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被迫同房(1 / 1)
门外,家丁丫鬟分两边而立,李砚娚在门口正中央站定,和善中带着威严,说:“你们要清楚自己的主子是谁,什么事什么话该不该外扬,你们心里应该有数,下去吧。”
一众下人不敢多说一个字,应了声“是”就纷纷散开了。李砚娚精神恍惚了下,险些没站稳,佩环惊呼一声,连忙扶住她,“小姐!”
“夫人。”六全亦上前虚扶住她,李砚娚摆摆手,由佩环扶着进了主屋。
刚在软榻上坐下还没来得及喝一口茶,六全便噗通一声跪下,两只手一左一右的扇着自己的耳光。边扇还边骂自己道:“我真是只蠢猪,来到府上第一天就给夫人添麻烦,让夫人受委屈了,我、我真没用!”
“要打就使点劲打!也好给你长长记性,以后凡是关于那三少爷的事物,最好少去碰!尤其是书房,除了三少爷自己,别人进去了碰了什么东西他可是要吃人的!”
“是是是,佩环姐姐说得对!我得长长记性,长记性!”六全更大力的扇自己耳光,没几下两颊就被扇得通红,但他还没有要停手的意思。
李砚娚挥挥手帕,制止道:“好了可以了,你那巴掌声听得我更心烦。”六全这才停手,李砚娚又问:“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六全咽咽口水,“刚才有个家丁叫我去三少爷书房里把一个不要的柜子搬出来,我就和那人去了,谁知手抖了一下,就把墙上挂着的画给弄掉了,三少爷生了好大的气。”
李砚娚长长的舒一口气,“我在这里的日子不好过,连带着你们的日子也不好过了!下去吧,以后凡是小心点,要机灵些,不要尽让人戏弄。”
六全应了一声退下去了,“小姐。”佩环还想说什么,李砚娚挥手止住,“我累了,拿洗脚水来吧。”
春夏交替的季节,李砚娚翻来覆去睡不着,好不容易快要入眠了,却又一下子惊醒。颈后的头发湿了一片,背心也是汗腻腻的,极不舒服。
“佩环。”她坐起来喊了声。
“小姐怎么了?”佩环应声推开门,急忙走到她身边问。
“热得很,给我扇扇风。”
佩环拿了蒲扇给她扇风,身上凉快了些,她这才觉得舒服了。外面忽然狂风大作,没关严实的窗户被吹得吱呀响,猛的一下又砸回来,把主仆俩吓了一跳。
佩环朝门口喊:“六全,把窗户关严实。”
六全弓着腰进来三两下便把所有的窗户都关上了,动作挺利索的。
“把那扇窗户开着吧,太热了,吹吹风也舒服。”
六全办妥事后退出去,李砚娚对佩环说:“凉快了,你也下去休息吧。”
“诶。”佩环应了一声,把蒲扇留给李砚娚,替她拉好蚊帐这才出去了。
不一会儿,外面下起了倾盆大雨。吹着风,李砚娚睡得很香。可第二天早上却发现自己起不来了,脑袋昏沉沉的,眼睛怎么也睁不开。
“小姐着凉了,快去熬点药水来。”佩环吩咐身后的丫鬟。
李砚娚挣扎了几下,好不容易才睁开了眼睛,虚弱的问:“什么时辰了?”
“辰时了。”
李砚娚费力的坐起来,佩环在她身后垫了个枕头,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咱自己在厨房熬点汤药就好,不用请大夫,免得旁人还以为我有多娇弱。”
佩环抱怨道:“自己的身体自己不好好爱惜,旁人可不会来心疼你!小姐这日子过得可真窝囊的!”佩环知道自己失言了,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小姐的脸色,闷闷的说:“小姐肯定饿了,我去把早膳拿过来。”
房里也没丫鬟伺候着,佩环出去后,李砚娚自己穿了衣服起来。外面还在下着瓢泼大雨,成串的水珠落在地上,溅起无数小水花。一排屋檐水如巨大的珠帘般,整整齐齐的落在檐沟里,汇成一条小溪顺着排水道流出去。
不经意间看向他的书房,房门大开着,隔着雨幕能看见穿一身蓝色长衫的他拿着一本书在屋里徘徊踱步。仿佛他也被这大雨吸引,偶尔停下来看一眼外面,又继续拿着书踱步。佩环端着早点进来,看到她站在门口,说:“小姐怎么出来了,外面这样凉也不穿厚些。”
重又进屋坐下,佩环取了一件披肩给她披上。李砚娚喝了一口稀饭,皱眉道:“没有味道,给我加点白糖。”佩环加了白糖,她又问:“六全呢?”
