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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第二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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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舟刚进德济堂的时候,还以为这是个什么好地方,表面上看起来,倒是个救死扶伤的药馆,平日大堂里总有大夫坐堂不说,京城达官贵人之间的名声也是好的不得了,每逢朝廷里传出消息说什么地方出瘟疫霍乱了,德济堂也总是第一个派出大夫来前往支援。

想来也是这么个理儿,外表是如此光鲜亮丽,谁在乎里子里是什么个肮脏东西。

可他后来也想明白了,这当今皇上在乎,德济堂里面躲在暗处的杀手们在乎,那些不明不白死去的官员也会在乎。

正如刚开始他真以为老伯便是一个普通老头一般,他拿了信,拜了进来,才能知道,这所有能教他学一样东西安身立命的人都叫老伯。前几个月,他又聋又哑,便只有几个师兄教他平日里公子哥儿学的事,诗词,作画,写字,他多少也都涉略了些。

一直到他身子好些了,才见到了第一个老伯。

他也一直想拿刀来着,可这拿了刀的手,却总是动也动不是,放也放不是,到最后,连老伯也是叹了口气,道:“顾舟,从明日起,你便开始学医吧。”

他也想过,除了做个大夫,还有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不料刚一开始学医,便感觉自己是如释重负,从中也得了些乐趣来。

德济堂人不多,却也从不缺人,他当了两年最小的师弟,终于把这个位子让给了后来的莫煊。

莫煊虽进来的晚,却会讨人喜欢得紧,小时候的脸也没什么棱角,圆嘟嘟的,一口一个师兄,让所有人都围着他转。只后来他开始学功夫了,性子才渐渐收敛起来,与其他人也慢慢疏远了,只与顾舟,是一直呆在一起的。

他教莫煊写字,作画,哪怕莫煊不喜欢呢,也得逼着他学。顾舟学了医,时间便充裕了起来,要不然便是跟着老伯出门行医,不然便是自己上街去逛逛。莫煊自己累了一天,看着师兄悠哉悠哉地从外面回来,总是又气又恨,他也不做撒泼那样的事,只坐在门口问他:“师兄是打哪儿回来的?也不带上我一起么?”久而久之,顾舟也不好意思起来,总想法设法地给他从外面带点什么东西。

顾舟性子静,在看书的当儿,吃饭的时候,总会想起一些零碎的片段来,便常常感叹起岁月是把杀猪刀这个理儿。你看莫煊现在这个样子,若是有他小时候一半懂事,他至于总是不搭理他么?

顾舟平日里看起来倒是有一些温文尔雅的劲儿,装作一番穷酸书生的样子,遇事三分退,其实骨子里仍带着富家公子的陋习。不像莫煊,他对别人好么,对自己却是心狠手辣,他入门时自己带了一点儿功底,之后便更是突飞猛进。他不知道的时候,顾舟也常常去看他练武,在替他开心的同时,心里也总有隐隐的羡慕。

现如今长大了,两人都出了师,反而不如以前一直腻在一起。莫煊出去执行任务几个月不回来都是常事,那时顾舟也只能坐坐堂,看几个病人罢了。

可他们俩一见面,也不会感觉生疏,该掐架还是掐架,该不理人时照样不理。

也从没有遇到过今日这样的事。

莫煊抱着顾舟走了进去,一入酒楼,便有人前来指路,这酒楼外面不太显眼,里面倒是富丽堂皇的很,一楼寂静无人,想来是有人打了招呼。他们七横八拐,上了楼,到一个雅间门口停下了。

莫煊在门外深吸了一口气,脚一踢,便大步跨了进去。

一进门,他便感觉到这间雅室的与众不同,用纱层层隔着的小室里坐着蒙面的弹琴女子不提,里面空无一人,周遭弥漫着一种古怪的气味,似香非香,似雾非雾,可让人闻到时也并不会感觉到不适,莫煊将顾舟放了下来,让他靠在一旁的柱子上,又起身来,想要在这间屋子里探个究竟。

然而还未等到他在里面转上一圈,外面便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他立在那儿不动,不由得要冷笑一声,故意放重步子让我听见么,这也太看轻人了。

门开了,一人走了进来,眼睛转了一圈,抱拳道:“莫公子。”此人正是林云庚。

莫煊想了一会,心里早已平定了下来,出声道:“不知小林大人以如此卑鄙的手段引我二人来此,有何贵干?”

