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第 61 章(1 / 1)
我是在骨头汤的香味儿中醒来的,抬眼看看表已经是下午3点多了,而窗外又是白茫茫的一片:今年冬天的雪下得比往年要早。
起床给Cassie打了个电话,Cassie说印厂那边一切顺利,我便又叮嘱了她两句,然后交待她跟大家说一下,今天周末又下雪了,可以提前下班,一会儿到4点就都可以走了。但是周一一定要把稿子全交齐,而且星期一的选题会上每个人至少要报三个选题。Cassie兴高彩烈的答应了。
这一年我在工作中有了很大的变化,我不知道是因为年纪大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反正许多事我都不再较劲了。而这一年我跟同事的关系也变得亲近的许多,就连曹歆这样以前一直和我作对的人,现在有时候都会去我办公室和我开两句玩笑。
当然我也把犬马推荐给了曹歆,他带了他的几个朋友去纹身,严默给他们打了5折。
其实我真的很感谢我上次住医院的时候同事们在工作之余会跑去医院看我,让我觉得特别温暖,也让我放松了戒备。就连老乔都表扬了我的转变,我发现其实轻松的工作环境更能提高工作效率,在工作中偶尔娱乐一下也未尝不可,没有人是铁打的。
放下电话,推开卧室门,客厅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厨房里油烟机的声音,我摄手摄脚的溜进厨房,一下子抱住了严默的腰。他已经洗完了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头发还有一些微湿,身上全是好闻的薄和味儿,当然,还有烟草味儿。
严默赶忙把烟掐灭,回过身圈住我,“怎么没多睡一会儿?”
“饿了。”我深吸了一口气,“好香啊。”
严默拍了拍我的脑袋,“小馋猫,汤再等一会儿就能喝了,先去吃点儿别的吧。”
“还有别的?”我惊喜的看着严默。
“嗯,难道光喝汤?”严默松开了我,抄起了身边的肘杖。
“合适吗?”我问他。这只肘杖是我前一阵子买来放在家里的,就为了方便他回来的时候用,我不想他在家也整天穿着假肢,那样会让他很累。
“合适,谢谢。”严默脸有些发红,“放一个这个在家里,你不害怕?”
“为什么要害怕?”我握着他的右手,我们一起走进客厅,“不就跟筷子、碗一样,是个工具吗?”
“哦。”严默低低的应了一声,然后冲我笑了,“知道你爱吃牛排,尝尝我的手艺!”
“你刚才买牛排了?我怎么没看见?”上午我们俩一起去的超市,我只见他买了一块牛里脊,什么时候买牛排了?
“你先坐一会儿,喝点饮料。”说着严默给我开了一瓶露露倒在玻璃杯里,热的。
然后他回身进了厨房,还关上了门,厨房里传来一阵“嗞嗞”的声音,不一会儿功夫,严默端着一盘像模像样的牛排回来了。
“尝尝。”严默坐在我对面,期待的看着我。
“唔,好吃!”我尝了一口就不禁赞叹起来,这比那台塑的牛排一点儿都不差!“怎么做的?我刚才没见你买牛排啊?”
“牛里脊砸松就行了,对了,用了点儿你酒柜里的红酒。”
“怪不得这么好吃,那酒是我去年住院的时候洪子焘从法国带回来送给我妈的……”
话说出口我就恨不得抽自己大嘴巴,没事儿提什么洪子焘、没事儿提什么法国、提什么酒?
可是严默却是一副不在意的表情,只是说:“好吃就多吃点儿,一会儿汤好了再喝点儿汤。”
没有刀叉,我夹起牛排塞进嘴里大咬了一口,却突然发现只有我一个人在吃,严默什么都没吃。
“你怎么不吃?”我纳闷的问严默。
“不饿。”
“不饿?你是不是快成神仙了?”
“嗯?”
“听说你一天只吃一顿饭啊。你要成神仙了我可就高攀不起你了。”我放下了筷子。
“咩咩……”
“严默,你现在这样让我特害怕你知不知道?我怕你老这样哪天我就见不到你了!”我开始低声啜泣,“你现在对于我来说是虚无飘渺的,让我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你知道你答应过我什么吗?你说咱们要结婚的!是你主动说的!严默,你知道吗?如果你再爽一次约,我恐怕会崩溃的。14年了,我的人生有几个14年?严默,我累了,真的累了。你总是让我天上一天、地上一天的,我心脏受不了你知不知道?!”
“咩咩……”严默又低低的叫了一声,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可我却不管他,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严默,你知道咱们结婚的先决条件是什么吗?不是有什么50万、有车、有房,而是你要活着,我也活着!”
突然严默又露出了野马惯有的谄媚笑容对我说:“咩咩,正想和你说一件事儿呢,杜革帮我联系了一个演出,只唱三首歌,而且我还可以自己定唱什么,你猜多少钱?”
我真的被严默打败了,直接把剩下的牛排推到他面前,“把这吃了,我吃不下了。”
“哦。”这回严默没推辞,夹起肉大口吃了起来,却不忘继续说,“3首歌10万!”