“在厨房劈柴呢。”佩环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问:“小姐,你真的要留下那个六全吗?我看他有时候贼眉鼠眼的,不像个好人。”
“人不可貌相。”
佩环撇撇嘴没说话,外面下着大雨,哪儿也去不了,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想睡觉可是躺床上翻来覆去好一会儿也睡不着。索性又穿衣起来,坐在软榻上拿起未完成的衣裳开始绣。屋里的窗户都大开着,她能清楚的听到雨滴打到瓦片上的声音,也能听到雨滴落在地上的声音,抬眼就能看见雨幕,以及被雨雾迷糊了的世界。
佩环老大不高兴的在一旁抱怨,“都生病了还不消停,除了我可没人回来关心你。”
这丫头,李砚娚轻笑,“关心我就去给我炖乌鸡山药汤吧,我可嘴馋得很。”
佩环马上一本正经的说:“哎呀,这时候怕是没有乌鸡了,送菜粮的刚走,我得去看看。”说着就跑开了。
金色的丝线绣完了,李砚娚用牙齿咬断,串上红色的丝线,打上结,又继续工作。她喃喃念到:“绣线穿衣过,甘露下凡间。素手握衣裳,春风笑凡尘。”
“哟,这是哪位大才女在这儿作诗呢,也教教我呗!”门口,赵品阅把雨伞收好靠放在门边,黑色的绒锦鞋面被雨水打湿,粉红色的裙摆也沾湿了。
“稀客啊,两不见你,你去哪儿了?”
赵品阅毫不客气的坐在她旁边,“我能去哪儿啊,在学校忙事儿呗。”待看清李砚娚手里的东西,惊叫道:“嫂嫂你太有才了!这凤凰真好看!跟活的一样!”赵品阅一把抢过来细细抚摸,“嫂嫂竟有这样的绣功!面上靖这样平滑!”赵品阅赞不绝口。
“还说你不来拿呢,快绣好了,你看看喜不喜欢。”
“这么漂亮的凤凰,我怎么会不喜欢呢!”赵品阅把衣裳打开在身上比划,那只鲜艳夺目的凤凰位于侧腰处,身边围着祥云,像要振翅高飞似地。赵品阅呵呵笑着,得意的说:“我穿上这身衣裳一定艳压群芳!”
自己的作品得到认可,李砚娚自然高兴,“你喜欢就好,诶……你嘴角怎么了?”
“啊?”赵品阅从惊喜中回过神来,用手指轻轻遮住右嘴角,“可能是上火了吧。”
李砚娚上前拉开她的手,细细一看,“好像是长疱疹了,可大意不得,得找大夫看看才行。”她担忧道。
赵品阅却满不在乎的说:“这有什么啊,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疱疹而已,过两天自己就好了。”把手里的衣裳又递给李砚娚。
李砚娚轻笑,“你就不怕它灌脓溃烂影响你这漂亮的脸蛋吗?”
“啊!有这么严重啊!”
李砚娚轻笑不语,赵品阅笑嗔,“嫂嫂就会捉弄我!”李砚娚专注于手里的活儿,没有理她,赵品阅手托着下巴看了她一会儿,情不自禁道:“嫂嫂,幸好你是我嫂嫂!”
“说什么傻话呢?”
赵品阅双手托着下巴,认真的说:“我是说真的!你漂亮又有才情又知书达理又温柔贤惠,要是你做了别人的嫂嫂,那可不就对别人好了吗?幸好,幸好你是我嫂嫂!”
“这话听着,我有点晕。”一口气没喘匀,李砚娚捂着嘴咳嗽起来,这一咳却一发不可收拾了,听着好像是要把心肝脾肺肾都咳出来似地。
“嫂嫂你怎么了?”赵品阅急忙上前给她拍背顺气。
好容易稳了气息,李砚娚的脸都咳红了,眼睛泛着水雾,“没事儿,昨晚着凉了。”
赵品阅敲了敲自己的头,自责道:“瞧我这粗心大意的,竟没发现嫂嫂说话带着鼻音。”说着她又不由感动道:“嫂嫂,你生着病还忙着给我绣凤凰,你对我太好了!”
“好了别夸我了。”
“哥哥知道你生病了吗?”
“又不是什么大毛病,没必要弄得人尽皆知。”
“可他是你的丈夫啊!妻子生病了身为丈夫怎么能不管不问呢!”
这时,佩环进来了,向赵品阅福福身,说:“三小姐的哥哥眼里哪有我们家小姐啊!他眼里只有他的书房和他那些破画!”
