答应,但声音里有一股抑制不住的喜悦。
董纤说:“那你要不要答应呢?”
“我就是还想再考察一段时间,他求一次我就答应会不会太不矜持?”
“要是觉得他人好,又跟你合得来,就答应吧,如果迟早要答应,求一次和两次三次有什么区别呢?而且,我们都快二十六了,都已经不小了。”
“哎,看着办吧,我觉得我还没有那么老。”
“可心,你来做我的伴娘吗?”虽然只有她跟李蕴的恋情走到最后,但可心毕竟是见证他们伊始的那一份子。
“好啊!”可心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她马上笑了,说:“嗯嗯。”
聚会的日子很快就来临,那一天他们早上八点就起了床,吃完了简单的早餐然后开始装扮自己。董纤怕冷,穿了毛衣羽绒服还要围围巾。李蕴在那里笑她,结果她拿了一条围巾也让他系上,他这才没笑了。
“纤儿,我不冷,今天天气还好啊。”
“可是你戴围巾比较帅啊!”
李蕴皱了皱眉,说:“真的?”
她很诚恳地点了点头。
李蕴只好对着镜子把围巾理了理。
两人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达高中学校里,上午十点的光景,可校门口来的同学并不多,车子也只停了三五几辆,董纤和李蕴一下车,就看见了沈宇他们几个和班上的女同学聊得热火朝天的。
李蕴牵着董纤走过去,董纤用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肚子,五个月了,肚子也大了起来,虽然有羽绒服盖着,可仍然看得出痕迹。
“哟哟哟,有情况啊!”沈宇嚷了起来,“蕴哥,来得挺早嘛!”
“那还不是比不过你吗?”
“董纤,你怀孕了啊?”周芳望了望她的肚子,众人便都一起望了过来。
她只好微笑着点头,说:“嗯。”
“李蕴,干得不错嘛!上次你们两个没一起来聚会,我倒是还担心着呢,我们班仅存的一对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了吧,现在看,完全是空穴来风啊!”
“要你担心个屁啊,他们郎才女貌你情我愿的,哪会有什么问题?”沈宇对他们倒是充满信心。
李蕴笑了笑,巧妙地避开了那个问题,“今天就是来请你们喝喜酒的。”
“请帖呢?我要请帖!”
董纤只好从包里翻出一张,马上被人抢了去。董纤只好说:“还没有写名字的。”
周芳看了看他们的合照,凑到董纤身边悄悄地问:“哎,你们这是哪里拍的?效果还不错,我跟我老公也打算去拍婚纱照了。”
董纤局促地笑了笑,说:“米兰。”
“米兰啊,哎,你们拍的是什么套餐的,有几张横幅几张相片啊?”
董纤一一作答,两人就着这个话题聊了许久。李蕴倒是和老同学很容易就打成一片,才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董纤推想他们应该是进去校园里面了。
董纤也被周芳拉进校园里面去,周芳一边走一边感叹时间走得真快,董纤笑着附和,一路上看着点缀在教学楼旁边的绿色植被,花坛依旧是原先的老样子,经过操场,操场却已经大改了模样。跑道已经换成了塑胶的,周围用栏杆围起来,还要用钥匙锁着,虽然不够亲民,却显示着学校也在逐渐地变好着。
周芳挽着她上楼去,她们高三的教室在三楼,并不算高的。那时候楼梯能挤很多人,而现在看来却没有那么宽阔。她们一级一级地走,还没有到教室里,就听见了他们的笑声。原来她们的老同学早就选择在这里回忆他们的高中时代。
李蕴跟他们班仅存的那几个男生聊得很畅快,女生也扎堆聊着,虽然人没有到齐,但是大家都显得很高兴。周芳看见她的同桌,便往她同桌那里奔去了。而可心还没有来——可心要算唯一一个享受她的单调和无聊的同桌了。
她只好往左边靠窗的那一排走去,那时候她就坐在那一排倒数第三个位置,窗户在她的左边大开,她的灵魂常常就从窗户那里飘出去,飘过高楼大厦,飘过山川湖泊,飘到一个她愿意停驻的地方,可是它常常不得已要回来,没有驱壳的灵魂毕竟会死去。
她在属于她的那个位置坐了下来。她用手抚了抚桌上的灰尘,很可惜,这已经不是她坐过的那张课桌,她记得她的课桌抽屉底板那里开了一个大洞,而这一张显然没有。而她没有动,在这么多同学面前去找自己的课桌是不是太幼稚?
