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28章(1 / 1)
杨君退开一小步笑道:“有何难,四公子武功路数有不同亦有相似处,想必是有渊源的;西风公子师从谢先生怕是因了岳母的缘故;你们虽对外称世交兄妹,但朝夕相处半月是否嫡亲我还是分得出来的,恰好你几个哥哥都去姓留名偏你带个季字出门,如此一推测,不难得出结论。”
我承认他这推论不算贸然,一条条线索是我不愿刻意隐瞒,怕也是哥哥们有心让他识破,这是故意在敲打他呢,这样一来,即便他是太子怕也不敢小觑了我,他们这是仍不放心?似又不像,若是不放心,这样的身份摆出来不是更易被利用嘛!
那又是什么?我必须得承认脑子不如哥哥们好用,都发现了大致的真相仍是踏不进最后的大门。
他看我静悄悄的埋着头苦思,不得不上来打断:“丫头,再想下去我们可得在这道口过夜了。”
我这才发现天色确已暗下来,若再不通知里面的人怕是得被喜欢夜里行动的虫子咬成肉干儿了。我掏出二哥给的小糖罐找了粒颜色很像烂柿子的药丸丢进嘴里踏进了草谷的花草道,两旁的花草立即轻微移动起来,我静静的站在原地不曾动弹半分,等到看见同竹林前一样的那棵挑树方吐出药丸塞进树上一个小洞,剩下的也只能是等待了。
林叔不如杨君明晓得多,他见我进去半晌没个动静不由担忧道:“少爷,小七姑娘这能行吗?要不要趁着阵法启动未深把她救出来?”
杨君不置可否:“你我之中无论谁现在进去怕都是走不出来的,能顺利过了这阵的只有小七。”
林叔自是不解,在他看来我除了蹲下瞧了眼桃树摸了摸树干确实什么也没做,据说连少爷都破不了的阵法这样站着能站过去?不过长年的习惯让林叔不会反驳,他只是关切的瞧着我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好接受一切可能的指令。
我想,幸好杨君是明白我的,不然他们贸然闯进来我还得分神管他们,那这阵可就更难进了。就在我站得脚都快麻的时候,耳边传来了谢叔叔的声音:“是哪个小子来啦?叔叔今天很忙,你自去玩罢,莫再往前了。”
他的话我们听得一清二楚,但他的人怕是还在谷中茅屋的摇椅上犯懒呢!
我咧开嘴偷乐,难怪闹腾如四哥都宁愿去雪源也很少提要来草谷,原来吃过闭门羹啊!
谢叔叔想是见我半天没应,就要动阵法送我出去,我急了忙道:“谢叔叔,小子没 ,丫头来了,你见是不见啊!不见我可回去咯!”
移动的地面停了停,稍后立即大幅度的动起来,杨君原来镇定的观望,此时亦不免担忧的开口:“小七,你还好吗?”
我转身冲他得意的一笑,下一刻便不见了他的踪影,只能隐隐听到急切的呼声,我知道自己是安全的想让杨君不用担忧,可眼下见不着他,只能扯开嗓子冲他可能站立的方向吼道:“我很好,你别担心。”
刚说完,眼前便出现了张放大的脸,谢叔叔眉开眼笑的冲我乐:“丫头在让谁别担心啊!”
谢叔叔还是那般老小孩儿的性子,哪怕胡子眉毛都开始染上霜色也丝毫不影响他为老不尊的得性。
我拽住他一缕垂下的眉毛揪了揪,疼得他龇牙咧嘴的嚷:“轻点儿、轻点儿,我十几年都不敢用力擦洗才养得这两条眉毛,你个丫头片子下手也太狠了些,松手、松手,拽掉了……”
他又是叫嚷又是跳脚的,终是没逃得脱去,他无奈的随我扯着眉毛哭丧道:“丫头,你倒是放手啊,真扯掉了叔叔会好伤心好伤心的。”
我笑嘻嘻凑近前去问道:“会多心疼呀,比我烤了你的百花鸟还疼?能疼多久,比那几株烧仙草让我当菜炒了还久?若真是这样,那我倒想瞧瞧。”
谢叔叔吓得赶忙握住我的手腕,想用力迫得我松手又怕力道大弄疼了我,一时间好不可怜,只得言语上求饶:“不会不会,丫头开心才烤那鸟炒那草的,叔叔怎会心疼呢!你松开,松开叔叔给你抓鸟摘草去可好?”
我扯着眉毛在手上绕圈把玩,一副认真思考的表情:“叔叔这么疼我,那便拨你这眉毛当柴火烤百花鸟可好?”
