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五幕(1 / 1)
【金陵城外,茶馆】
女孩:娘……娘……
茶馆老板:孩子,乖,你的娘只是睡着了,睡着了。
女孩:您不用安慰我了,我都懂,您去忙您的事吧,受您照顾颇多,给您添麻烦了。
茶馆老板:唉,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伙计,帮我沏壶茶,准备些香,我给那大师端过去。
澄芝:阿弥陀佛。
茶馆老板:大师快请,麻烦您了,这不,又有一位去了,唉,劳烦您诵经了。
澄芝:施主大善,小僧当竭尽全力,能放下自己的营生,救助这衣不蔽体的灾民,菩萨昔日立下宏愿普度众生,对这些流民而言,施主又何尝不是救苦救难观世音。
茶馆老板:大师说笑了,就我这小小的茶馆,能养活我自己就不错了,要不是善人帮衬着,我也救不下他们啊,不过当个帮手罢了。
澄芝:能为此出一份力,已然难得,有人腰缠万贯,宁愿挥洒向那销金窝也不愿分出一毫,有人囊中羞涩,尽管勉强度日却仍与他人分食口粮,佛曰众生平等,小僧心有不甘,倒是落下魔障了,能告诉小僧那善人的名号么,待小僧祈福之时,也好为之祷告。
茶馆老板:是一位姑娘,住在城里的秦淮楼,使的一手好剑,人也漂亮,舞美的天女怕是也就如此了,可这些都比不上那热心肠啊,她时不时的给我带些钱财什么的,老妇穷,哪里见过那么多珍宝,她竟也信得过老妇,说起来,那姑娘也是个粗性子,常常拿着绫罗绸缎,金银玉石来,还得我回城去当铺兑换。
澄芝:施主说的那姑娘,可是苏苏?
茶馆老板:大师也听说过苏苏姑娘,那太好了,用不着我多舌,这女娲造人,既能生出些食人骨肉的奸邪之辈,也会有这菩萨心肠的好姑娘,也不知是谁家祖上积了大德,儿孙能入得了佳人的眼,哦对了,大师稍等,我去拿个物件。
【茶馆老板下】
澄澈:师兄以为那苏苏姑娘,何如?
澄芝:月季多刺,粉艳的花瓣迷乱人眼,河蚌粗丑,奈何其内藏有明珠,她性情豪爽近人,一颦一笑千娇百媚,比那月季更易惑人心智,她外表秀色可餐,还有这普度世人的心肠,比那明珠更是难寻,澄芝能在此地遇到丽人,是不知多少世修来的福报,你我不如她啊。
【茶馆老板上】
茶馆老板:大师。
澄芝:这是何物?
茶馆老板:我也是受过姑娘恩惠的,一直想去寺里为姑娘祈福,这流民越来越多,一直无暇前去,每一个受了姑娘救助的人,都让我把他们的名字记在这簿子上,将来也好禀明神佛,如今交予大师,劳烦大师替我们向上苍祈愿,愿那姑娘一辈子平平安安,也能遇到有缘人啊。
澄芝: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小僧这就去,师弟,你就留在这帮个手吧。
茶馆老板:圣僧大善,谢谢,谢谢。
【茶馆后院空地,诵经声,苏苏上】
苏苏:大和尚!
澄芝:苏苏……姑娘?
苏苏:你……你不在客栈好好待着,跑到这儿来干什么,害我跑了那么远。
澄芝:小僧来为这孤魂送上一程。
苏苏:人都死了,就别弄那么多不打紧的了,有这力气,不如想想还活着的人,我不像你们这些等着来世福报的家伙,这辈子我就要活得潇潇洒洒,无怨无悔,大和尚,你叫什么名字!
澄芝:小僧法号澄芝。
苏苏:澄芝……算了,还是叫你大和尚吧,我有话要说与你听。
澄芝:姑娘请说。
苏苏:这儿人多,我要去个清静的地方,就你我两个人。
澄芝:这……
苏苏:怕什么,我又不是那食人的女妖精,还能吃了你不成。
澄芝:姑娘有话还是在这里说吧,小僧还有法事。
苏苏:一千贯!
