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一起吃宵夜（1 / 1）
官晋澜坐在靳则思身后的椅子上，看着正在跟医生交谈的靳则思的背影，有种莫名的情绪慢慢涌上来。
当年靳则思高三才转学到他的学校，因为模样出众，在他们那死气沉沉的理科班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在他的印象当中，最开始的那两个月是没有关于靳则思这个人的记忆的。后来因为靳则思成绩优异，常常听到老师称赞她，官晋澜才第一次正视这个新加入的成员。两人的第一次交集，是一次模拟考后，数学老师把他们叫到办公室里，让他们说解题思路。
他记得当时靳则思坐在他身边，声音不大，但出奇地沉稳。他听着她与他截然不同的解题方法，心里有着鄙夷。因为那种方法相对简单，考试的时候他时间充裕，于是选择了更复杂的解法。
当时他想，被老师们交口称赞的转学生，也不过如此。
靳则思的声音停下来，老师有些赞赏地说了几句，然后停了下来。官晋澜看着老师，想着该是要轮到他了，刚想开口，突然看到年过半百的老教师伸手扶了扶眼睛，声音和蔼地问靳则思：“你还会其他解法吗？”
靳则思一讲完便垂着头坐在那里，神色平静，一副沉思状。听到老师的声音，她猛地抬起头，眼睛睁的大大的。官晋澜第一次发现，原来她的眼睛那么大。
在他的印象中靳则思成日低着头，要么埋头做题，要么安安静静看她的书，很少有正眼看人的时候。
要不是这一次接触，他倒是不知道，靳则思的眼睛原来这么美。
似乎是没想到老师还会发问，她愣了一下才回答说：“会倒是会，不过那种解法太麻烦，我觉得没必要。”
声音轻轻地，却让官晋澜觉得有一盆从他头顶直接浇了下来。
她说，没必要？
他一直觉得这种解法有足够的挑战性，能够充分显示一个人的实力，因此只要时间允许，他就会用这种解答方法而不是相对简单的那种，没想到到了靳则思那里就成了没必要。
没必要？呵。
那他的行为算什么？故意炫耀故意卖弄？
当时他的感觉是什么样的来着？貌似有点郁闷，有点被羞辱到的感觉。
靳则思就是有这种本事。
靳则思坐得挺直，医生拿着笔在跟靳则思说着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靳则思微垂着头，一副听得很认真的模样。官晋澜出去接了个电话，回去的时候看到靳则思已经站在走廊里，头微微低着，不知在想什么。
官晋澜走到她跟前，看着她一头有些凌乱的头发，轻声问：“回去了吗？”
靳则思抬起头，点点头。
车上，官晋澜似是云淡风轻地问：“刚刚听你说这胃病是老问题了？多久了？”
靳则思本来因为疼痛就有些虚弱，这样折腾了小半天，此时困得要命。她迷迷瞪瞪地歪在副驾上，正闭眼假寐，听到官晋澜的声音，抬起头来，看着他。
“不清楚，大概高中就落下了吧。”
官晋澜不置一词，想了一下又问：“经常痛吗？”
“不，只是有时候吃错东西才会难受，不是非常严重。”
“嗯。”
沉默了一会儿，靳则思问他：“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刚刚他是直接就去给她挂号的。
官晋澜闻言，转过头来看着她，视线在她脸上停了几秒，又转回去，看着前方。不知道为什么，靳则思觉得周围气压低了不少。是她的错觉吗？
良久，他说：“我们住得不远，我见过你，知道你名字也不奇怪。”
靳则思顿了一下，低下头，说：“原来是这样。”
官晋澜缓缓将车停下来，看着前面的红灯，淡淡道：“不然你以为是怎样？”
靳则思一愣。
“没有。”
两个人一时都没有再说话，靳则思觉得闷，摇下车窗。风一下子灌进来，靳则思觉得整个人都清醒了许多。
灯光下，树荫旁。
一天的喧嚣之后，整个城市都显得沉静不少，虽然那股热浪还是没有被夜完全驱逐。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熄了火，静静地停在那里。
