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5 第 217 章(1 / 1)
每个礼拜日从黎平飞贵阳的班机都只有15点这一班,所以上午我还有一点儿时间可以在侗寨里消磨。
因此我和严默又起了个大早,在侗寨里转了一小圈、吃了早点。不过打死我我也不再吃羊瘪了,那东西在我看来……应该是羊屎。真不知道严默为什么会把这恶心的东西当做宝一样推荐给我吃,害得我昨天吃完就吐了。
不过如果忽略掉羊瘪这种怪东西不管,侗寨里的吃食还是很美味的,而且更美的便是这里的人文与风光。
肇兴据说是全国最大的侗寨,全寨人皆为侗族,而且至今这里还沿袭着族长式的寨老管理寨务的方式。整个村寨依山傍水而居,木楼因地而建:建在平地上的是平地楼,建在水塘上的矮脚楼,建在坡坎上的是吊脚楼。木楼层次分明,错落有致,形成了一条条幽深曲折的巷道,并铺设有青石板路通向各家各户。
因为Andy帮严默请了一天的假,所以我和严默昨天便有整整一天的时间可以在侗寨里闲逛——吃了许多侗寨美食、也听了不少侗族的优美故事。而这些都更加激发了我那无尽的幻想,我发现我确实很擅长“幻想”。
虽然我拒绝了严默要在这里买个吊脚楼的建议,因为他说的更像是天方夜潭,这个村子里根本没有汉民常住,而我们也从没住过吊脚楼根本住不惯,所以如果我们想要在这里生活下去是根本不切实际的,这个世外桃源并不属于我们;但是幻想就无所谓了,我可以信马由缰、无拘无束的展开我的幻想,我可以尽情的设想青石板路尽头的悲欢离合……这是一项很过瘾的私人体验,我幻想着我和严默都是从小生长在侗寨里的侗族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等到成人的那一天便以歌择偶,从此以后便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虽然我和严默昨天已经逛了一天寨子,却并不觉得厌烦,所以今天天还没亮,我们便又在寨子里逛了起来。老街上到处都是兀自奔跑的孩子、缓慢前行的老人,而那些凝聚了百年风尘的鼓楼群更是矗立在那里,像一道风景;也像是人生,从年少到年老,好像也只需要一息之间。而侗寨里的一切都是如同我们现在这样慢悠悠的,让我一下子就放松了之前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开始享受慢生活,我真心的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我再一次想到,如果我和严默一出生就在这个小小的侗寨里,那我们是不是就可以过简单而平凡的生活、拥有简单而纯粹的快乐呢?我们只需要拥有小小的欲望,比如吃一顿麦当劳、或者买一件漂亮的衣服……就会心满意足,我们不需要为50万而烦恼、不需要为买车、买房而烦恼,也不需要为亲朋的目光、歌迷的评价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而烦恼,是不是就可以真正的幸福呢?
这是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不过昨天我就发现了,严默上下台阶确实比以前好了许多,不用我扶也可以一口气轻松的上五六级台阶了,就是姿势还是不好看,总是要先甩一下左胯才能迈开步子。
我估计严默这一个来月真的没少练习才能有现在这样的进步。我知道,他是一个练习起来从来不知道惜力的人,就像他小时候每天要花十几个小时画线条、在村子里的时候每天要练十几个小时的爬格子一样,他不懂得惜力也从来不怕简单枯燥,甚至有些偏执。所以我相信他这一个月有时间就会练习爬楼梯;可是这么一想我就又开始心疼他了。
但是他昨天早晨不是对我说了吗?不要把他想得太软弱;于是我只是默默的心疼他,也并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再劝他不要练习了。
这会儿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侗寨又迎来了一个新的早晨;而严默也爬上了一座小山坡,回过头冲我笑了起来。逆光中他的样子真的很美,甚至比十几年前我初见他时还要美好,现在的严默洗尽了铅华、返璞归真,收敛了轻狂,多了一份成熟稳重……我想,我已经爱他爱得不能自拔了,因为现在的他总能给我意想不到的惊喜,我是说人生的惊喜。
“默哥!姐姐!”正当我看着阳光普照下的微笑着的严默的时候,土匪一样的Andy大叫着从山下蹿了上来,一边走一边叫嚷着,“找着车了,走吧。”
“哦。”我应了Andy一声,对严默说到,“那我一会儿就走了,你照顾好自己,别再减肥了,听见没有?”
“我送你。”严默往下走了两步,揽住我的腰,温柔的对我说。
“不用,反正我也没什么东西,自己走就行了。再说你一会儿不还要继续体验生活吗?”我也温柔的对他说到。
在这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我的声音都不自觉的温柔了。
“送你去机场。”严默拍了拍我的肩膀,冲Andy说到,“和张导说了吧?”
“说了,丫有时候还懂点儿事儿,说今天先拍孩子,再让咱们歇一天。”Andy一边说一边摇头晃脑的走近我们,然后嬉皮笑脸的凑到我耳边问到,“姐姐,昨天睡得怎么样啊?默哥服务得还好吗?”