“3首歌10万?”我狐疑的重复了一遍,虽然我对于他们这个行当现在的行情不太了解,但也耳闻过一些歌手的出场费,3首歌10万块基本上可以赶上主流歌手的出场价了,“什么演出?”
“一个大型的歌会。”严默说着就站了起来,撑着肘杖进了厨房,一会儿端着那盆香喷喷的骨头汤一步一顿的进来了,“我去拿碗,先稍微喝一点儿,晚上再做好的。”
我看着忙着盛汤的严默继续问,“为什么会给这么高的价钱?”
严默这回很乖的盛了两碗汤,只是我这碗里的干货要比他那碗多许多,“不知道,杜革说是他们找过来的,就要找我去唱,不过不能带乐队,据说他们那边统一安排乐队。听说这次的歌会其实是一个公司的新年晚会,不过会有电视台会转播。”
我怎么都觉得这件事儿很诡异,严默这一年多来除了5月份去过迷笛,就没有参加过任何大型的公开演出了,谁会花这么大的价钱请他?而且即使他一年多前还没有出事儿的时候,他也没有参加过这种电视台转播的大型的演出吧?更别提出场费能有这么高!到底是谁会想起他这么个只发过三张专辑、最近一直没有动静的半地下摇滚歌手呢?有哪个企业的老板会这么热衷于摇滚乐呢?
“你决定要去吗?”我心里怎么都觉得不踏实。
“当然去了,10万呢,合约都签好了!”严默神采飞扬,“咩咩,别担心,我一个男的,他们能拿我怎么样?而且杜革、Andy会和我一起去,放心吧。”
我知道严默决定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只好和他说:“那你小心一些,不管出了什么事儿让杜革去处理,别冲动。”
“嗯,好。”严默答应着,从自己的碗里夹了一块带肉的骨头放到我的碗里。
我没有拒绝,继续问他:“演出是什么时候?”
“下星期二走,星期五或者星期六回来。”
“马上就走了你怎么才告诉我?而且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我吃了一惊。
“最近看你特别忙,就没和你说,对不起咩咩。而且演出不在北京,所以时间长一些。”
“哦。”我喝了一口汤,气也消了一些,那热乎乎的汤让暖在心头,“严默,能答应我一些事情吗?”
“嗯?”严默抬起头困惑的看着我。
“答应我。”我任性的说。
“哦,答应你。”严默犹豫的点了点头。
“你出去的这段时间必须每天和我通电话。还有,每天按顿吃饭,晚上开电暖,回北京以后也一样,按顿吃饭,晚上开电暖,而且以后每个星期回家来住两天,这里也是咱们的家。”
“可是……我不冷。”严默又拒绝我。
“不冷也得开!”
“哦。”严默啃了一口骨头,又抬起头,“我过来不太方便。”
“为什么?”我觉得早晚有一天我得被严默的固执气出个好歹来。
“我进进出出的,万一邻居有闲话就不好了,你不是说这院儿里都是你爷爷以前的同事吗?”
我十几岁的时候你不顾着我的声誉,总想让我和你私奔;现在我都三十好几,大剩女一枚,你有什么好顾忌的?!
我很想这么对他骂出去,可是还是吸了一口气把话咽了回去,谁知道我说了这些他又会有什么奇怪的新想法呢。
于是我吸了一口气,说:“我是成年人了,不必在乎别人的看法。而且,你是我男朋友,咱们住在一起本来就是天经地意的!”
“叔叔阿姨还不知道呢吧?”严默很小声的问。
我的头一下子疼了起来,他们确实还不知道,这件事儿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说,所以一直在逃避他们。
“这一阵子我就会和他们说的。”
“别说,”严默慌了,“等我买了房子,再和他们说。”
“严默,你想过没有,我已经32岁了。”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和他说了。
“……咩咩,如果我买不起房子,只能租房子住,你会不会和我结婚?”
“可以呀!”我笑了,“现在好多年轻人都是结了婚以后租房住,也挺好的。其实如果你不介意咱们也可以住在这里的。”
“……”
“知道啦,咱们不住这里。咱们就住你的房子里,租的买的都可以!那我可以和我爸妈说了吧?”
“还是等我把聘礼钱存够了,亲自上门提亲吧。”
“哈,”我笑了起来,“还聘礼钱,还提亲,你以为你是古代人吗?”
“礼数要到的,以前我太不懂事儿了。”严默有些紧张。
“好,我等你存够聘礼钱,”我把我从骨头上拆下来的肉放到了严默碗中,“其实不用存太多,听说给1000就行了,就是意思意思。”
“胡说,”严默这回把我给他的肉吃了,没有拒绝我,“怎么也得10万,等我这次回来再存个一两个月就应该差不多了,争取春节的时候我去登门拜访令尊令堂。”
“登门拜访?还令尊令堂?”我再次笑了,“严默,我说你怎么不会好好说话了?”
“有点儿紧张。”严默承认。
“那,相公,”我也学着文言的语调逗他,“今日大雪,可否留宿一夜?”
“呵呵呵……”严默傻笑了起来,“娘子,今后你能帮我管钱吗?那些银号我总是信不过,还是你最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