他想,若是顾舟此时清醒,必会啐他一口:“说得你好像一个正人君子么。”有时候师兄就是这么的不分敌我,也要损他一损。

林云庚仍微笑着,也不恼,自个儿在矮桌前盘膝坐定,伸手指向对面:“请。”他在林府时穿了件浅色的袍子,整个人都显得弱不禁风,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让人感觉有几分懦弱,莫煊还真是小瞧他了,现在他换了一身黑色,张而不狂,稳中带静,竟像完全换了一个人。

莫煊走了过去,也盘膝坐了下来,刚想说些什么,却被林云庚抬手制止了。突然,屋里原本温柔似水的琴声激荡起来,那弹琴的人动作也越来越大,一时间,只觉箭声入耳,马蹄咆哮,战场上士兵嘶吼,刀光剑影之中,传来了胜利的呐喊。不过短短片刻,他便像亲身经历了一番。

琴声停了,他还没有回过神来,只听见旁边有些嘶哑的声音响起:“莫煊……”他一转头,是顾舟醒了,刚伸手去扶,顾舟便自己慢慢挪了过来,看起来除了有些虚弱,竟已无大碍了。

顾舟坐定后,深吸了一口气,不仅不出言怪罪,反而拱手道:“多谢林公子解药相救,若有什么需要顾某的地方,顾某必定不言二话,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若说林云庚刚刚还是皮笑肉不笑,现在却是真的笑了起来:“顾大夫言重了,此次是林某失礼,开门见山地说,这千里迢迢请二位过来,只是有一事相求。贱内的身子不好,求了许多大夫,却从没有看出什么所以然来,她又不喜抛头露面,故一拖再拖,拖病成疾。早闻顾大夫不仅有一手好医术,更有查人面相,探人命数之能,只是不为外人道也。林某不才,叨扰顾大夫了。”

顾舟听了,脸上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伸手示意。林云庚见道:“多谢顾大夫,林某已派人去请了。还请二位再等上一等,在下还有事,先告辞了。”

说完,他向顾舟二人拜了一拜,起身离开了。

“林云庚何时娶过亲么?”莫煊道,顾舟听言转头去看他,却见他一张脸煞白,倒是比自己这个病人脸色更难看了,却也只是说道:“且看着就是了。”

那弹琴之人早已从小门出去,过了一会儿,有人进来,正是推开的侧门。莫煊二人皆向那处望去,只见一女子掀了帘子,一步一挪地向他们走来。

那女子的头发似挽未挽,斜插了一根素木簪,后面垂了两缕下来。一张鹅蛋脸,似珠玉一般光滑,用纱遮了半面,露出光洁的额头来。她穿了一件素衣裙,泛了旧旧的光泽。走路时不紧不慢,裙襟没有动过分毫,到走到跟前,眼睛一直是盯着地面,眼神也未曾闪烁过。用莫煊的话说,便是一副良家妇女的样子了。

这个女子遮了一半脸,论起相貌来,气质更是超群。莫煊想,林云庚这个王八蛋,也配的上这样的人么。

想着,他偏头去看身旁那人,却见顾舟眼睛直直的,仿佛是已经看呆了。当着外人的面,他也只能暗骂一声,在背后不动声色地弹了顾舟一下。

顾舟这才收回了眼神,他倒不是看这女子太美愣不过神,却是因为眼睛里看到的与莫煊全然不一样。

她身子微侧,行了个礼:“妾身徐离氏拜见莫公子,顾大夫。”她等了一会儿,没有得到回应,便自顾自地坐下了,终于抬起了眼,眼波一转,又伸手取下了脸上的那层纱。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可莫煊心想,纵我是个瞎子也得看出来了,这女人有半点病容么。

徐离鸢扫了一眼二人,伸出手,摆弄起面前的茶盘来,顾舟见道:“夫人不必多礼,林大人有托,不如先办正事。”

她微笑起来:“妾身不过是云庚的外室罢了,顾大夫不必这样称呼。他是否托您为妾身看看面相,不知顾大夫看得如何,要妾身伸手么。”

顾舟的脸色白了白,干巴巴道:“若夫人不介意,便再好不过了。”徐离鸢闻言,起身由侧坐改为跪坐,身体向前倾去,伸出手来,顾舟见此,向后退了退,只扫了一眼,便道:“可以了。”等到她又坐了回去,才微不可见地叹了一口气。

徐离鸢偏了偏头:“顾大夫看出什么了,直言便是。”

顾舟心想,这也太猖狂了,当他看不出来么。他不顾那两人还在等着自己,只伸手拿起桌上的冷茶轻啜了一口,才正了正身子,肃声道:“林夫人的身子怕是并无大碍,可正当芳华,本应面色红润,却不知为何死气临门,深陷黑雾,顾某愚昧,平身从未见过此景,还想向夫人讨教一二。”

