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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飘在空中,指尖轻触云朵,软绵绵的,可到了最后云朵竟然……竟然变成皇甫祯的模样!她一惊便从高空坠落,猛地清醒,环顾四周,一切安好,拿出手绢轻擦额上细汗,那个人……
门口清英和她嫂子揽月并肩走来,禾熙爬了起来,把她们邀进屋子。
“哇!这是你画的吗?”清英指着桌上那副墨迹还未干的水墨画道。
“嗯。”禾熙点点头。
“画的可真好!你看这草好像会动,‘一别经年,故园几多风雨’,这字也写得好!”揽月也凑过去看,忍不住赞道。
“随便画的。”
“这功底哪是随便的水平?绝对的大家啊!”清英赞道。
“我们私塾在招国画老师你要不要来试试?”揽月问道。
“我……行吗?”禾熙犹疑。
“行!绝对行!”揽月、清英异口同声。
“反正你回来也没事做,不如来试试,就是薪资不太高,但反正够维持生活。”揽月道。
“薪资不是问题,不饿死就好了,既然你们说行,那我就试试。”
“太好了!保证不会饿死!”
“哦,差点忘了大事。”揽月神神秘秘道,清英的脸有点红。
禾熙以眼神询问。
“小英下个月就要出嫁了,我们打算去逛逛,给她买点胭脂水粉,针线布料,一起去吧。”
“好啊,当然好了,等我把头梳一下马上出发。”
三人关好门,便出发了。
房子后面走出一个人来,痴痴望着禾熙离去的身影。我没在的时候,你才能笑得如此灿烂轻松啊,我是不是真的应该就此放手,让你一个人自由自在的?他的眼里满含刻骨的思念与不舍。禾熙,禾熙……他在内心轻唤着心爱女子的名字,哀痛热烈,无法靠近的痛楚几欲把他撕裂。
“州官那可能会知道她回来的消息,去打点好,不要让人打搅她。”他向跟在身侧的黑衣男子说道。
“是,王爷。”
明明相爱,却终是不得不分离,哎!申追深深叹道。
南州的街没有京城那么繁华喧闹,几乎听不到吆喝声,热闹得井井有条。南州习文风气浓厚,州民注重教育与自我修养,出门居家行事都有特定的礼仪,就算身处市井也没人敢忘礼仪,并以此为豪。皇甫王朝接管南州后,对州民采取宽厚仁爱政策,鼓励州民以礼行事,保留了原来的民风,州民们的生活并没有因为换了城主而发生骤变,相反在皇甫王朝强大的军力保障下,他们的生活更显安稳了。
“快过来看!这个料子怎么样?”清英招呼着在后面几步远的禾熙和揽月。
“不错啊,品质很不错。”揽月说道。
“姑娘们真是好眼光!这是昨天刚到的货,最适合做嫁衣了。”满脸笑容的老板迎了出来招呼道,老板口中所有的货都是昨天刚到的。
“禾熙你看怎么样?”
“挺好的,不过我更喜欢这个。”禾熙指着另一块更红的料子说道。
“这个会不会太红了?”清英是挺喜欢禾熙指的那一块,刚进店的时候她就看到了,但南州服饰向来以朴素为主,嫁衣也多选择银红色。
“新娘子就应该穿得红火一点。”禾熙拿了那块银朱色布料在清英身上比了一下,“这个多好看啊,很衬肤色,看起来更有精神。”
“没想到颜色更深一点的更好看,我亏了。”揽月说道。
“让我哥再给你买一身。”清英打趣道。
“去!”揽月嗔道。
“哎呦呀,这位姑娘要是穿上这个肯定是今年南州最美的新娘了。”老板娘的嘴甜的像抹了蜜一样。
“那我们就选这个了。老板你们家有没有珠花发饰?”揽月道。
“有有有,请这边来看。”
店里另一边的陈列柜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珠花发饰,看得人眼花缭乱的。
“挑吧,尽情地挑,嫂子全给你包了。”揽月大方道。
“谢谢嫂子!”清英抱着她撒娇。
“不用谢我,反正是花你哥的钱。”揽月得意道。
随后三人又逛了胭脂店,买了面霜、发油、口脂等物品。走出店门的时候,两个小伙子匆匆从对面走来,把三人都撞到了,手上的物品一下子全部跌落在地。
“做什么!走路不会看着点!”清英大声骂道。
“对不起,对不起。”撞人的小伙边道歉边后退,没一会儿便消失无踪了。
三人收拾好物品,正准备回家,揽月下意识往腰间一摸,叫道:“糟了!遇见小偷了!你们赶紧看看钱袋还在不在?”