“别瞎胡说!”我埋怨着Andy却羞红了脸。
昨天白天Andy悄悄告诉我说这酒店的房间一点儿也不隔音,我和严默前一天晚上说的那些话全剧组的人都听见了,他们一整天都在讨论我们俩昨天晚上说的那些话,结果吓得我当场心都快跳出来了;所以昨天晚上我和严默回到房间以后我一直没敢大声说话,连洗澡都尽量放轻声音,办事的时候更是咬紧了牙一点儿声不敢出,可谁知道今天一见到Andy他又这么问我。
“就是,别他妈胡说!”严默也学着我骂了Andy一句。
“你们两个狼心狗肺的!早知道不给你们借车了!”Andy冲着我们两个叫了起来。
“你们借了车?太麻烦了,帮我叫辆出租车到机场就行,我都准备好了,你就放心吧……”
可是我话还没说完,刚刚还在愤怒Andy却又凑到了我身边,一脸谄媚的对我说:“姐姐姐姐,让我们去送你吧。我在这个破地方呆得都快长毛了!给我个出去逛逛的机会吧!”
“太麻烦了,张导好不容易让你们休息一天,就好好歇歇吧,多睡会儿觉,Andy你也别再瘦了,啊。”单程3小时的车程,一去一回就要六七个小时了,我担心严默身体受不了,而且我担心严默对于开车跑高速路会有心理阴影。
“行了,快走吧。”严默又拍了拍我的肩膀,“给我们个机会,让我们也见识见识飞机汽车马路的,回来好教孩子们怎么画,我现在都快忘了马路长什么样了。”
“哈哈哈哈……”Andy很配合的大笑了起来,然后一本正经的对严默说到,“默哥,你终于说出一个好笑的笑话来了!加油加油!”
是啊,严默终于学会讲笑话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可是坐上车Andy就不笑了,因为他完全沦落成司机了——我和严默挤在那辆破捷达的后座,Andy则一个人坐在前排噘着嘴、闷闷不乐。
其实也不怪我们啊,是Andy自己管剧组借了辆手动档的捷达的——这车严默开不了,我又因为开惯了自动档所以不记得怎么开手动档的车了,于是这车就只好由Andy开了。不过我和严默都坐后面确实有点儿过份,可是我让严默去前面坐陪Andy聊天他又不肯,我有什么办法呢?
还好,车子开离侗寨没多久Andy就高兴了起来,上了高速公路他简直就已经激动了,嘴里还一个劲儿的念叨着:终于看见马路了,终于看见马路了!
看着Andy的样子我也笑了,第一次知道马路原来是这么感人的一件东西。
黎平机场是支线机场,不大,只开通了不超过五条航线,每天的航班估计也超不过10班,加之现在不年不节的,所以整个候机楼基本上没什么人。
“到贵阳落地之后告诉我一声,到北京以后也要记得给我打电话。”安检门口严默拉着我的手恋恋不舍,可是却又开始了他的絮叨功力,“三餐一定要记得按时吃,别老加班,有空儿就多回家陪陪叔叔阿姨……”
“噗嗤”——结果还没等我提抗议,站在一边玩手机的Andy先笑出了声音,然后连头也不抬的说到,“默哥,你现在特有一种老头子的气质。”
“滚蛋!”严默不满的瞪了Andy一眼继续向我絮叨,“晚上回家把门锁好,开车的时候也要记得把门锁好,尤其是晚上,听说现在抢单身女司机的可多了……”
“行了行了,”我也笑了起来,“Andy说的没错,你现在真有种老头子的气质,怎么比我爸还啰嗦?”
“谁让你成天大大咧咧的,我就是这么啰嗦你还不长记性呢!你说说你有多少次把家里钥匙落在办公室的?真该好好锁你一次,让你回不了家就你就长记性了!”严默不仅不反思自己的错误,竟然还说上了我。
“我哪像你说的大大咧咧的了?不就一次把钥匙忘办公室了吗?真不应该告诉你!”我不满的抗议着。
“好了好了,你没大大咧咧的,就是有点儿小糊涂。”严默说着把我搂到了怀里,然后叹了口气说,“可我现在就是个老头子了,让我絮叨两句还不行吗?”
突然间我的眼眶就湿了,然后也很没出息的絮叨了起来:“这儿天冷,记得多穿衣服别冻着;别再减肥了,你的腿如果瘦太多穿假肢会很麻烦的,这你知道的;还有啊,你现在上下楼梯已经很棒了,那个接受腔现在又不合适,不要再每天不停的练习了……”
“你们俩用不用这样啊?”Andy干嚎了起来,“人家都看你们俩呢,快分开,分开!”
整个候机楼也没几个人,就算所有人都看我们又能怎样?而且我看了一下,只有远处安检口一个小姑娘冲我和严默张望了一下,我们并没引起骚动与瞩目。再说了,严默现在形象大变,即使有狗仔我估计他们都认不出这就是严默的。
“有你什么事啊?”严默不管Andy又搂了我一会儿才松开手,摸了摸我的脸才向我挥挥手,说到,“进去吧,时间差不多了。”
“你下礼拜真能回家吗?”我眼巴巴的看着严默问到。
“能,一定能!”严默说得信誓坦坦,然后又笑着冲我挥了挥手,示意我赶快进关;而Andy也躲在严默身后一脸皮样的冲我挥了挥手。
可是事实证明严默又一次食言了,他不仅下一个礼拜没能回来,就连再之后的一个月也没能回来一次!
