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疯（1 / 1）
回到雷府冰倩既没有吃饭也没见过雷老爷和夫人，只是一个人回房了。万明和雷老爷、夫人都感觉不自在，所以这饭吃得也是很死寂，没有一个人说话。
饭毕，万明端了事先给冰倩留的饭菜，来到屋里。把饭菜放在桌子上，看冰倩躺在床上，便走上前准备叫醒她。
“别过来。”万明止步。
冰倩自床上坐起，连看都不看万明，走到桌前，径自吃起来。吃完便又躺回床上。“我告诉你，雷万明，我之所以吃饭是为了孩子。他虽然会姓雷，但也是我的骨肉，我不忍心让他受苦。等到孩子生下，你就休了我，否则，我就死给你看！”
“小倩……”
“不许你这么叫我，我是你的师姐！要不是你娘骗了我，我怎么会嫁给你？”
“你放肆！”雷老爷断喝，走进来，指着冰倩的脸大骂，“你一个戏子出身，嫁到我雷家是你的造化，你怎么还可以这么和明儿说话？”
“雷老爷，你总算是说出你的心里话了，”冰倩冷笑，“不过没关系，我还是会在雷家住下去，雷万明，给我打洗脚水去，我累了，让外人出去。”说罢侧身朝里躺倒。
“爹，回吧。”万明转身看着雷老爷，只说了这三个字。
“你……”雷老爷气结。
“小倩啊，是我骗了你，可是你不能这样做啊。”月枝这时候也来了，站在床边，也不管冰倩在不在听，只是一味地说着，“你恨，我知道，但是你恨谁也不能恨雷万明啊。”
“他打了师兄，让师兄早早过世，还隐瞒了师兄的死讯，骗了我一年有余。你说，叫我怎么能不恨他？”冰倩猛地坐起来，嘶吼，泪如雨下。
“娘，别说了，回吧。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这都是我的不是，不过小倩，你知道明儿为什么要去揍你师兄吗？”
“娘，都告诉你别说了，算我求你了行吗？”
“我必须得说，要不然她会恨你一辈子，你要是再为她死，让我们怎么过？”说完月枝扭头对冰倩说道，“他是因为你师兄羞辱了你，他气不过，所以就打了他。本来并不知道他已经是病得要死的人了，所以下手重了些。他的死我们也不想啊，但是你要知道，他是自杀不是明儿打死的。明儿爱惜你，看不得你受人欺负，难道这也错了吗？”
“啊！”冰倩仰面摔倒在床上放声大哭，“这都怪我啊，是我对不住你啊！”
雷老爷和月枝都送了一口气，唯有万明知道冰倩的这句话是在说给明芳的。心下一片凄凉。
“爹，娘，时候不早了，你们都回去歇了吧。”
“好好照看好小倩，知道吗？”临走月枝嘱咐道。
万明点头。
月枝随着雷老爷回去了，不一会儿那屋的灯就灭了。万明走到床前看着冰倩痛哭，整个人都呆在那里，不知所措。
“你吃点儿吧，饭菜还热着呢。”等到冰倩的哭声稍稍停歇的时候，万明才轻声说了这句。
“睡吧，什么都别说了。”冰倩一把扯过头下枕着的被子，蒙头便睡。万明只好吹了灯，战战兢兢地倒了被窝，和衣躺在冰倩旁边。
“哎呀，你不能进去啊，告诉你了，都已经睡下了……”刚有些朦胧的睡意，万明就被这说话声吵醒了，一听，是德全的声音，然后，
“你也是个老人家了，这事难道还让睡觉给比下去了？！”伍思贤的声音中更多的是愤慨。
万明一听便知这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看冰倩还在沉睡，便悄悄起来，来到门外。
“怎么了，师兄，发生什么事了？”
“师傅他……他过世了。”伍思贤刚才的愤慨已经不知所踪，还没说话即已泣不成声了。
“什么？”这一声却不是万明说的，只见冰倩披散着头发光着脚，瞪圆了眼睛看着伍思贤。
“小倩，你别太伤心……”还没等伍思贤把话说完，冰倩已经推开了他撒脚往家里跑去。万明赶紧追上，把她打横抱起。