“我的也不见了!”清英叫道。
揽月看见禾熙,她也摇了摇头。
“刚才那两人一定是小偷!”揽月道。
“那现在怎么办?”清英问道。
“报官啦,不过也不一定能寻回来,找不回来只能自认倒霉了。”揽月泄气道。
可就在这时,那两个小偷却又回来了。
“快看!”清英喊道。
禾熙、揽月齐齐望去,还真是刚才那两人。
他们一见到禾熙他们就连滚带爬过来,“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姑娘们原谅!钱袋子都在这,里面的钱我们没动。”说完奉上三个钱袋子,还真就是禾熙他们丢的。
还完钱袋子,两人又主动去找了街上巡逻的官差,一下子就被拷到了衙门。
“怎么回事?这年头小偷都会主动把东西还回来吗?”清英问道。
禾熙和揽月耸了耸肩,也一副不解的样子。
远处,皇甫祯深深看了禾熙一眼,对申追道:“我们回京吧。”
“不去见禾熙姑娘吗?”
“不了。”她好就可以了,她若能从伤痛中走出来,那么此生别无所求。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禾熙心里想起的人是皇甫祯,他给自己带来了很多麻烦,但每次自己遇到困难,在身边的似乎也一直是他。但这个想法马上又被她否定掉了,他远在京城呢,怎么可能出现在南州?猛一抬头,她睁大了眼睛,似乎……似乎看见了一个很像皇甫祯的背影!再认真一瞧,又不见了!幻觉!都到了出现幻觉的程度了吗?禾熙自嘲一笑。
“你怎么了?看见什么人了吗?”揽月顺着禾熙的视线看去。
“没有。我们回去吧。”
三人在门口分了手,禾熙推开柴门,走进院子,天色渐暗,房子独自静立,有一种说不出的孤独感。她站了半天也没迈进房去。
“为什么不进去在这傻站着?”
禾熙急回头,果然是他!
“还真是你啊……你来做什么?”禾熙问道,无限凄凉。
“来……来看看你……”皇甫祯本来已经出了城门,可终究还是没能战胜想见她跟她说说话的心。
“现在见到了,我很好呢。”
“嗯,我知道。”
“你走吧。”许久之后禾熙说道,一个人的时候她很孤单,真想抱抱眼前的这个男人,但她深知他不爱她,所以老死不相见才是最好的。
“好,再见了。”皇甫祯忍着心中的痛与不舍说道。他要极力克制住才能阻止自己上前拥她入怀。
今后自己的生命里再也不会有她了,皇甫祯咬着唇,一手捂住嘴巴,蹲在墙根下无声哭泣。
日子平静又安稳,禾熙当上了私塾的国画老师,白天教孩子们画画,晚上就回去看看书,做做刺绣,这一生还没过过如此安稳的日子呢,可心里为什么还有点遗憾?人的心还真贪啊,禾熙感叹。清英出嫁后,没两个月就怀孕了,夫婿以养胎为由坚决不肯让清英回私塾教书,清英被他气得哭笑不得,但终究还是拧不过他答应了,于是禾熙还要去给孩子们上国文课,更加忙碌了。
转眼秋至,每天都有成车的新稻谷被运进城里来,空气中弥漫着新谷的清香,人们的脸上藏不住的是秋收的喜悦。街上到处都是用新的粮食做成的各种小吃,芳香满溢,孩童们呼朋唤友去街头喝碗香糯的粥再去结尾吃块玉米饼,好不快活,填饱肚子了又相约去城外的山上摘柿子,红通通的柿子高高挂在树上,像灯笼一样,看着口中自动就能自动分泌出口水来,着急的孩童一口咬下,糟糕没熟,满口涩味,还得等几天呢。聪明的孩童摘了几颗藏进稻草堆里,但过几天去看却早就被田鼠吃光了。
傍晚时分,家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一身黑衣,带着个皮面具。
“你……你是谁?”禾熙问道,努力克制心中的害怕。
“禾熙小姐我们又见面了。”那人用一种极其怪异的声音说道,就好像他的嘴里被塞了一条虫子。
“你到底是谁?”
那人轻轻把面具摘下,看见那张脸的瞬间,禾熙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一阵呕吐感涌上心头,差点吐了出来,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一张脸了。皮肉被烧毁,脸骨似乎全部碎掉,仿佛三岁小孩捏的土人的脸一般,就那么随便挂在脸上,扭扭曲曲,歪歪斜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