这不是在说她是个死人么?莫煊心里吃了一惊。

这就对了,顾舟不出意外的看着徐离鸢收敛了笑容。从她打进门起,顾舟便在心里暗暗猜测,一个正常人,哪怕久不晒太阳,脸色也会这般苍白么?她仿佛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地方,放下茶盘冲他们俩笑的时候,一身黑气丝毫没有掩饰,还要自作聪明,让顾舟看她的手纹,那道生命线,分明是已经断了的。而顾舟的话音刚落,他便亲眼见到,那黑气消失不见了。

再一看徐离鸢的脸,似乎气色都要好些了,此事若不是他亲身经历,怕也是难以相信。怕是只有莫煊那个睁眼瞎,才会小人度君子之腹,觉得他是看呆了。

屋里安静了片刻,徐离鸢轻叹了口气:“顾大夫说笑了,此事不必再提。只我是个深闺妇人,看病之事,还请二位不要外传。”这便是承认他说的那番话了。

顾舟没有再追问下去,道:“这是自然。”

此时夜已经很深了,顾舟二人都感觉到了深深的疲惫,再不想在这乌烟瘴气的屋子里呆上一时半刻,徐离鸢看了看窗外,既是被揭穿了,便也不再装模作样,笑得也有些有些放肆起来:“多谢顾大夫此次相助,时候不早了,妾身不便相送,二位请。”说着,她率自站起身来,低头后退着离开了。

顾舟与莫煊相视一眼,也站起来,先后向外走去。出了酒楼的门,两人同是松了口气,天空上星光点点,街道上寂静无人,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他们两个,突然,顾舟深深看了莫煊一眼,一扬袖,向马车走去。

马车夫换了人,看起来,是早已等候多时了。他仔细一想,便明白了过来,多年用的人都走了,就为了这么一档子破事,让他不由得厌烦起这个夜晚来,莫煊也跟着他上了马车,吩咐了那车夫去的方向后,两人在黑暗里一时无话,安静的很。

过了一会儿,莫煊道:“师兄……”话还未完,便感到一本书从顾舟的方向向他砸了过来,这次他没有伸手,胸口便不偏不倚地接住了那点怒意,耳朵里传来顾舟冷冷的训斥:“你看你今天做的好事。”

莫煊闭了闭眼,艰难解释道:“这次是我一时大意,还以为那林云庚真是个懦弱书生,一时间下快了手。”

“懦弱书生?”顾舟的声音与平时无二,莫煊也不敢看他的脸,“林云庚十五岁成了举人,十八岁中科举状元,进翰林院,这样的人,莫煊,你说他是一个懦弱书生?”

没等莫煊答话,他又道:“他转了那么大的弯,绝不可能是让我去看看面相那么简单,他让我去,说明……”

“说明他已经知道德济堂是个什么地方了。”莫煊接话道,“林云庚没有把握,从不会出手,他一有行动,便是已经查的一清二楚,这就是想告诉我,他知道我做了什么。”

顾舟听言,向他望去,莫煊也只是低头道:“师兄,这事,再不会发生了。”他停顿了一会儿,终于抬起了头:“还有些事情我要一探究竟,师兄先回去便是。”说完,顾舟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便掀开了帘子,向外一跃,消失在了夜色里。

马车里,顾舟一脸的冷漠此时终于裂了,他在黑暗里紧紧握了握拳头,最后,也只能颓然松开了手。

而另一头,在他们坐着马车疾驰的背影里,林云庚负手站在窗前,想起了刚才的场景。

徐离鸢从那雅间里出来,脸上虽还带着笑意,神色却已经变了,她没有了方才温良的样子,也不顾他的询问,只是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良久,她才侧过头来,就着忽闪的蜡烛,眼睛望向了一片虚无。

她轻声道:“我原本以为世上能看出我命格的,除了安国寺的湛棋大师,再无他人。”说着,她顿了顿,又笑了起来,“此人年纪轻轻,日后必有大能,林云庚,你便信我这一回好了。”

湛棋可是安国寺年轻的得道高僧,他想,他果真没有看错人么。

顾舟回到家时,天光都快要破晓,这一夜的颠簸让他只想躺在床上,恨不得变成一个世外仙人,便再也不用想这一些那一些的琐事。可哪怕他睡到了第二天晌午,迷迷蒙蒙之中,脑子里还是不可避免的思索起昨日的情景来。

以前莫煊去出任务,哪怕几个月也见不着人,顾舟也从不曾担心过他。不是因为莫煊没有出过纰漏,而是就算他失了手,也会保全自己,不会做出这样后患无穷的事情来。林云庚知道了此事,就等于抓住了他们的把柄,他想不通,莫煊这次怎么会出这样的差错呢。