“放开我！”冰倩的嗓子已经哑了，她的声音就像是从地狱里传来一样，让人听了脊骨发寒。
“你有了身子，我跑得还快点儿。”万明双手紧紧抱着冰倩，不顾她雨点儿一般的拳头，边猛跑边解释。
冰倩的手顿时定住，只好任他抱着来到家中。
来到老先生的屋门前，万明放下了冰倩，随她进屋。只见地上有一条麻绳，一个倒掉的板凳。老先生躺在床上，脸色发白。
“爹，你这是怎么了？”冰倩跪在老先生的床头，握住老先生冰凉僵硬的手撒娇地摇着，“爹，我回来了，你睁开眼看看我呀。”
“小倩，你别这样。”万明知道自己没法进前，只好让紧跟过来的伍思贤过去安慰。
“我爹是怎么死的？”冰倩回身打落伍思贤搭在她肩上的手，厉声责问。
“你们走后，师傅哭了，只说没有照顾好你，对不起师娘。我劝慰了会儿，师傅说他饿了，让我去煮点儿粥来吃。我熬好稀饭后，去叫师傅，他久久没有开门，我就撞开了门，只见师傅他……他把自己吊在房梁上，我赶忙放下师傅来，可是……可是师傅的身子早凉了。”
“爹……”来不及想父亲死时的情景，冰倩已经晕过去了。万明赶紧把她抱到她的房间里休息，而后，找到伍思贤商量。
“师兄，师傅这是横死，咱们得早点儿让他老人家入土为安啊。”
“嗯，我也是这个意思，我去找榆树枝来。”
就这样，万明和伍思贤抬着老先生来到乱葬岗，将他埋了。跪在老先生的坟前，万明发誓道：“师傅，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小倩的，以我的命起誓!”
“对啊，师傅，放心吧，我们都会照顾好师妹的！”
磕完了头，万明和伍思贤回来了。伍思贤打完招呼回屋休息，万明则过来照看冰倩。
冰倩的情况并不好，她的脸色比她那已经去世的爹还差，简直都成了灰色。万明心疼地摸着她的额头，不料手被冰倩死死抓住了。
“度老，快去……找……度老”冰倩的手颤抖着，头上竟然开始冒汗。
“师兄！”万明跑过去砸开伍思贤的门。
“怎么了？”
“小倩的情况不大好，我去叫度老来，你帮忙看着她，好吧？”
“你看着他吧，我去。”伍思贤边说边披上褂子。
“还是我去吧，师兄我比你跑得快。”
“那行，你速去速回。”
来到冰倩屋里，伍思贤只是看着冰倩在床上□□，一句话不说。
度老在他的骂声中出场了，伍思贤迎了出去，不过见到他们的时候他还是差点笑出声来：原来万明怕度老半夜起床耽误时间，直接用被子裹了他就来了，脖子上还挎着度老的药箱。
“你这个混小子，大半夜的撞开我的门，从被窝里把我扛出来，亏了我没老婆孩子，否则非跟你拼命不可。”
“抱歉了度老，小倩一直在喊疼，小明也是没有办法。你快去看看吧，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一听到这话，万明和度老都没了开玩笑的心思。万明赶紧把度老抱到了冰倩床前。
度老伸出胳膊替冰倩把脉，只碰了一下，度老就立刻大喊：“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准备热水！”
“她这是怎么了？”万明和伍思贤都问。
“孩子要出来了！”片刻失神之后，万明和伍思贤都开始了忙碌，度老也顾不得了，把被子刹在腰上开始给冰倩接生。
万明端来了热水，伍思贤拿来了干净的布，正在这个时候度老抱出了孩子。从孩子离开自己的身体开始，冰倩就陷入了昏迷。
屋里静悄悄的，从孩子出生的那一刻起，屋里就静的只能听到呼吸声。
“这孩子还不到时候，只是刚刚成形，怎么会这么早就出来了呢？”度老纳闷，“这几天她受什么刺激了吗？”
“没事了，度老，我把你送回去吧。”
“你干什么，我还没有诊断完……”见万明又要包起自己，度老开始抗议。