谢叔叔吓得赶紧握住我手后部分的眉毛,怕是想着保得下多少是多少了。
我瞧他惊吓的样子着实好笑,便收了玩心放过几根可怜的毛须:“罢了罢了,叔叔明明不愿搭理我个小丫头,为难你装半天大肚的样子,我便也自知之明一回,你且送我出去吧,就当我没来过。”
谢叔叔心有余悸的扶着长长的眉毛查看是否受损,一听这话眉毛都顾不上的忙贴上来:“丫头说哪里的话,叔叔可全当你是自家丫头疼的,你三年两月不来就罢了,好容易来一回就这么走了可不是挖叔叔心肝嘛!你可万万走不得,这回不住上三两月就是要了我的老命,若你真那么狠心我活着也没啥意思了,干脆一把糖豆死了算了。”
他这话半真半假,糖豆什么的他吃多了哪里还有能轻易吃得死他的,但前面的言语却是情真意切,自从娘跟了爹爹,谢叔叔心里别提多难过了,好在他不是狭隘的人,总觉得娘幸福快乐了他便不过多去干涉,他只当自己是娘永远的退路,却从未想过还要去纠缠争夺。
这样的爱半分不比爹的少,亦只有他这样的性子方能不让娘为之过于愧疚。大哥刚生之初他担心娘的身子亦搬去呼啸山庄小住,刚生的奶娃娃软糯可爱,谢叔叔简直爱不释手,一心想着抢了回草谷当徒儿,不过因着那是第一个孩子,娘没舍得。
后来生了二哥,依着爹爹的性子依是舍不得他离了身边,但娘知道叔叔的坚持怕是不会有子嗣了,于是便应了等二哥长到八岁便让他去拜师。谢叔叔高兴坏了,那八年他可劲儿的往山庄跑,恨不能把所有的糖豆都喂了二哥好让他快快的长到八岁。
说来也怪,二哥自幼聪慧过人,但性子冷淡少话,功夫学得奇好却也不说好喜爱,对谢叔叔教的草药倒表现得格外着迷些,到了七岁上,娘看二哥自己喜欢,便问了他的主意允了他随叔叔学艺去了,至此十余年,每年哥哥皆回山庄住上两三月,余了便陪着叔叔草谷也好,江湖也罢的四处历练,因此才便有了名气。
再到三哥四哥时谢叔叔习惯了二哥安静温和的性子便不那么紧着其余三个小子,直到生了我,谢叔叔才拾回当初的热情,开始频繁往山庄凑,爹知道他的小算盘,有一天惹急了把他狠狠修理了一顿,也是,季家就我这么一个女儿他也想抢,爹怕是连二哥那笔帐一块儿清算了。
后来不知是他的主意还是二哥透的底,反正他总打着各种名号接我到草谷小住,或是喂糖喜防病,或是扎小针儿防毒,无论爹如何找理由反对他总一言作答“须了我这神医亲在药园下手方能保我家小七长长久久健康无虞,时时岁岁百毒不侵”,不得不说这话很有用,因此儿时我每年总能在草谷和呼啸山庄间有个来回,也不算全没出过庄子。
我大致能了解谢叔叔的执拗,二哥他是真当儿子弟子在养,而对,怕是还背负了对娘的思念和宠溺,有时甚至让我觉得爹爹待娘怕也不过如此。
我忆及往昔旧事不忍再逗他玩,只得收了玩儿扭着他的袖子撒娇:“好了好了,我说错话了还不行,知道谢叔叔最疼我了,就饶了我这回嘛!”
他本就是心性开朗的样子,且又最受不得我撒娇,这么三两下他早忘了刚才的情形又眉开眼笑起来,我攀上去勾着他脖子道:“叔叔放我的朋友进来嘛,你看天都黑了,一会儿你的草草鸟鸟的可要觅食了,一不小心把我朋友当了肉吃可如何是好!”
这回他竟没有立即答应,反而瞪着眼唬我:“全吃了他们才好,别以为叔叔不出门就耳聋眼花的不知道那小子打什么主意,我家的丫头岂是他一个傻小子高攀得起的,他也配惦记?你家那几个小子没一个靠谱的,竟也能默许喽,西风好歹随了我十余年,竟也跟着糊涂放水。就老大还留着两分清醒,知道弄点难题为难……”
说到这儿,他蓦的住了嘴诺捏着把话扯开了,可毕竟说了一半,还是给我听出了不对。谢叔叔最是不会撒谎的人,他说大哥给杨君出难题,难道是他知道些什么。大哥与杨君的约定我问不出来,也许可以跟谢叔叔这儿知道。
我咬住一点下唇笑得阴阳怪气的,谢叔叔一看就知道我要耍赖了,通常这种时候是他最慌乱的,因为明知道我求的事情肯定是他不愿意的,但每次都忍不住投降,这种深深的无力感怕是享誉江湖的谢神医很难有的,至少在娘确定跟了爹之后他已经少有此感了。
他身子一矮,眼看就要溜掉,我早有准备,早一把揪住他的胡子:“叔叔,说吧,要胡子还是要秘密。”
谢叔叔按住被扯疼的下巴呼呼直叫,挤眉弄眼的样子似是要引起我的同情,可惜这招我使有用,他使嘛就不大有效了。我装模作样拨了他一根胡子,疼得他直蹦高,可惜一把胡子还被拽着也蹦不上去。
“好好好,我说,我说还不成嘛,放开,放开!”谢叔叔受了警告乖乖投降。
我嘿嘿笑道:“放开可以,你先放杨君他们进来。”
谢叔叔这回不蹦也不闹了,板了张脸立即回绝:“不行,那小子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打我丫头的主意,不让他吃点苦头还以为自己算根葱是个人物呢!”
谢叔叔很少拒绝我的要求,更何况如此干脆的拒绝。我大概知道他和哥哥们的心思,现在越是狠狠的敲打杨君越是能显得我的来之不易,也越让他明白珍惜和爱护。另外一方面,怕是越宝贝女儿的爹爹会越苛责准女婿,那种生生被抢走至宝的感觉足以让人疯魔。
我虽不忍,却也不好再伤了他的心,只得放开满把胡子道:那你好歹别真伤了他的性命,人家也没对我怎么样啊!
谢叔叔愤愤的斜我一眼粗声粗声道:“怕啥,总归有我老头儿在还怕能死了他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