“佩环!”李砚娚厉声呵斥她,又和颜悦色的对赵品阅说:“佩环心直口快,你别怪她。”
赵品阅摇摇头,“我只心疼嫂嫂你。”
李砚娚心下感动,就算夫家的生活再无奈乏味,总算还有两个能与她说话的人。
李砚娚生病的事儿还是让方姳知道了,用过晚膳,雨刚小了些,方姳就过来了,“怎么这么不小心,生病了也不找大夫来看看,这样拖着怎么成。”
“只是着凉而已,我让厨房熬了汤药,喝下之后已经好多了。”
“品吉来看过你吗?”
李砚娚不语,方姳眉头一蹙,吩咐下人:“去把三少爷叫来。”
“娘!”方姳示意她别说话,“我交代给你的事你不好说,那好,娘替你做主。”
赵品吉紧皱着眉头来到睡房,“娘。”眼睛看也没看李砚娚一眼。
方姳冷着脸问:“你今天都去了哪儿?”
赵品吉的眉头皱得更紧,瞪了李砚娚一眼,“哪儿也没去,就呆在书房。”
“砚娚生病了你知不知道?”
赵品吉清冷的说:“知道或不知道又有什么分别,我不是大夫,医不好她。”听他的语气,他应该是知道的。
方姳气得一巴掌拍在桌案上,“你怎么这么冷漠!砚娚是你的妻子,她生病了你都不闻不问,夫妻俩不同房,你睡在书房是什么意思?”
赵品吉闻言,冷冷的瞟了李砚娚一眼,这个女人,就会告状。他正想说什么,方姳却抢先一步,命令道:“从今晚上开始,你必须睡在主屋。”她指着自己带来的两丫鬟,“你们以后就在风园伺候,要是三少爷没有听从命令,随时向我报告。”
“娘……”
“我不同意……”
两人异口同声,且均皱紧了眉头。赵品吉嫌恶的移开目光,这个女人的手段还真是非同一般,在自己他面前装高冷,转身却找娘来压制他。要他跟她同房,做梦!
李砚娚亦皱紧了眉头,心中有千百般不愿。要她与他同房,不要!
方姳挥手制止二人,沉声道:“就这么决定了,品吉,你跟我出来。”
赵品吉凌厉的目光瞟了李砚娚一眼才跟着方姳出去了,李砚娚不知道方姳跟他说了些什么,看他面无表情的坐在堂屋,她知道,赵品吉妥协了。她想,方姳要么是拿他追求的威胁他,要么就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说服他,而他败就败在是个孝子,他还能说什么呢?只得妥协了。
方姳指派的两个丫鬟一左一右的站在门边,赵品吉面无表情的看着夜色下的雨幕,李砚娚坐在睡房的软榻上绣凤凰。
六全端着乌鸡山药汤进来,看到一脸不爽的赵品吉,他微微瑟缩了下。赶紧端着汤进入睡房,“夫人,您的乌鸡山药汤。”
李砚娚放下活儿,端起鸡汤轻轻吹了吹,汤汁鲜美,鸡肉松软,很合她胃口。平缓的声音问:“三少爷还在外面坐着吗?”
六全小小声的回答:“是,三少爷还在外面坐着。”
“小姐。”佩环担忧的看着她,语气里充满了疑问。李砚娚喝完鸡汤,又继续她未完成的活儿。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说话声,随后便有一个丫头进来向佩环使了个眼色,佩环看了李砚娚一眼便退出去了。外面又响起了关门声,随后,赵品吉进来了。
他的步子十分沉重,好像是去就义般。李砚娚仍然坐着没有动,他站在门口看了她一会儿,“你的目的达到了,恭喜你。”
面对他的嘲讽,李砚娚冷冷回答:“你可以拒绝的,但你拒绝不了,你我同是迫于无奈,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嗬,迫于无奈?我完全看不出你有什么无奈。”
“因为你不懂,所以你看不穿。”
赵品吉双手背在背后,走了两步,昂首道:“不觉得你的手段很让人恶心吗?”
李砚娚无语,她的什么行为在他看来都是手段!她也不想跟他争论,放下手里的东西,“你受过西方教育,应该更懂得绅士品格,今晚你睡榻,我睡床。”她还很好心的从床上抱了一床被子给他。
赵品吉厌恶无比,昨晚还说不屑对他欲擒故众,那现在这是什么?李砚娚无视他的怒气,把被子给他放好,径自转身走到床边,脱鞋、上床,垂下的蚊帐隔开了他们的视线。
这一晚,她和衣而眠,睡得极不踏实。
这一晚,他整夜无眠,心中愤愤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