顾舟曾去看莫煊练武,也与老伯闲聊过,他说莫煊既聪明,又能苦的下心来,哪怕资质不是最好的,却也是最狡猾的。顾舟便是听了这段话,才完全放的下心来,更何况他也教过莫煊其他的闲事,虽说没有精通吧,却也是能对付过去的,他想,这些闲趣又怎么会比莫煊正在做的事更难。

顾舟今天一天无事,便只能塞一脑子的乌烟瘴气,他洗了衣服,也打扫了屋子,可心却仍然静不下来,只觉得面前是一片迷茫,而自己却还像小时候那般无能为力。

去你的吧,他索性放弃了,去点了一笼安神香,又疾步走到书桌前,谁爱管谁管。

安神香的气味在书房里蔓延开来,不知是因为这个还是他自己想开了,顾舟觉得自己也平静了下来,刚睡醒的脱力感也消失殆尽了。他提起笔来蘸了蘸墨,写下了一行诗。

有个下午的闲空,他也反问过莫煊那个执着的问题,你要一直像现在一样做个暗无天日的杀手么?只记得莫煊神秘莫测地笑了笑:“顾舟,你看我,像是那种只做那么简单的事的人么?不仅如此,我要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他真是想这样么?顾舟那时没在意,现在却认真想了起来,还是他们师兄弟都没有对彼此说实话罢。

林云庚纵然不是个善类,只有藏在林府他父亲的背影下,才能显出那一副无能的样子来,可身为朝廷官员,便有朝中百官在明,德济堂在暗,他既不是无缝的蛋,莫煊观察了那么久,便不可能不发现,除非。顾舟捏着笔,深吸了一口气,除非,莫煊早就看出来了,他是有意而为之。

他想干什么?顾舟想,德济堂处心积虑,在暗中发展了几十年,这样暴露出来,对莫煊有什么好处?

顾舟茫然地提出了这个问题,这才发现他与莫煊相处了那么多年,知道他每一根发梢长什么样子,知道他有什么恶俗喜好,满以为已经够了解了,不料现在,却更像是一无所知。

这样想哪里是个头呢?他手上的笔悬在半空许久了,墨汁滴了下来,在那张宣纸留下了一个黑点,顾舟看了看,换了一张新纸,强迫自己在这个空闲的下午不断落笔下来。

莫煊回到竹苑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他一天一夜未曾入眠,脸上却没有显现一丝疲倦,中途换的一件夜行衣,让他在黑夜里,屋檐上,像燕子一样飞过。竹苑是顾舟独立行医两年后买的一处小苑,他刚一住进去,莫煊便在里面寻了一间再不肯动弹了,顾舟也由了他去,好让他有了一个落脚的地儿。

他一回来,便不客气地闯了顾舟的门,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在里面却没有找到他要找的人。莫煊退了出来,在门外想了片刻,又望向了漆黑一片的书房。

顾舟果然在里面,大概是看书看累了吧,才在一旁的躺椅上睡着了。窗子开了半边,房里依然弥漫着燃尽的冷香的气味。莫煊想着,掏出火折子,找了一个烛台,随手点燃了。他将烛台放在了桌上的砚台边,这才看到了那一厚沓的宣纸。

这么有兴致么,倒是难得。莫煊走了过去,拿起其中一张来,凑近了火苗,上面不过也是一些平常的经法罢了,静心用的,他翻了翻,没什么好瞧的,忽然,他定睛一看,发现了一处截然不同的笔迹。

是一行诗,写的人那时想必是心烦意乱,笔迹才会如此潦草,那写这行诗的时候,他在想什么?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他拿出审视的态度,来推敲这句诗,怕是出门在外与他人周旋时也不过是费这样的功夫了。可莫煊想了一会儿,依然没有想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只得轻轻一哂,我这么多心做什么,万一他也只是忽然想到呢。

莫煊便放下了宣纸,继而拿起烛台,走到正睡着的顾舟边上去。顾舟身上盖了薄毯,睡姿也是规规矩矩的,烛光给他的睫毛剪了一个温柔的影子,让他与平时完全不一样了。莫煊伸出手来,轻轻碰了碰他的脸,心里却想:师兄怎么还是一脸倦容,那药劲如此之大,让他害了身体么。

他之前的动作全都是悄无声息的,只想捉了顾舟的手腕,看看他的脉相时,顾舟便突然醒了。他这一醒,第一下就是甩开了莫煊的手,又从躺椅上艰难地直起身来,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莫煊被甩开了手,只道他是突然醒了脑子里难受,便垂了手退到一边。只听顾舟哑着嗓子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莫煊道:“就刚刚,”他停顿了一会儿,“休息了一天,师兄身子还没好全么?”

