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1 / 1)
我和魏易,宋敬北从小到大就在一起玩,小学,初中,高中都是同一间学校。
三个人总是形影不离,母亲总是笑我们是连体婴儿,三剑客。
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什么连体婴儿三剑客,其实只有两个人而已。他们两个人的感情比和我的感情好出几十倍,在他们旁边我就只是一个影子。
毫无存在感。
很小我就明白了。
可是我还是很喜欢默默地跟在他们后面,然后总是自己一个人很委屈和愤怒,耍耍性子,但跟了那么多年也习惯了,那些莫名的情绪也被岁月的尘埃遮埋,不肯再掀开。
习惯了和他们参加同一样社团,买同一样东西,去一样的地方。我就想我就这样默默地跟吧,三个人的感情还是会那样好的,我只是比较沉默而已。
可我发现我错了。
高三那年报志愿,两个人很热烈地讨论要去哪里,宋敬北说想考F市的A大,魏易说想去国外深造。两个人为这件事争议不停,却始终没讨论出个结果来。
其实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但我在填志愿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宋敬北的那句话,鬼使神差地写下了我连听都没听过的A大。
多年后想起来也不知是该说那是年少轻狂还是什么,只是偶然看到身边人的睡颜,我才恍然明白。
缘分与命运早就埋下了伏笔,那些莫名的情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我的心里沉睡了那么久,慢慢的积蓄直到有一天疯狂的抽根发芽。或许这就是人们经常说的,宿命吧。
结果后来有一个同班的同学诧异地问我为什么我没有和宋敬北他们一起去美国,我才知道宋敬北最后还是和魏易一样填了国外的一间大学,早就飞去美国了。
我还清楚的记得那天是班里组织的毕业旅游。去的地方是海边——是我曾经最向往的地方,那种想象中澎湃壮丽的美。
只是我今生唯一一次看的海,是暗灰色的,是被该死的悲伤打上了特效吗。
真是可笑。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在他们心中还是占有一席之地的,结果到头来,不过是一个无关的路人,可自己还是这样不要脸地贴上去。
我对自己感到了深深地厌弃,厌弃那个傻傻乎乎屁颠屁颠跟在他们后面的自己。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流生理盐水,枕头湿了半个。
真是浪费水资源啊。我暗自嘲讽自己。可是泪水还是控制不住往下掉。十八年的所谓的友情,就是这样的东西吗。
心灰意冷,干了的泪慢慢封住了我心的大门。
再后来,我听说他们已经交往了四年还和父母出柜了。我听到这个消息第一个反应竟然不是震惊,而是恍然大悟。
真是讽刺。这十八年我一直都在当他们的电灯泡,还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有多重要,想起自己屁颠屁颠在他们后面紧贴着我就一阵好笑。我终于明白他们的感情为什么那么好了。
呵呵。讽刺。
最讽刺的是,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即使知道他们关系好眼里从来没有我还是要跟着,明白为什么看着他们好我即使是习惯了还是莫名的吃醋。因为喜欢宋敬北。
喜欢。对啊,喜欢。
超级狗血好笑的,我喜欢那个人十八年,十八年后听到他们在一起的消息才明白这份心情。
这狗屁命运!你玩得再h点啊!狗屁的世界狗屁的爱情!通通都是屁。
或许也真的是伤痕累累了,也或者是早就猜到了这个结局。我只是发泄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又融入旅行中了,和那两个人在一起与和自己一个人也没什么区别,都是可笑的安静和无存在感。
只是偶尔记忆蜂拥挤爆我的脑海,疼痛和心脏拼命加快,然后生理盐水就又被逼出来流了满面。
我从不承认这是泪水,因为我知道这不值得。
生命还是要继续,这他妈的世界就是这样没有道理,你活得下去就活下去,你死了世界照样转不停。太阳还是东升西起。
大学我选了法律专业,这是父母的理想,却没有我的思想。我也不知道要选择什么,就像跌跌撞撞在黑夜里,谁亮起一点微光就不顾一切的往光奔跑。
庆幸的是我的法律学得还不错,算不算是世界给我的一点怜悯呢。
其实上学的时候我偷偷去找过几个心理医生,医生说我有点抑郁,开点药多做点自己感兴趣的事,过得开心点就没事了。
我苦笑,就是不知道怎么过得开心点啊。那种什么事都不想做什么事都毫无激情的感觉,有时候我真不知道自己是活来干什么的为了谁,还不如直接从楼上跳下去来得爽快。
去的次数多了,也和医生混熟了。后来原来那个医生辞职了,换了一个新的医生。
这是我第一次遇到展东。
他笑着坐在我对面叼着一支烟,抓着头发装出一副饱经风霜的忧郁气质——够屌。这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
他说你们现在的小青年怎么动不动就想死呢,觉得生活没有意义就活不下去,失恋一次就要死要活的真是想不明白。
我顿时一阵不爽,我说没有我们这些要死要活的青年你们这些心理医生有饭吃吗。
他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也对。可是我不是心理医生。
我惊讶地看着他结果这混蛋又猖狂地笑了起来。傻呀我骗你的,我起码也是有证件的好吧。
我啪地一下站起来,转动门把手就要出去。然后被那人懒懒地声音停住了。
诶那么快就走啦不多坐会?记得交钱啊。
我砰地摔上门,真是浪费时间。
小青年送你一句话吧。如果想死从这里跳下去就可以了,可你知道爱情是什么吗,你知道那些口口声声的梦想是什么吗。没有经历过就不要说自己懂,爱情是两个人,单相思只能是暗恋。谁都没有欠你什么。
又是欠揍的声音,我想。
想到以后还是他做我的心理医生心里一阵不爽。然后每次的见面都在刷新我对他下限的认知,最后我明白,这个人根本就没有下限!