我真的相信那个张导如Andy所说的是个变态了!整整两个多月不让剧组的人员回趟家,他这种行为已经可以属于非法拘禁了吧?
可是我每次见到张轸导演本人的时候,又总会忘记他是个变态这件事情。因为他本人很低调、很儒雅,而且身体力行的和所有演职员吃住在一起,甚至比他们还苦还累、瘦得更像是个难民,而不是平时电视中所见到的那副意气风发、高谈阔论的样子,所以谁又能说他什么呢?于是我每次见到他,除了招呼他和我们一起吃饭,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之所以见到了张导的庐山真面貌,是因为接下来那一个月严默回不了家,所以我又每个周末都去了肇兴。
不过之后的这几次再去肇兴我倒是越来越有经验了:一早安排好我的工作、请好假,保证周五一早就可以出发,提前订好有折扣的往返机票,带足厚实的衣服,再准备好严默和Andy爱吃的东西、他们要的烟,此外剧组里的人所需要的东西我也会按Andy发给我的清单一并准备好,然后把所有东西都装在一个大旅行箱里一起带过去。
剧组里的所有人都在那个地方憋了太长时间,所以他们让我带过去的东西也很多:日用品啊、书籍啊、食物啊,无一不有。其实有时候想想拍戏也真挺不容易的,尤其是这种没有大腕的剧组,新晋的演员对于这种国际级而又变态导演只是敢怒而不敢言,所以他们在这深山老林里的日子和囚犯没什么俩样;甚至因为这个地方太偏远、他们这个剧组又太低调神秘,所以连个探班的亲朋记者都没有一个。也正因为如此,我每次去看严默都会受到全剧组的热烈欢迎,让我每次都有一种下部队慰问的错觉。
可是后来我又去的这几个礼拜严默一直都在忙,别说再也没有时间陪我逛侗寨、接送我去机场,就连和我一起吃顿饭的时间都几乎没有了——这部戏好像为了送去参选什么奖项,所以开始没白天没黑夜的赶起了进度来。就这一点也充分说明张轸是个变态——完全没有计划性。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严默忙着拍戏的时候我就帮他在酒店里洗衣服。他这次出来又有两个多月了,前几个星期他还算闲在,所以衣服脏了他还有时间洗;但是这小一个月来他已经忙得脚打后脑勺了,饶是他现在天天要穿戏服不用弄脏自己的衣服,但是换下来的内裤、袜子、残肢套还是在卫生间堆了一大堆没来得及洗,除此以外还有几件T恤、裤子的换下来也没来得及洗。
但是酒店里没有洗衣机,所以我发现手洗脏衣服还真是挺累的,尤其酒店里的水又特别的凉,热水也不是随时都有,所以每次给严默用凉水洗完衣服我就会觉得腰啊、肚子啊不舒服、隐隐的下坠;不过洗衣服这活儿我倒是干得挺带劲的,我一直都希望做个贤妻……良母。做不成良母,做贤妻也行。
除了洗衣服我还在酒店房间里给严默做饭吃。我上次在寨子里发现了一个卖菜的市场,于是后来再来便给严默带来了一个电磁炉,然后在市场里买了蔬菜、鸡蛋、肉类的拿回来煮给严默吃,我主要是怕严默天天吃辣的会上火,也怕吃多了辣的东西影响他的嗓子,毕竟他是靠嗓子工作的。可没成想,结果这少滋寡味儿的家常菜却得到了剧组同仁的极高评价,引得剧组收工后总会有演职员来我们房间蹭饭吃。当然,别管谁来蹭饭吃都少不了要看Andy的白眼儿,可他自己却蹭得心安理得的。
于是在这样的机缘下我认识了那变态的张导,他每次总是最后一个回酒店,然后客客气气的拿一个搪瓷缸来我们屋问我们还有没有剩菜,如果有就给他盛一口……他这么一问,我便只好留他和我们一起吃饭了,反正我每次都会做很多,因为剧组里人不少,我不知道谁会过来吃饭。于是得到我的邀请,张导便表现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连连称赞我那不怎么样的做饭手艺了得,接下来便和我们聊文学、聊艺术、聊摇滚……我发觉他也是一个拥有摇滚心的人,而且和严默还挺有默契的。
正如我所担心的,听Andy说剧组里所有人在吃了两个月又酸又辣的肇兴菜以后胃都不行了,再也没有人像刚来那会儿每天都去吃什么酸汤、糟辣、盐菜、腌鱼的了。
不过最近我的胃好像也不太好了,连我的晕机好像也越来越厉害了,每次下飞机以后都会恶心好一阵子,胃里一个劲儿的反酸水,有时候还会吐;而且我发现我现在连坐汽车也会晕了,真是太夸张了……
更夸张的是我这次月经,差不多来了一天就结束了,而且流出来的血是咖啡色的。
也许我应该抽空再去做个检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