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二十三章(1 / 1)
酒席正式开始是十二点半,提前一个小时的时候亲戚朋友都到席了。每桌十个人,摆满了整个院子,加上屋子里的一桌,共十一桌。
每一桌的人数都是陈景行严格控制的,提前安排好每一桌坐什么人。因为担心这天会下雨,特地在院子上方搭了个篷布,每一个细节都考虑仔细了。
严言把陈景遇安置好,就跟着陈景行招呼客人。早上是严言看着布置的,那时空荡荡的,现在挤满了人,家长里短到处扯。
请的厨子是南城大酒店的主厨,不少人都带着孩子来了,所以院子里现在一片慌乱,孩子们互相追逐。在此之前,陈景行让把所有尖锐的东西都移除了,倒也不必担心。
严言跟在他身后,看着他一一安置妥善,不冷淡也不热络,但所有的人都恨不得咧嘴笑着握住他的手不放。
肖雨婷十二点才到,头发做了造型,一袭正红色长裙,妆容精致。她挽上陈景行的胳膊,巧笑焉兮,“景行,累了吧?”
“还好,方姨等着你呢。”陈景行不露痕迹地抽出手来,背在身后。
“好,今天是方姨的大寿,还没和方姨祝寿呢。”
陈景行的态度,肖雨婷见惯不惯,撩撩额前的碎发笑着说:“早上出门也不叫我,害得人家来这么晚,多失礼。”
陈景行瞥了她一眼,长裙裹住她玲珑的身材,笑得明艳无比,严言静静站在她旁边要失色许多。
“那是景行心疼你,雨婷你就嘚瑟吧!”
肖雨婷笑着说:“舅妈,你就别取笑我了,老夫老妻的,有什么好心疼的。”说罢进了陈母的房间。
“这孩子,还害羞呢。”
说话的是陈景遇的舅妈,一头短发,干练利索,说话的声音都是脆生生的。
方志明坐在隔桌,这时探过脑袋来说:“妈,你就别打笑他们了,看着点你孙女别摔着。”
“还不是因为你一直不肯结婚,三十好几的人了,连个老婆都没有,你赶紧点儿,我急着抱孙子呢。”
方志明苦笑道:“馨馨那小丫头就够你受了,我怎么敢再麻烦你。”
“你这死孩子!”
他是陈景遇舅妈的大儿子,看样子她并不知道他和肖雨婷的事情,所以在陈景行面前打笑起肖雨婷来才表情自如,没有任何不安。
想到这里,严言看向陈景行的目光柔和温暖,仿佛想以一己之力抚平他的伤痛。
“这么瞧我做什么?”说出口,陈景行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多么低沉。
听在严言耳里,却是另一番滋味。功成名就,南城数一数二的男人爱一个女人爱到那么卑微的地步,甚至不追究她为他戴了绿帽子。
“大哥,你别太难过。”
陈景行正在整理今天宾客的名单,确定缺席的人数,他坐在书桌的后面,抬了一下眼镜,很认真地看着她。
被盯得发毛,严言暗觉说错话了,哪个男人希望自己戴绿帽子的事情众所周知。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别这么盯着一个男人看。”
严言懊恼地点头,“我知道了。”
陈景行笑笑,双手摊在椅背上,“你知道什么了?”
“不自以为是,少管闲事。”她把一副裁剪好的寿字放到一旁,趴在书桌上。
说得驴头不对马尾。陈景行脚下一蹬,转椅往前走了一步,离她不到二十公分,一字一句说:“这么盯着男人看,会让男人想吻你。”
窗外开始响起鞭炮声,震得窗户都在晃荡,严言一顿耳鸣,什么听不见,只看见他起身时桌上的宾客名单轻轻翻飞,‘方志明’三字墨水晕染,一笔一划遒劲有力,就像陈景行离开时的步子。
酒席正式开始。陈母拗不过众人的起哄,讲了几句话。
“景行这孩子孝顺,知道体贴人,非得办什么六十大寿。我说不办,他还不听劝,非得热热闹闹庆祝一回。”
陈景行站在院子中间,抬头看向某一扇窗户。陈父站在窗前,向远方望去,一身白色唐装,总是格外显眼。看见他的不是陈景行一人,陈母说了几句之后也向窗户处看,笑意敛起。
陈母拍拍陈景行,“没事,你爸就这样。”
陈景行扯扯嘴角点头。
像陈景遇不喜热闹,待在自己的房间画画,午饭也是严言给他端上来的。
他们相视而坐,陈景遇托腮一直看着严言,笑得脸都像开花了。
“看我干嘛,画什么了这么开心?”严言说着绕到画板那旁,白花花的纸上只有两个黑色圆点。
陈景遇挠挠头,“表哥给我看了一样东西,看了之后我什么都画不下去,就画了那个。”他噘着嘴,很委屈的样子。
“噢,没事,慢慢画就好了,不着急。”
“你不想知道我看什么了吗?”
