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七十六 晚宴(1 / 1)
冢宰回到独孤府,思度那广陵王若要再度动手,如今身边没有秦将军保护,留在都城倒确实还没有跟在那瘟神身边安全啊?可难道真要跟着那瘟神去那突厥见他岳父?
冢宰坐立不安之时,裴二娘却是捧来了一捧字画,道“那叫青陟的小子刚送到府门口的,说是他家郡王送的,你走得急,忘了拿!”
冢宰一看正是那捧桃花庄主的佳作,虽画是好画,可此时见着那画中粉艳的桃花却觉着是片片血腥所染,顿觉一片刺目,分外头疼,怕是不用装病,也要郁郁成疾了啊。
可忽然一愣,留意每副桃花图中的桃花树下竟都有一个梳双角丫的小女孩,或是在浇花,或是在松土,或是靠在树下打盹,或是抱着个饼吃得正香……
那小女孩画得极为生动,使那本来极为静谧恬淡的画风也多了几分灵动之气。
能画出这般不染尘俗的画作,冢宰猜度这广陵王倒真是该有份避世之心的吧,可那画中的小女孩又是何人?竟引得“桃花庄主”副副都引她入画……
将画作一一细赏完毕,日头已是西落,冢宰这才想起那款待突厥使者的晚宴,虽说看见那瘟神与那突厥至宝亲亲我我,难免肠胃不适。可身为堂堂百官之首,在突厥来使面前,脸面上的功夫还是得做足了。
穿戴妥当正要出门,秦将军却是前来提醒,这等宴会,臣僚们都是会带上姬妾同往佐酒,若堂堂百官之首的冢宰孤身前往,形单影只,显得落魄。劝冢宰不如将春妮带上,毕竟是凰惜宫中□□而出的,定也不会丢了冢宰颜面。
冢宰明白秦将军怕她孤身落魄是假,之所以让她带上春妮是因着上回翠伶之事而与那皇后姑母撕破了脸面。想让她借着带春妮入宫的契机,而让那她那姑母觉着这侄子仍是将凰栖宫放在心上,由此缓和姑侄的关系。
冢宰瞥着那一脸肃色的秦将军,叹了一声“将军可真是用心良苦啊!有话为何不直说?”
秦将军暗暗一阵忐忑,他也怕是说得过于直白,而让她疑了他与皇后的关系,可眼下看来反倒有些弄巧成拙了。
可冢宰倒也觉着与那皇后姑母的局面,还是不要更僵为好,做为晚辈就先行退上一步吧。独孤家如今被刀梗脖颈,如何容得内讧。
便是让乳娘给春妮打扮一番,带着这娇憨的小侍婢一同前往,并交待春妮到时去凰栖宫拜见下那皇后姑母,好歹将此前因着翠伶之事的不快弥补过去。
秦将军见她照办,心上一舒,又担心那宴间难免风云突起,还是要有人贴身保护才能周全。裴二娘自是豪气万丈的担下了此等重任,乳娘寻思也给她梳了一个单螺髻,穿戴了一身鲜丽,好歹扮个侍婢,一同入宫。
春妮倒也乖巧,知这裴二娘虽是公子乳娘裴嬷嬷的结拜姐妹,但时常逗留公子寝房,与公子非常亲近,便斟酌着恭敬的唤了一声“裴姐姐!”
听得裴二娘呲牙裂嘴抽搐了半晌,扶着那刚梳的单螺髻,虎虎的挤出一句“叫姑奶奶!”……
骇得小丫头一个哆嗦……
……
晚宴在宫中御花园举行,满朝臣僚领着各自最为美貌多才的家眷纷至沓来。
平日深居宅院的女眷们自然都是精心打扮,盛装出席,不说与后宫的妃嫔争艳,至少也要与别的臣僚家眷比个高下,为自家夫君长脸。
而今年更还想趁机看一看那掌握着自家夫君仕图,并将都城少女们迷得神魂颠倒的大冢宰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待到那翩翩身影出现时,众女眷顿时都惊得目瞪口呆。
见那仙姿风流的人物,头戴进贤冠,一袭银丝边月白广袖袍,玉肤明眸,神彩飞扬,手握一把雪白羽扇,悠然轻扇间,看得人心也似轻风徐徐的微痒。
只是这冢宰身边那一壮一瘦,一高一矮,风格炯异的两个侍婢也更让众女眷心颤不止。
那小的侍婢虽算乖巧,但也姿色普通。而那高壮的侍婢虽说画了眉,抹了胭脂,可怎么看也是透着一股子生猛强悍的劲头啊。
这如谪仙般的冢宰,不愧是吃过丹药,修过仙缘的,审美的口味都是异于常人。
冢宰在众女眷异样的样风中落了坐,两侍婢自是左右坐在了身旁。冢宰觉着这下真是切实的体会了一回左拥右抱的畅快惬意啊。
瞥见临案的苏离却是孤身前来,还一人自斟自饮,冢宰猜度他发妻乃是前朝宗室之女,自是不愿随他来赴此等新朝的宴席。
冢宰正想安慰苏离两句,却瞥见那汉王已是在对面案席落了坐,左旁自是坐着那高髻红裙的突厥公主,右边竟还坐着那早就入府的宠妾丽姬。
冢宰暗暗鼻嗤,汉王真是御妻有术啊,不但旧人含笑,那新晋的娇妻也面无半点妒色的温顺在旁,这份香艳的齐人之福真是羡煞了旁人,本冢宰好生佩服。
而冢宰瞟过丽姬时,那水眸中的凉薄也是看在了汉王眼中,不由微微皱了眉。
之所以带这丽姬前来也是想着反正身边缺个佐酒的侍婢,更是气今早在廊中跟这冢宰吐出那一番要同吃同住,同衾而眠的情话时,她却是拉着小脸,一言未应的就那般走了,让他好生落寞。
这才突发奇想的带了将这丽姬前来,试图将这女人激上一激。本以为该看得到她的妒醋之色,可这番冷漠凉薄却是个什么意味?