澄芝:嗯?
苏苏:和尚不都是化缘么,你要度这万千流民,我就给你一千贯,你要买什么都行,如今有一个让鬼迷了心窍的人等着你来度,就站在这,佛不是说众生平等么,为何你愿意为莫不相识的人诵经超度,却不愿意与我言语片刻。
澄芝:姑娘不必如此,小僧随你去便是。
【枯树林】
苏苏:好冷啊,在城里不觉得什么,这城外,昏暗的苍穹乌云密布,枯死的枝头没有一片叶子,雪落到地上融了又冻上,看着天气,怕是要下雪了。
澄芝:沉闷的雷鸣于云端咋响,还能瞧见一两下闪光,许是大雨吧。
苏苏:这天气倒是让我想起了个故事,是个小乞丐的,大师有兴趣听么。
澄芝:愿闻其详。
苏苏:那乞丐是个小女孩,是家里最小的孩子,那年家里遭了灾,日子过不下去了,父母想把她卖了换些吃食,她不愿,就趁着夜色偷偷跑了,那之后就以乞讨为生,呵呵,日子不好过啊,到处都是流民,一同乞讨的同伴换了一个又一个,也不知是冻死在哪个角落了,好不容易有碗热汤,还被大乞丐夺了去,她想反抗,就被摁在地上毒打。严冬的大风好似刀锋,割过皮肉毫不留情,奋力搓手的那点热量,维持的还没叶子落地的时间长久,除了脑子清醒,四肢都没了知觉,也好,被打过的地方感不到疼了,那时候她望着太阳发誓,以后一定要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暖暖的。
澄芝:阿弥陀佛。
苏苏:是不是很没志气,没什么愤世嫉俗的想法,也没有拯救苍生的宏愿,只是想吃饱些,穿暖些。
澄芝:姑娘……
苏苏:我还没说完呢,她后来愿望成真啦,被七秀坊的人收养,总算有个安身的地方,师姐说男人就像古桥上雕花的栏杆,没一个能靠得住,只有自己坚强才能活得潇洒,想想真是太对了,那小乞丐后来到了金陵,一不小心刺了一个和尚,就莫名的把心靠在了那冷冰冰的石头佛像上,那之后,舞没了兴致,饭也没了味道,开始知道害怕了,知道要打扮的得体了,秦淮河畔,一个个公子低语着山盟海誓,挠的人心痒,一个个小娘子,憧憬着比翼双飞,瞧的人心动。那小乞丐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一声阿弥陀佛,不明白啊,大师通晓佛理,能为她解惑么?
澄芝:我……
苏苏:呀,下雨了,你说对了。
澄芝:这儿也没个避雨的地方。
苏苏:那边不远有个废弃的寺庙,去那儿吧。
【废寺】
苏苏:瞧你,都湿透了,这冬天让雨淋湿,真冷。
澄芝:快把湿衣去了,不然容易染上风寒。
苏苏:花和尚,再心急的流氓也没有上来就让人家脱衣服的啊。
澄芝:姑娘莫要打趣小僧了,澄芝断然不会偷看,背过身便是。
苏苏:真是无趣的紧,你要真的偷看,我也不知道啊。
澄芝:阿弥陀佛。
苏苏:这雨下的真大,外头的溪流被搅成了黄汤,豆大的雨点打在青瓦上,噼里啪啦响个不停,你瞧那从房檐上落下的水珠,看上去就像帘子,大冬天的,连个单衣也没有,好冷啊。
澄芝:若……若是有干柴,倒是能点火取暖,可这废寺之中,又去何处寻,姑娘且忍着些吧。
苏苏:你说的倒是轻巧,我倒是听闻有位官人,品行高洁,一日晚了时辰进不得城,天寒地冻,有位娘子受不了这寒冷,那官人让她到自己怀中取暖,竟无人怀疑他是图谋不轨,与你我这般境地,倒是几分相似。
澄芝:姑娘……
苏苏:那官人尚且凡人一个,你这和尚不是绝了尘世情缘了么,都说出家人慈悲为怀,你怎忍心我一个女子忍受寒冷的痛苦,你若没有歹心,便坐那当一尊佛像,我就全当被个泥菩萨搂着。
澄芝:罢了,你过来吧。
苏苏:好烫啊!