严言说:“你看什么了呀,能让你连画画都分心。”
“还是不要讲出来,晚上你就知道了。”
严言摇摇头,笑笑说:“随便你。”
楼下是完全不同的的场景。
肖雨婷晕倒在底。宾客们都乱成一套,围了一圈,低着头都在看她。
“散开点,你们别围着她,让她呼吸新鲜空气。”方志明冲在最前面,拨动着人群蹲在她身旁。
陈景行则站在外围给医院打电话,“是我妻子......她突然晕过去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病史......平时也没有征兆,她的身体很好,好,我马上送她过去。”
“志明,出来!景行送雨婷去医院,你跟在后面。”
方志明托起肖雨婷,把她放进陈景行怀里。
精致妆容的她,闭上眼睛时像个委屈的孩子,紧紧矣哉陈景行的胸膛上,方志明看着他抱着她走出门才回过神来。
严言下楼来追出门口时,他们的车已经绝尘而去,只能看见地上翻飞的尘土。
陈母站在门口说:“该不是怀孕了吧,雨婷贫血,当年怀小超的时候也晕倒过。她最近不是嗜睡吗,还说什么都不想吃,瘦了这么多,难怪受不了。”越说越起劲儿,陈母已经想到以后要抱孙女了。
天色突然就变了,灰突突的,乌云压在严言心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身旁有人跟她说你嫂子真是有福气的,严言说是呀。她下楼时正好看见陈景行刚才打完电话顺手插兜时手机都掉在地上了,手还在微微颤动。抱起肖雨婷时双手用力青筋都凸出来了,每一步走得又快又稳。
仿佛他一不小心,肖雨婷就会离他而去。
有的想法,就像雨后的嫩草,雨水越想拍打狂风越想遏制,它反而生长的更茂盛迅速,一截一截的纷纷冒出来。
严言之前不敢想的,现在根本容不得她逃避。巨大的落地窗前,她从日落时分看到星辰漫天,都在等一个身影。心境混乱,步子也是乱的。
中间有一次她下楼,陈父陈母坐在沙发上也在等他们。可能是有对比才有落差,陈母对她说:“你回房间好好休息吧,养好身子也能怀一个。”
陈父闭目养神听见这句话时哼了一声就没任何动静了。
陈景遇把自己锁在陈景行的房间里从下午就没出来过,房间隔音效果太好,在门口听不到一丁点的声音。
严言站在门口,红木门静静合着,她还记得陈景行坐在里面书桌后的椅子上,食指轻轻抬起眼镜,嘴角带笑和她说陈家从来就不是让自家人委屈的地方。他兢兢业业,混得黑白两道通吃,就是想让家里人过安定平稳的生活。
严言问自己难过吗,好像也没什么难过的。叶辰去世的时候,那才叫难过,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前一天才向自己求婚,第二天就尸骨无存了。现在有什么好难过的,陈景行本就不属于她,他只是抽了她一鞭子,然后又给她一块糖,因为抽得够疼,糖够甜,就让她记在心里了。毕竟身上还有鞭痕,一时之间忘不掉无可厚非。
这么想着,严言去厨房炒了几个菜,端到桌上喊他们吃饭。
陈母诧异地看她时,她乐呵呵地说是因为双喜临门。
后来她还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本来想问问冯欣又闹什么幺蛾子了。结果严母用着严越的手机,好像站在广场上,说话还有回音,说冯欣觉得严父不待见她就跑回娘家了,把孩子也带走了。没等到严言说话,严母就急急忙忙挂掉电话了。
严言盯着手机的忙音界面,愣乎乎的。从一开始就觉得不得劲儿,严父的脾气怎么会主动招惹冯欣,冯欣哪次回娘家带走昊昊的,都说不太通。
这样想着,楼下已经传来嘶吼声。
“陈景行!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