当我走出心结的时候,已经是几年后的事情了,即使嘴上不想承认,但展东确实是个很好的医生,也是很好的朋友。他弥补了我这十八年有些扭曲的友情。即使他是个欠抽的猥琐大叔。
我还记得那年,是2008年。那天母亲给我夹菜,不经意地说,敬北那孩子,多好的娃啊,但是从美国回来以后就疯了,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
我夹菜的筷子一颤,肉片掉了下来,母亲却没有发觉,自顾自地说着。
阿易好像也没有跟着回来,两孩子闹别扭了吧,你说两个男的在一起多不正常啊肯定没有好结果的。当年你张阿姨差点气炸进医院了呢。
我突然啪地放下筷子,母亲诧异地看着我。
妈,宋敬北在哪家医院?
我想象过无数与他相逢的画面,却从没想过四年后的重逢竟然是在这弥漫着消毒水的地方。
他就坐在那里,呆呆地看着窗外,毫无往日的活力。一旁的护士偷偷跟我说他已经这样看窗外一天了,看到谁都是呆呆的无神,谁也不记得了。
谁也不记得了。连魏易也不记得了吗。
我竟然可耻的欣喜起来。
护士突然狐疑地看着我,喂小伙子你是他的家属吗这么多天了都不来看他,即使是他疯了也不能抛弃他啊。
我一愣,正犹豫着该不该说出事实。眼角却瞥见一个熟悉的影子。
魏易的妹妹?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魏颖显然也看到我了,似乎也是诧异我为什么会在医院里。
我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我也不知道这羞耻感是为了什么,感觉那份死死压抑的感情被人生生剥开的□□——即使魏颖根本没有察觉。
我匆匆地和护士小声地说了一句我不是他的家属然后立刻快步走到走廊的尽头躲起来,隔了好一会才敢偷偷伸出头来看。
魏颖已经不见了,应该是在病房里了吧。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刚才的小护士正抱着一大堆资料哒哒哒地走过来,我立刻走上去扯住她,踌躇了下问,护士您知道刚才那个病人需要多少医疗费吗,我付。
自那天后我每天晚上都去看他,护士一脸怪异地看着我说,你不是说你不是病人家属吗?我语塞,支支吾吾地说我是他的朋友。
那为什么不进去呀?
嗯…那个女孩在就可以了,我也没时间。
护士一脸写着谁信你啊天天来看他怎么可能没时间,我苦笑没解释。
但护士小姐还是很热心地和我讲他每天的情况。
他今天不再看着窗外了。
………
他今天终于肯吃饭了,即使只有一口。
………
他今天学会了点头摇头。
………
他开始会对人笑了。
………
他开始自己吃饭了。
………
他不再发呆了,虽然是开始玩孩子的玩具但也是很大的进步了。
………
他慢慢开始恢复记忆和意识了。都是那个女孩照顾得好。
………
他已经会下床自己走路了,开始会和人讲一两句简单的话。
………
他已经恢复一部分的记忆与意识了。
………
这些东西我全部都一条一条认真地写在本子里。今天护士小姐笑着和我说他的记忆已经有13岁咯,天天粘着女孩,真是天生一对啊。
我勉强地笑笑,是啊,天生一对。
是啊,主角永远都不是我。
不过也是,我也没为他付出过什么。那好像也情有可原。
我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护士小姐迟疑了一下,小声地附耳上来。
那个女孩一直问我是谁帮他们给钱的,你一直不让我说,现在他要醒了你真的不说吗。
我听着护士小姐好像有点逻辑的问句,一时竟然语塞。
算了吧。
我淡淡地说。
知道了又怎么样呢。
我捧着超支的□□和贷款单,坐了整整的一夜。我的疯狂原来就是一念之间。这又是年少轻狂吗。
我苦笑,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