下雨了。
官晋澜坐在车里，侧头看着车窗外路灯下的树影。细碎的雨丝打在窗玻璃上，慢慢遮住了视线。偶尔有行人匆匆跑过，没人会注意到这里的情况。
靳则思睡得很不安稳，感觉像是漂在海上，浮浮沉沉的，晃得她很难受。她捂着脑袋醒来，忘了自己身在何处。看了一下周围，见官晋澜正支着下巴不知正在看什么，愣了一下，。
她居然睡着了。
官晋澜转过头来，看着她，轻声说：“醒了？”
靳则思有些尴尬地点了下头，揉着酸疼的肩膀，满含歉意地道歉：“不好意思，耽误你那么久。”
官晋澜撇开话题：“你好些了？还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她轻轻摇头：“没有。”
“嗯，”官晋澜点头，说，“很晚了，你没吃晚饭，对胃不好，先去吃点东西吧。”
“……”
靳则思头疼，她很累，她只想回家，只想躺下来，饱饱地睡一觉。
她犹豫地看着他。
“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夜宵店，去喝点粥？”
“我其实不太……”饿，可是话没说完，官晋澜又继续说道：“我饿了。”
“……好。”
靳则思正欲下车，才发觉窗玻璃上已经雾蒙蒙一片。她手停车门边，背着身子对官晋澜说：“下雨了。”
“嗯。”官晋澜一边应着，一边从车里摸出一把伞，对靳则思说，“你等一下再出来。”
说完自己下了车，绕道靳则思这边，给她开了门。靳则思走出来，头上已经被一把伞严实地遮住。
她仰头看着他，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她说谢谢，官晋澜只是点头。
细雨里，一男一女，两道出众的身影，共用一把伞，缓缓走远。
靳则思坐在官晋澜所说的夜宵店里，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她根本没什么胃口吃东西，可是怎么就答应来这里了呢？
她淡淡瞥向官晋澜，默默地想，也许是因为官晋澜帮了她忙，她不好拒绝吧。
官晋澜似乎对这里很熟悉，一进来直接点了一份海鲜粥，又给靳则思介绍了几个他认为味道不错的选择。待靳则思点了餐后他才看着她，微微笑了一下，说：“靳则思，跟着一个陌生男人在外面待这么晚，你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靳则思顿了一下，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陌生男人？
也是，像她那么没有存在感的人，他不记得她很正常，尤其是官晋澜这种锋芒挡都挡不住的人。
靳则思沉默了一下，头垂着，让人无端觉得这样的她，很安静，同时浑身绕着一种伤感。
官晋澜看着她的头顶，觉得她像是要把头扣到碗里去了，心里有些怅然。
靳则思，怎么过了这么多年，你的习惯还是没有一丁点的改变？知不知道当年你也是这样，成天低着头，看不见眼前所有的东西，所有的人和事？
良久，靳则思抬起头来，看着他，轻笑着。
“你今天帮了我，而且，我不认为你会是一个别有所图的人。”既然不记得，那就当重新认识一次吧。
官晋澜闻言有些讶异。
“为什么？”
“直觉吧。”
官晋澜摸摸自己的脸颊，笑着：“呵，我原来还长着一张善良的脸吗？”
靳则思但笑不语。
粥的味道不错，靳则思饶是没有食欲，也喝下了小半碗。官晋澜大部分时间是比较沉默的，当然，靳则思更加安静。偶尔官晋澜抬起头来，靳则思就会在那一瞬间很“碰巧”地低下头去。
“靳则思，你跟我一个朋友长得很像。”
“是吗，大概我长了一张大众脸。”
官晋澜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说：“也许吧。她跟你一样，话不多，性子淡，挺安静一个人。”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