晚宴开始,后宫之主的皇后却称病不至,皇帝似反倒心情大悦,叫出后宫艳美的妃嫔坐了一圈,看得众臣眼花缭乱。
而其间最引人眼目的除了那已近临产的韦贵妃,便是皇帝所携的那新晋贵人韦婉如了。
冢宰也早听说了那韦小姐进宫做了贵人,可这也还是那日里家桥相救后的第一回见到。
不由暗暗叹息定也是那韦坯为固韦家皇宠,才不惜将这如花似玉的小女儿也送入后宫这囚笼囹圄。以至于看向那韦婉如的目光便免不得透露出了几分怜惜之意,却恰撞上了韦婉如的明亮杏眸看向她来。
韦婉如刹那的慌乱哀伤后便是移开了目光,低头为皇帝斟酒,再不敢看向那席间白衣翩翩的公子……
席间乐舞欢腾,皇帝拥着美姬娇妃好不快意。突厥使者却忽然提出要为皇帝献上一曲突厥的歌舞。
皇帝自是痛快应允,但见那十余精悍的突厥使者赤足鱼贯而出,哼唱起突厥的民谣,便是耸肩踢脚摇摆起来,强劲力道的节拍倒是与中原的软韵大为不同,别有一番风情。
可却忽见其中一个彪悍的使者猛然抬步一旋便是朝左侧首席的冢宰重拳而去。
汉王暗叫一声不好,正要出手阻止,却是见冢宰右旁的裴二娘一把握了那突厥使者的胳膊,便是将那牛高马大的男人生生翻摔过地,只听一阵骨头碎断的声响,那突厥使者抽搐两下,便是翻了白眼。
这眨眼间的变故,惊得女眷们惊哭连连,一干文臣也是惊魂难定。倒是那一众武将叹服的道了一声“好身手!”
裴二娘指着突厥公主,怒吼道“竟敢派人行刺我家公子!”
突厥公主瞥见汉王也已面有怒色,暗暗焦忧,这个使者定是受了父王密令行刺这冢宰,好向齐国索取解药,可她也并不知情。
只是,如此一来不会激怒了汉王而毁了那先前的合作之约吧?
却见汉王沉吟了一下,竟是拥了阿史那巴琴的肩头,肃冷的道“这定是那阿史那乌啄派来的刺客。阿史那乌啄投靠了齐国,定是因此才要行刺冢宰!”
冢宰沉色不变的摇了摇手中羽扇,暗暗琢磨这瘟神定是知晓各中内情才对,看来这瘟神果然是很护这位异域的娇妻啊。
可想到此,竟觉心下一派风平浪静,淡淡睨着汉王道“既然突厥也要取本冢宰人头,那随亲使臣一职,本冢宰着实无法应承了!”
说毕,便是向皇帝告退离去,留给众人一个纤秀翩芊的月白背影。
皇帝暗暗遗憾,这突厥刺客本事不济,竟是未能伤得那小崽子分毫。皇帝龙心不悦,龙体格外不适,携了韦贵人回了后宫。
经此变故,晚宴也不欢而散,汉王本想追上冢宰去安抚一番。可又一想,女人善妒,若再去哄,定会娇宠得无法无天,以后还如何正夫纲?何况与突厥公主的恩爱大戏还是得在人前演上十足才好。
那仍在席间的韦贵妃看着那倚在汉王身旁美艳风情的突厥公主,暗暗狠绞着绣帕,汉王竟是为了这么个蛮夷女子还要亲自去突厥省亲,可见真是宠爱之极啊。
想着自己的容貌哪一点比不得一个蛮夷女子,韦贵妃更是生起了愤愤的不平,见今晚那丽姬也随侍在旁,便是令贴身宫婢将那丽姬叫到寝宫,令她将一块旧绣帕悄悄交给汉王……
汉王接过那绣帕本就想扔掉,可却忽然一怔,那绣帕上竟是绣着一株桂花。
他认得这不是他母亲程妃以前常用的绣样么?而再看这块绣帕已有些发黄,显是旧物,而边缘还有火燎过的痕迹,莫不真是母亲的遗物?可母亲之物如何会在那姓韦的女人手里?
又听那丽姬轻声道“韦贵妃说汉王若想知晓程妃之死的秘密,便请移步她贵妃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