澄芝:你这是推我入火狱啊。
苏苏:瞧你说的,莫不是你真是个花和尚,想入非非了?
澄芝:小僧非是歹人,可佛能舍下的,小僧不一定舍得下。
苏苏:你这和尚,倒也诚实。
澄芝:初升的朝日,艳红的如同烈火,想把光辉洒向所有能到的地方,年幼的牛犊不知天地,就是虎狼也不放在眼里,人啊,正值年少,意气风发,更是轻狂,哪个不想佳人相伴,红袖添香,何况姑娘生的美艳,叫上一句玉人也不为过,若是说小僧未曾动心,那是谎话,佛不喜啊。只是小僧决意遁入空门,姑娘奈何执意阻拦呢。
苏苏:是啊,为何啊,大概是你们的佛说的缘分吧,它还不想让你这俊俏的小子当了和尚,不然该伤了多少守着闺阁独赏□□的女儿心,所以它让你到了金陵,也让我到了金陵,多巧啊,我们在同一个客栈,我还能刺你一剑,你我在一起是佛的喜悦,你是个尊重佛的人,为何要逃避佛的安排。
澄芝:罪过罪过,姑娘错了,若这真是佛的安排,那也是求道的考验,小僧一心向佛,算不得得道高僧,心却是诚的,算不得大彻大悟,佛理还是懂的,算不得清心寡欲,戒律还是守的。
苏苏:你才错了,花和尚,你说你守着戒律,可出家人不近美色,我搂着你的脖颈,你抱着我的腰肢,我依偎在你的胸膛,瞧,滚烫的要把人蛰伤,我的眼看的见你不停得颤抖,怕不是为了取暖吧,我的耳听得到这儿猛烈有力的心跳,你听,砰……砰……,我的鼻闻得着令人窒息的气味,浓烈的迷了神智,就是我搭在你肩上的胳膊,也像是放在坚硬的顽石上。看啊,这娇艳的红晕,从胸口一直到了耳垂,像是能滴出血来,这让哪个人看着,不得啐你一句假和尚。
澄芝:这是姑娘一意孤行,怎么反倒怪到小僧的头上,姑娘能视我为泥像,我却不能把姑娘当做无物啊。
苏苏:你还是个窃贼,骗子,高明的很嘞,那藏剑山庄的小子,也是风流倜傥,说话也是风趣,出生更是大方,都没能让我动心,也不知道你这妖僧施了什么妖法,让我这独身闯荡江湖的可怜人,错把一片真心投向那冰冷无情的佛僧,是你骗了我,花和尚啊,不行,越想越觉得我吃亏的厉害,你得赔我些什么,可要比那山庄小子的玉石珍贵。
澄芝:出家人清贫,小僧哪里能和叶公子相比,姑娘莫要为难小僧了。
苏苏:那我可不管,你自己想有什么能赔给我的,不然我就是杀上少林也不会放过你,唉,也不知是不是你这和尚的鼻息烫的我头晕,你是什么模样我都看不清了,让我靠着这肉身歇息,你若是无聊,念佛经给我听吧……
【诵经,雨停】
澄芝:姑娘,雨停了,苏苏姑娘?唉,造孽啊,佛啊,若这是你的喜悦,弟子承受不起啊,若这是你降下的考验,未免太过严苛残忍,弟子愚钝,可求道之心从未动摇,求佛祖指一条明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