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 13 章（1 / 1）
“庄主？”
“嗯？”黄少天揉揉眼睛直起腰来，看了看天色，“几更了？”
“过了四更已经有一会儿了，”方世镜说，“庄主，回床上睡吧。”
黄少天抬手把几本书籍整了整，揉揉眉心：“不睡了，不用管我了。明日王家大婚，后天你就带人先回……那边吧。几乎一切都是从头来过，劳烦方叔多多费心了。”
七日前宋晓李远二人率黄家丙木旧部数十人前来拜见，说丙木一系多年一直守在正东黄家绝剑山庄四周，恭迎少庄主回庄。
黄少天方世镜和这二人一合计，最终决定方世镜先率此前安置在敛魔教外的一众弟兄回去重建绝剑山庄，黄少天……留在敛魔教参加武林大会，为黄家重出江湖积累声望。
回程的日子定在王家大婚之日后一天，原因是，在王家大婚当天他要宣布正式接管绝剑山庄，少庄主的头一个字，要抹去了。
敛魔教对这明显能给王家造势的举动自然毫无异议，乐呵呵地答应，声称一定把这仪式办的轰轰烈烈……
“庄主哪里的话。”
“方叔，你跟了我父亲多少年？”
“我虚长前庄主一岁，跟他自小就认识。直到你出生前，我替前庄主去给夫人与你求平安符，回来被乙水一系的事情牵绊住，才……最终与他分开。”
“那在你看来，我父母是怎样的人？”
“夫人美貌宛如天人，至于前庄主……深谋远虑，足智多谋，唯一可惜是命格弱了一些。”
“命格弱？”
“一生平稳顺坦，但注定不是长寿之相，无人帮扶，死劫难过。”
黄少天笑了，“似乎有些道理。那你可能看出我的命格？”
“属下无能，不过前日王教主倒是提了一句。”
“哦？”
“他说庄主一生多遇贵人。”
“呵呵……多遇贵人……”
方世镜看他抬手又揉眉心，只觉得这个动作无比眼熟。这些天为了仪式各家各处的跑，一时竟想不起来这个动作在谁身上见过。
“庄主，您是黄家最后的一点血脉了，千万……保重身体。”
“……方叔多虑了，无妨。”
起身把方世镜送出去，黄少天回来拎起茶壶，冰冷刺骨的茶水兜头浇下，完全清醒之后，换了一身黑衣，从玉佩里唤出冰雨，在房间里练起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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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敛魔教教主王杰希迎娶肖家机关楼楼主师妹戴妍琦之日，暨黄家绝剑山庄少庄主黄少天接管绝剑山庄之时。
武林豪杰都收到了请柬纷纷赶来，整个敛魔教一片热闹。
正午，各家依次列席，台子上王杰希倒也挂着一丝笑，不过看起来相当的勉强，异于常人的眼睛里光芒闪动。
一个月的准备，王家这场亲事办得比喻家那简陋的婚礼不知强了多少倍。
足有数米长的裙摆拖在地上，戴妍琦被红娘引着款款而来，和王杰希各在台子两侧站定。
肖时钦坐在主位，是以戴妍琦娘家兄长的身份主婚，刚灌了一口闷酒下肚。王家敛魔教，肖家机关楼，原本不该搭上一个无辜女子的一生的。戴妍琦对他的感情他不是不知道，正因为知道，才能放心大胆地把她送来联姻。不过……终究做不到心安理得。
“吉时到！请新娘新郎入场——”
“慢着！”
楚云秀突然站了起来，喻文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还是伸手拉她，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不要生事。
他司巫谷因为少天的事情已经被众人怀疑防范起来，要是楚云秀无故破坏了敛魔教和机关楼的联姻，她药墓的处境定然也不会好。
楚云秀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被喻文州一拉竟然跌坐回椅子里，胡乱摇头表示没事，抬手抚额，虚虚掩上了眼睛。
婚礼继续。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肖时钦握着戴妍琦的手交到王杰希手里，说：“王教主，阿尘不懂事，还望您多多包涵。”
王杰希：“这是自然，王某应该的。”
戴妍琦：“阿尘今后不能伴随左右，师兄多保重。”
楚云秀阖上了眼睛。
初见时女子声音清脆空灵宛如天籁：“……小字阿尘，尘归尘，土归土的尘……”
“那你是不是有个小字阿土的弟弟？”
“咦，你怎么知道……”
最后再见时，声音清脆空灵一如当初，却没有当时的娇俏稚气：“楚墓主，你的心意阿尘心领了，你是日后楚家的家主，定是要为药墓奉献一生的……至于阿尘，阿尘心里只有师兄一个，日后跟着师兄进机关楼，也是要给机关楼里面呆一辈子的……”
“你说，不如我们就此尘归尘，楚归楚。阿尘就当作……多了一个小字阿楚的姐姐，可好？”
“云秀字烟雨，即是姐姐，那便不勉强你，此后一别，便是相忘于江湖了。”
“姐姐保重，我们江湖再见。”
阿尘……“保重。”
“尘……归尘……楚……归楚……”楚云秀笑言，声音似有若无被风吹散，离得最近的喻文州也只听到一点点，想起那日亭子里楚云秀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恍然大悟。
扭头看过去，素来清淡如水的女子手肘支在扶手上，单手掩面，毫无动静，似是睡了过去。只是……袖口一片濡湿。
喻文州心生敬佩。不管是前进还是退让，她都坚强地不输给男子半分。
喻文州忽然很想黄少天。
他左手边的位子空着，但黄少天坐在他斜对面，跟叶家散府的叶秋挨着。
这一个月来都是方世镜在跑进跑出上下打点，黄少天在屋里一步不出，但黄家的势力兴起速度极快绝不会跟他无关。
喻文州常常深夜睡不着去黄家的院子里偷偷转一圈，黄少天屋里的灯没有熄过一次。最常见的仍然是伏案疾书的身影。临近五更，则见他挥剑苦练居多。
他在努力担起重振旗鼓的重任，努力学着做一个真正的一家之主。
近一个月没见，喻文州知道他过得辛苦，但没想到黄少天会瘦了这么多，黑色长衫显得他整个人都成熟了不少。他眉宇间有难掩的疲倦，但精神出奇的好。
王杰希在上面开始说些“双喜临门”云云，黄少天站起来，脚步沉稳，一步一步走上台。
主持的是方世镜，这个算起来也是黄家元老的中年男人。
方世镜当年也是黄家上一任家主的左膀右臂，在江湖上名声不弱，此刻正把黄少天昨天交给他的冰雨双手捧起，单膝跪地：“拜见庄主！”
台下黄家所属齐刷刷单膝跪地，呼声震聋发聩：“拜见庄主！”
黄少天接过冰雨，并未收回玉中，而是以剑指天，以短短十二个字结束了继任仪式：
“黄家英灵不散，绝剑山庄不倒。”
一些年轻的都被勾起了血性，高声呼应，声音响彻云霄，年长如方世镜的，却是忍不住潸然泪下。
一朝没落，他们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