在她还坐在那张课桌上发呆的时候,李蕴走了过来坐在她前面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抬首望他,问:“怎么了?”
他突然笑得很羞涩,说:“纤儿,我有一个秘密。”
她说:“哦?”然后也笑了。
李蕴叫她凑到他课桌上看,然后问她看到了什么。
她张大眼睛,从课桌上面看到下面,然后徒然地摇了摇头。
李蕴正觉得奇怪,于是凑到他课桌抽屉里一看,结果突然来了一句“靠!谁他妈把我课桌给换了!”
“那课桌你还写了名字?你还真以为这是七年前啊?一点变化也不准有,课桌都不能动一动?”沈宇嗤了一句。
李蕴这才反应过来,七年了,别说课桌搬动了,连换了都有可能。
“哎,以前你们的课桌是不是对你们有特别的意义啊?我就是,每次我换桌子我都要把它带着。”一个女生说。
“那肯定啊,用久了的东西都会产生感情嘛。”另一个女生又说。
“我得去找找,看看我的课桌被搞到哪里去了。”那个女生说着就开始一个一个课桌开始看。
李蕴马上也开始找,旁边的他看了,又叫董纤站起来看是不是她坐的这个,然后向后一个一个翻看。
“找了有啥意义啊?”有人说。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班上竟然很多人都开始找,董纤也不禁找了起来,没费多久她就找到了。全班的课桌就她一个人的抽屉底层的板子裂了一个大洞。找到之后她又傻兮兮地拍掉上面的灰尘坐了上去。
“找到了,原来在这里!”李蕴找了一大圈,原来他的课桌就藏在他跟她的那一排,只不过排在前面第三个而已。
董纤闻声跑过去看,却被李蕴下意识地挡住了抽屉。董纤在课桌上面和课桌腿上左看右看,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她打算揭开李蕴的手,看看他挡着什么没有。
她扯不动他的手,于是皱了皱眉,“你到底要我看什么嘛?”
“你不准笑啊。”
董纤陈恳地点了点头。
李蕴这才把手揭开,抽屉底板左侧“董纤”两个字便映入眼帘。
她的脸说红了就红了,好似红得那样沉,沉得让她头也抬不起来了。那两个字大概是用刀一刀一刀刻上去的,所以在时间的腐蚀下,仍然留有那么清晰的痕迹。那样不完整的刻痕,不知他刻了多久?那时候,她就已经在他心里留有这么深的痕迹?
她似乎又看到她自己坐在座位上,他回过头来问她借一支笔芯,可心说他就穷到那个地步时他脸上青涩的不好意思的笑。青春的借口总是如此滑稽,不过为了得到那一点点的亲密。那时候的李蕴,是可爱的。
等她抬起头来的时候,李蕴已经在他的课桌桌上坐了下来,双腿挡住了抽屉口,头向着窗外望。冬日的阳光难得地冒了出来洒满他的侧脸,她坐在旁边的课桌凳子上,看着他的头发慢慢与阳光凝成一片,最后与自己记忆里那个发着光的李蕴,重叠。
她的时间就此停驻。
光阴不可逆转,她觉得是她的一种幸运。因为在那个时候,她情窦初开,抬头就望见了李蕴,李蕴带着一身的阳光而来,也只是为了温暖她的年华。荏苒光阴,将他们打磨成了现在的样子,是为了让他们更懂珍惜。未来漫漫长路,她已不再惧怕,李蕴已经教会她自信地拥抱人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