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三十七章(1 / 1)
沈仲轩静静等着严言回答。
寒冬的清晨微风凌冽,政府大院里的梅花纷纷绽放,枝头上的雪簌簌落下。
严言在一瞬间的失神后反应过来。
四目相对。
沈仲轩仍在静静地看着她,巴掌大的脸,披肩的长发,红色的羽绒服,在满院子的雪光衬托下,好像白莲中心的红蕊。
严言看了他一眼立马避开,声音柔和,“原来是沈先生。”
沈仲轩侧过身让出一条路,走在前面上楼说:“嗯,在阳台上看着你站的时间不短。”
严言嗯了一声,和王军的下属一起进了沈仲轩的家门。
沈仲轩领他们到餐厅坐下低声说:“豆豆还在睡觉,客厅不太方便。”
严言:“没关系的,这次来是得知沈先生下乡回来了,想要当面说一声谢谢,多亏了沈先生救了急。”
沈仲轩平淡的说:“举手之劳,病情有什么好转吗?”
“还是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噢,那真是遗憾,陈矿长身在外地,想来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就是辛苦你了。”
他温和的笑,语气柔和,说话时倒了两杯茶水。
严言:“婆婆也是日夜照顾,我只在一旁打个下手谈不上辛苦。”
严言看向他,身姿挺拔,三十多岁皮肤依旧白皙。
“豆豆这么可爱,你带着她,家里的老人能舍得吗?”
沈仲轩沉吟片刻笑笑说:“我是家里的独子,也只有豆豆一个孩子,老人自然舍不得。不过我父亲年纪大了政务繁忙,母亲照顾他□□乏力。再加上豆豆自小跟着我惯了,离了我我也不习惯。”
餐厅的灯光闪了一下,他看不清她的神色,只察觉到她有一丝的失神。
接着严言说:“沈先生是一个好爸爸。”
她还是太年轻,套话也不知掩饰,只是他乐意陪她兜圈子才能把话接下去。
“你也不必这么客气,我长你几岁,你叫我一声沈大哥我也不算虚受。”
严言点点头说:“当然,沈大哥。”
家里有人在休息,严言又多说了几句客套话离去时沈仲轩送到门口时突然说:“你叫我一声大哥,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我自当尽力。”
他眼眸定定,抿着嘴看着她十分认真。
她想再开口说话嗓子都有些喑哑。
她回去后给陈父换洗出满汗的衣物晾在医院的阳台上,她坐在角落里蜷缩着身子,像是要把自己困住。
她看向县城所在的方向,但天灰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她隐约有一年叶辰暑假回来问她:她有没有嫌过他没有父亲。现在才知道为何,如他当时般感动深受。孤儿寡母身在异乡其中的艰辛又有几人能知,叶母好强好胜,二十年来不肯再嫁,儿子去世后如无了念想依靠随即黯然离世。只是远方的那人,是否把他们母子放在心上过,还是未知。还有沈仲轩,事隔多年后来到南城也不知来意为何。
这一桩桩的事,竟像是从头掀开一件件重新算过。
***
而陈景行远在省城在饭局上似不经意间提起沈仲轩,一位省办的代表说:“沈仲轩是自动请缨去南城核查的,加上没人讨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沈老爷子也在背后支持他,这件事便成了定局。”
陈景行敬他一杯说:“沈仲轩是个能干的,明里暗里不知查了我几回了。”
另一人说:“树大招风,振兴煤矿首屈一指,他要做出一番成绩必定得先拿振兴开刀才能往下做。”
“其实以他前几年的政绩和人脉,调任南城说得好听些是磨练等着下一届换选,但按我说这人是脑子坏了。”
南城的势力盘根错节,煤炭资源开采殆尽,随之带来的安全、税收、环境都是棘手问题,在这个时机调任到南城无疑是麻烦缠身。
陈景行听着这些谈资只喝酒不再多说什么。
离席时陈景行送省办的那位代表在车上说:“振兴气数殆尽,煤矿合并转归国有快了吧。”
这位代表一个激灵,酒意醒了大半坐直身子盯着陈景行说:“谁散播的这些屁话,上个月我去开会可还没听说什么消息。”
陈景行指了指上头说了一个徐字。
代表摇摇头坚定的说:“不可能。沈仲轩的政见我不清楚,但是上面接下来要抓的没有煤矿合并这一说,你放心。”
陈景行点头说是。
等陈景行回到酒店,便看见那位姓徐的坐在大堂翻着一本杂志。
“徐律师这么晚还不睡?”