“你还是陪小倩吧，我来送度老。”不由万明和度老说话，伍思贤就抱起度老走开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这是？”度老看着夜景，打听。
“她在几天之内，失去了所有她爱的人。”
之后就是沉默，和那夜色一样浓稠的沉默。
万明一直在等待冰倩醒过来，只是等她醒过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爹，你说，我嫁给师兄可以吗？”
跟伍思贤打了招呼，万明没吃早饭就背着冰倩回到了家。经过一夜的折腾，万明的眼睛通红，而冰倩头发散乱，衣衫不整，而且还疯疯癫癫，见谁都笑嘻嘻的，看了都让人心寒。
“爹，你背我到这儿干什么啊？我们不是去找娘吗？”冰倩歪着头好奇地问万明。
“对，咱们等会儿找你娘去，再把你师兄找来，让她好好看看你师兄。”万明流泪笑着答道。
“好啊，”冰倩拍手大呼，不过瞬间又变得无比的紧张，“可是爹，我这个样子师兄来了会喜欢吗？我要不要再打扮一下？”
“等会儿洗个澡，换身衣裳就可以了，不必打扮了，我的小倩永远是最美的！”
“爹，我听你的，我这就去洗澡。”
万明叫了两个丫头，让她们领着冰倩洗澡去了。
从背着冰倩回家时起，万明就一直保持着微笑，等到冰倩走后，万明累极倒在了床上。
“明儿，你回来了。我听下边儿的人说，小倩有些不对劲……”
“她只是有些不舒服，娘，她会没事的，你别听别人瞎说。”还没等月枝把话说完，万明就做起来维护冰倩。
“噢，那就好，那就好。你歇着吧，等会儿我让他们把饭菜端过来。”说完月枝就走了。
万明刚睡了一会儿，冰倩就被那两个丫头拥着进来了。此时，冰倩已经被那两个丫头收拾得很妥帖，头发很自然地披散到腰际，更衬得一张小脸雪白晶莹，还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很符合少奶奶的身份。万明遣退了那两个丫头，然后抱着冰倩问：“小倩，感觉怎么样？”
“很舒服，”冰倩笑着回答，“不过，你是谁啊？”
“你不知道我是谁？”
“不知道。”冰倩诚实地摇头。
“那，你记得这个地方吗？”
“我记得啊，爹刚刚背我来这里的，我们还要找娘去呢！”冰倩扬起脸，笑得得意。“不过，爹去哪儿了呢？他说会在这儿等我的呀。”说着开始在房间里兜兜转转，好奇地打量着一切。
“小倩，不要这样，听我说，你爹他不会来了。”万明抱住冰倩，狠狠地抱着她。
“你放开，快点儿啊，你弄疼我了！快点儿放开！”冰倩挣扎。
万明赶紧松开胳膊。
“你刚才说什么？我爹不会来了，为什么？是不是你把他赶走的？你还我爹！”冰倩推搡着万明，哇哇地哭泣。
仆人送饭来了，万明把他喝退，继而又抱住了冰倩。
“小倩，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你一定要坚强起来，你别这样吓我！”
“你放开，我疼！你快放开……”不理会万明的深情脉脉，冰倩只是一味挣扎。
“你们又怎么了，还在闹别扭？”月枝再次出现在屋里，看着这争执的小两口问。
“娘，你先回屋去。”万明不想让月枝看到冰倩的样子，赶紧让她回去，不过为时已晚。
“娘！”冰倩看到月枝，挣开万明的怀抱，跑到她面前，拉住她的手撒娇，“刚才我和爹还要找你呢，你总算回来了！你去哪儿了？”
“明儿，这……这是怎么回事儿？”月枝见状一口大气都不敢出。
“娘，我和小倩的孩子没了，小倩受不了这刺激所以……”
“疯了？”
万明无奈点头，眼泪又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