“大概是好全了吧,”顾舟望向他,“你回来不去睡觉,来找我做什么?”

“就是想来看看你,”莫煊端了把椅子到他跟前,坐了下来,“还有事情要告诉你。”

“恩?”顾舟强按自己的太阳穴,好让自己快速地清醒过来,“你有什么事?说来听听?”

他想,若你要告诉我这件事是你早就谋划好的,我就改变自己的决定。

“我在林府收买的那个丫鬟,叫什么来着,秋,浴秋,是林云庚的人。准确来说,他们全府的下人都是林云庚的人,我说怎么去年他们怎么少了这么多人,只怕现在整个林府就是铁板一块。

顾舟面无表情道:“嗯,然后你就失手了?”

莫煊深吸了一口气:“林云庚知道了此事,可他并没有告诉其他人,曹尚书仍是死了,李大人难逃干系。我又查了查那翠云楼的徐离氏,发现她竟是凭空冒出来的,具体时日还得细究。师兄,林云庚必有事可图,德济堂暂时不会有事。”

顾舟听了,仍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站了起来,走到桌边去,整理起被莫煊弄乱的那一沓宣纸来:“那也只是暂时罢了。莫煊,以前这种事你从不会告诉我,也不会向我解释,更何况我只是个大夫罢了。你大老远地赶回来,又把我闹醒,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

“顾舟,这德济堂的安危,你不是在乎的么?”莫煊道。

顾舟停了手望向他,整个人站在黑暗之中,不言。

“罢了。”莫煊道,“跟你说说另外一档子事。你知道,德济堂从来只在民间收集能人之后,从不涉及达官贵族之子,为的便是他们无根无底,身如浮萍。师兄,你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叫的是顾舟,是十二年前顾凌云的儿子,是个有心人便能查到,可是为什么能进德济堂,师兄你就不好奇么?”

这次他终于看见顾舟冷笑了起来:“你查了我的身世?”

莫煊也站了起来:“十二年前,不正是林家在朝廷里崛起的时候么,他们爬上来的血路,难道就没有顾家的冤魂?顾家一再被打压,家势败落,只好自荐去了闽南,不料在出发之前,被发现横死家中,是中毒而死,那年你才十二岁——”

“这你就错了。”顾舟随意叠了叠手上的纸,靠近那烛火点燃了一个角,安静的看着它们烧了起来:“十二年前,顾凌云不心系国家大事,不想想边境忧患,满脑子想的都是与大皇子谋逆之事,最后被皇上赐毒而死——你也想到了大皇子离奇失踪的事情么?杀了他的不是林家的死士,不是那些是是而非的传闻里的鬼影,正是德济堂的人,也就是我娘,顾姜氏。十几年前姜家在皇上的授意下创立德济堂,一边救人性命,一边杀人于无形,后来姜夫人去世,便是剩下了我娘一根独苗——”

顾舟停了下来,紧紧地闭了闭眼,不顾莫煊眼里的震惊,“正是我娘,杀了这离经叛道之人,完成了她最后一个任务。我娘死的时候还告诉我,姜氏有罪,不得不死,她能有什么罪过,要放弃自己的性命,放弃我?她是怕面对我,她怕她看见我,便想起是她亲手喂了我爹一粒□□——也正是她写了一封书信,让我进了德济堂,安稳的过完了又一个十二年。莫煊,你看到在德济堂我真想做什么事时,有人敢拦我么,就算是我害死了什么病人,也没有一个人说过我一句重话。”

“莫煊。”他又道,“十二年前林家有没有插手我不知道,但不管他们在其中是个什么角色,都是为了防止朝廷动乱,保全社稷安康罢了。不过你知道为什么你千方百也查不到这些么,那就是我娘的手段了,只要德济堂存在一日,这秘密便存活一日,德济堂若是有一天垮了,知道这件事的人也该死了。你当真以为我不在乎?我在乎得很。这德济堂是姜氏一族用命保全的名声,你轻而易举的泄露了出去,莫煊,你到底想做什么,你以为你师兄我,真是个泥捏的面人?”

顾舟伸手将那烛光挥灭了,此刻外面的天空已经微微泛起白光来,屋里仍是一片黑暗。这世间的事大抵是如此,阴阳变换,天道轮回,该发生的事必然会发生,谁又会在乎这一夜书房里他掉落的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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