徐凝舟放下书后脚跟着他进了电梯说:“只是看进去一本杂志里的小故事,就忘记时间了。”
陈景行抿着嘴唇微微笑了笑,倦容难掩。闻着身旁女人身上浓浓的香水味,他有些失神,想要回去的欲望空前的膨胀。
这时王军给他打过电话来说:“陈哥,老爷子醒了。”
“身体状况怎么样?”
“刚刚醒过来,还在检查,老爷子命大高烧半个月还是醒过来了。”
陈景行面上泛起笑意抓了抓硬硬的头发说:“啊,老爷子是个能忍的人,既然醒过来我也算放心。”
转眼徐凝舟所在的楼层到了,和陈景行打过招呼便出去电梯。
王军听见女人的声音问道:“陈哥,刚刚说话的是个女人吧?”
“徐凝舟,徐律师,正好住一家酒店。”陈景行漫不经心道。
王军看了一眼检查室外的严言,绕过楼梯吸了口气说:“三个月前徐凝舟就已经和严靖珩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怎么又突然到了省城,陈哥你该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吧?”
陈景行说:“她和谁谈婚论嫁都跟我无关,我知道那么多有什么用。”
说着他打开房门,走到阳台前,省城的高楼林立,从这里看下去满城的灯光闪烁,耀眼之极。
王军说:“陈哥,振兴的情况我又不是不清楚,你我即使有通天的本事也救不回来,可是换一种方式就不一样了,徐凝舟的老头子在省里能说得上话,搭上这条线拖个一年半载的,即便振兴救不回来,也多了个喘气的机会。凭着我们这些年积攒的人脉和资金,转型哪个行业都是龙头。”
陈景行静静地听着,天边的星星逐渐被乌云遮住,黑压压的,风雨欲来。
王军接着说:“徐凝舟在这个节骨眼上和你入住一家酒店,必定是得到徐老爷子的首肯的,她是要和我们统一战线,送上门来的不要白不要,陈哥你好好想一想吧,陈哥?”
“嗯,我听着呢。”
“陈哥,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你就想着她对你有意思,一个女人只身跟你到酒店,不发生点什么也说不过去是不是?”
王军说完便是一片静寂。在楼道里除了偶尔传来几声轻微的脚步声,在没有别的声音。他拿下手机来,确定电话还没有被挂断。
陈景行这时说:“严言是不是还在医院?”
“在外面等着检查结果呢。”
“一会儿结果出来你再给我打电话告诉我结果,然后把她送回公寓让她好好休息一晚。”
王军急了,怎么觉得这话怎么说都说不通了呢,“陈哥!徐凝舟哪儿不好了,家世背景,人才相貌,样样都不输严言。肖雨婷以前就不说了,徐凝舟家教严苛,又对你一心一意的,以后定不会做一些错事。”
陈景行说:“王军,你过了啊!”
王军可以听得出他隐忍的声音,冰冰的,冷冷的,好像下一秒就要爆发碎裂。
王军说:“陈哥不是我说话难听,且不说家世背景,学历样貌这些,就凭严言现在还是你的弟媳妇,还是陈景遇的老婆,你就不能和她在一起,我不能看着别人戳着你的脊梁骨说你不仁不义。”
陈景行说:“那些我都不在乎,你甭跟我说这些,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少操这份闲心,严言那边你别动,敢让我知道你跟她说些什么,一切等我回去再说。”
“那徐凝舟呢?陈哥你这辈子别想着能和严言在一起,整个南城的唾沫星子就能把你淹死。你不在乎这些你可以不管,但是严言呢,严家二老呢,据我所知严言她爸现在卧病在床,他要是知道自己的女儿搭上了大伯,还不得气死。陈哥你听我一句,已经知道结果的事情何必再去尝试,还不如趁早断了这个念头娶了徐凝舟。”
整个走廊都是消毒水的味道,楼梯间的绿色紧急出口标志灯光幽森森的,四下没有任何声音,王军回头看过去。
严言一身黑衣站在楼梯拐角处两只手交缠在一起,她说:“王军,检查结果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