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六幕(1 / 1)
【秦淮楼,客房】
苏苏:这是哪儿?
客栈老板:傻姑娘,看着天气就知道要下雨了,跑到那荒郊野外做什么。
苏苏:我不是在那废弃的寺庙么,怎么回来了?
客栈老板:你还好意思说,大冬天让雨淋湿,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好在有大师跟着,把你送了会来,你这家伙发着高烧,紧紧的搂着人家,活像是古城墙上的蔓藤,看着柔柔软软的,贴的却是紧实,也不知是不是习武之人力气都大的吓人,我和小和尚两个人,才把你从人家身上拉下来,许是烧迷糊了,怎么动你都没反应,还好那是个和尚,给流民诵经倒也得了个好名声,是个好人,若是遇上心怀不轨的,你可怎么办啊。
苏苏:还真是好定力啊,姐姐,我头好疼,难道真的病的很重?
客栈老板:唉,病来如山倒,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一下子病的这么厉害,好在你这身子骨还有些底子,好的也快,那天晚上烧就退了,又睡了一天,刚刚郎中瞧过,说没什么了。
苏苏:那和尚呢,他没事么?
客栈老板:啊呀,你不提我反倒把他忘了,你当时昏迷让人家抱了回来,我这魂儿都让你惊吓走了几分,哪里有心思顾得上别人,我想想,那大师回来歇息了两晚,喝了几副汤药,也不知是否有痒,今早刚离开。
苏苏:他走了?
客栈老板:是啊,房还没来得及收拾呢,走得急,好像有什么追着他似得,啊!你起来做什么,回来!这样子可别叫别人瞧见啊。
【僧人借住的客房】
苏苏:走了,真走了,花和尚!这是什么,信,你这和尚倒是写的一手好字,没胆子的家伙,跑的这么快,有什么话不能当着面说,非要写在这冷冰冰的纸上,还留下串寒酸的佛珠,当本姑娘是叫花子,这么好打发么,我倒要看看你这家伙说了些什么,要是敢假装不恋人间的神佛向我说教,我非追上去拆了你那破庙。
【拆信,澄芝独白】
澄芝:苏苏姑娘,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只是我早已失去了与你相见的勇气,我不乞求你对我胆怯的宽恕,若你愿意读一读一个饱受煎熬苦不堪言之人的狡辩,已算是给我莫大的恩赐。
提笔书写之时,我便明白自己没了自称佛家弟子的资格,苏苏,请允许我这样无礼的称呼,若我不再是心无杂念的僧人,也许也有了呼唤自己倾慕之人的权力,你不再一口一个大和尚,我也不再说施主,姑娘什么的,我的幸啊。
我要为我毫无道理的臆测向你告罪,当我听闻达官贵人为你大撒金银的时候,还以为你是那妲己般的人物,狐媚子,可现在想想,我也没有全错啊。其实我觉得自己还算是个意念坚定的人,虽说比不上大山亘古不移,却也不是那赢弱不堪的累卵,许是让你瞧了一眼,心神都被分走了些,一曲曼舞轻歌,就好似黑压压的军阵向我咆哮,往日念佛修来的几分清静,比那刚出娘胎的小儿还不如,毫无招架之力,连反抗都算不上就缴械,叫你一声狐媚子不为过,你是我的劫难啊。
你若真是妲己那般心肠歹毒到还好了,我还能把你想象成那祸乱人间的妖魔,用滔天的怒火焚烧被你挑动的情愫,用面对惨死亡灵的愤恨活埋被你勾起的悸动。可你不愿放过我啊,变出个救济百姓的茶馆,还有一笔一划凝结着愿力的万民书,何苦啊,我不过一个凡夫俗子,犯不着你这妖仙大动干戈,架起这看不见摸不着的牢笼将我困住,把那愧疚不已的灵魂残忍的刺得千疮百孔,比你无心的一剑疼上百倍。
狡猾啊,将我唤到山林,三言两语就砸碎了我最后一点防备,还呼风唤雨,降下一场漫天的水幕,就连那废弃的佛寺,都像是安排好的,曾听闻玩弄人心与鼓掌之间的奇技,如今我算是领教了……
【苏苏:这死和尚,敢说我是狐狸……】
澄芝:你在寺里说起官人的典故,谁知是真是假,反正我是未曾听闻,也是让你迷了心窍,竟然让你得逞了,怪不得戒律要禁美色,斑斓的绸缎让双眼除了妩媚什么也看不见,柔嫩的花藤蔓上了四肢,一丝都动弹不得,怀中盛开的繁华向我喷吐着幽香,那天我抱着一块刚从火盆中取出的烙铁,可比狱吏逼供的手段残忍千万,真真是体无完肤,遍体鳞伤,哪里还记得半点佛理。
你赢了,我却没有输,因为我还有弃权的权力,这场始于秦淮的较量,是佛给我的磨练,我没能闯过啊,可我还不愿意低头,那一心向佛的执念还为我留下最后一块遮羞布,让我像那掩住耳朵盗取铜铃的窃贼,自以为高明,以为逃得过你布下的罗网,对自己说一声放得下,舍得了,狼狈的逃走。
你是我的业报啊,从这之后,我怕是要永坠阿鼻地狱,见了天魔摄人心魄的手段,谁还能与青灯常伴,打坐参禅,与我早已是无声的折磨,你我本无牵扯,奈何煎迫至此。
这串佛珠,是我能给你最珍贵的东西了,让我也做一回无赖,就当抵得上那玉石了,从此你我互不相欠,莫说我盗了你什么,不该有的念想,就让它断了吧,思念的痛苦,由我这逃跑的家伙来承担足矣,好歹还有浩瀚的经文和洪亮的钟声伴我余生,苏苏,你是个好姑娘,莫让这虚幻的相遇碍了你真正的缘分,不值得……
苏苏:澄芝!死和尚,我当初就不该搭理你,姐姐说乱说话会遭报应,来的还真快,可你太自大了,我的人生还轮不到你来评判值与不值,那日在废寺里的话我没有半点戏言,若你拿不出陪我一片心意的东西,就是打上少室山我也不会放过你这贼人,莫以为那守门的罗汉真能为你守的了一方净土,这关,本姑娘闯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