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云天(1 / 1)
午时,云家院落站满护院和侍婢,皆盯着虚闭的主屋。
“刘妈,少爷怎么回事?就让咱们这么干站着?”主护院张生面露不耐,谋财不成心有不甘,看刘妈的眼神,也怨怼不满。
“嘘小声点儿。他已经不是以前的痴儿,你小心被他听见!”刘妈暗怒,心想此人心性如此急躁,怎能成就大事?
“病一场能精明到哪里去?”张生气嗤,声音升高一调,有意给里面的少年听到,言语和举止上却不敢再越界分毫。
卞城管理制度比其他地方严格,若发生以下犯上之事,奴隶活埋或处以极刑,侍婢则杖责五十贬为奴籍。当然,明面上是如此。三年前,云家院落一名女奴被贵人买走,脱离了奴籍,有了自己的院落,成为主子。昔日欺凌那女奴的侍婢逞口舌之快,诋毁几句,至今还被关在黑窖里沦为最低贱的奴隶。
遂,即便云天依旧病弱痴傻,也没人敢明面上欺辱半分。
“你知道什么!”刘妈低咒,面容有些扭曲。
张生冷笑,欲要开口,主屋房门咯吱一声,他连忙闭了嘴。
云天挪了一张椅子在门口,坐下,靠着椅背,慵懒随意。她面色苍白,病容犹在,但眼神颇冷。扫视一眼院中护院侍婢,护院约二十余人,侍婢十余人。至于奴隶,皆被关在围栏之中,暂且未算。
熟悉的院落,熟悉的环境,熟悉的气息,被淡忘的记忆渐渐浮起。
前世,十年前,她正是云家院落的奴隶,乃是两名被贬为奴隶的侍婢和护院苟合所生,无名无姓。她便冠上了自己另一个世界的名字,李真。
犹记得,她重生奴隶时,云家院落主子云天已然病逝,由刘妈和主护院张生坐镇院落,对待奴隶犹如牲畜。她起义的第一个地点,便是云家院落。那时,她才八岁。
真是天意弄人,再次重生,她会成为云家院落的主人——云天。
冷眸扫过之处,皆噤声低首,不敢与之对视。视线在一个瘦弱但健壮的男人身上停下,她起身,步伐缓慢,走至他面前,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根戒尺。戒尺抬起他的下巴,身高有差距,她却眸如俯视,叫男人紧张恭敬。
“曾强?”
“……卑职护院曾强。”瘦弱男人的声音微颤,但态度尊敬,不含卑亢。
云天点点头,戒尺一指张生,勾唇邪笑,“很好。你去,打死他,然后你就是主护院。”
此言一出,满院皆惊。
“怎么。不敢?”她重新坐回椅子,暗咒这副病弱之躯。“你们,退个地方。”戒尺一指,院中护院和侍婢皆诺诺地后退,留出一个空地。“好了,场地有了,你,去打他。记得,不死不休。”
曾强怔愣未动,张生不屑地瞪视他一眼,突然咧嘴冷笑,“哼喝!既然少爷想让你当主护院,你还等什么!过来!杀了老子你就是主护院!”
曾强面露惧色,后退一步,不敢顶撞。张生嗤笑一声,猛然冲过去,抽出护刀砍下去!曾强下意识抽刀一挡!
于是,一场生死搏斗拉开帷幕。
张生年有四十,彪形强壮,底子扎实,有二十多年的护院经验。而曾强,曾妈义子,虽是二十壮年,却个子略矮体型消瘦,平日不见英勇,毫无特别之处。
两人生死之斗,明眼人已分胜负。
而战况,确实如众人所想。张生砍了曾强三四刀,虽不致命,但曾强已如案板鱼肉。
两人之斗,最后变成一人狂揍。
张生索性扔了护刀,实打实的拳打脚踢。一拳一脚,瞧着曾强毫无还手之力,更加激起他体内暴虐兴奋,他要活活打死曾强!让那痴儿看看,到底是谁打死谁!
嘭地一拳,曾强被揍翻在地,满嘴鲜血。张生兽性激发,骑上去拽着他的头发欲揍,拳快生风,嘭地一声,却砸在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掌上。
惊愕看去,是少爷。
那少年不知何时起身,文弱之躯竟接了那如虎之拳,惊煞一院众人!饶是张生也震惊不已,但,伤了主子,可不是贬为奴隶那么简单,遂,他惊慌收回拳头!
时间仿若停止。
少年手中戒尺翻转,轻轻拍打在地上意识模糊男人的头上,她眸冷笑轻,“依旧那句话,打死他,你就是主护院。否则,你就要被他打死,你的娘,曾妈,也会死。所以,是汉子,就起来战斗,打死他,不死不休。”
笑落,少年起身坐回椅子上。再一次暗咒身子病弱不堪。
院子里,已毫无还手之力的男人终于颤微站起身。张生狂笑,冲上去,双手抱住男人腰身,头颅狠狠地撞上男人脑袋。
下一瞬,噗地一声,血溅三尺!
咣当,护刀落,张生僵,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坠下去……
曾强跪在地上,似欲虚脱。
他倾尽全力砍了张生脖颈一刀。只一刀,足以致命。这样的结局,意外了众人。
少年却突然站起身,轻轻拍手,淡淡而笑,“很好。现在,你是云家院落的主护院。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要轻易丢弃你的刀,它,是你的生命。”
刀,是生命。
曾强意识模糊,却记住了这句话。
张生已死,刘妈惊恐不已,气不敢出,深怕引起少年注意。然,身上一冷,冷沉如冰的眸子已经锁定了她,刘妈畏惧,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云天冷嗤揶揄。有胆子谋夺主子之财,却无勇气面对主子之怒,留着何用。
“你们两个,将此人扔到乱葬岗。”戒尺随意点了两个护院,懒得瞧地上惨死之人。少年转而一指已经软成一滩泥的刘妈,“至于你,欺凌主子,图谋不轨,让我想想……来两个人押她去见城监官。”
护院听令,拖起刘妈,地上,唯留下一滩碍目的湿意。被点到的两名护院却毫无动作,对着张生的尸体面面相觑。
“怎么。”少年挑眉,似有不耐。
“……少爷,附近没有乱葬岗。”一名护院斗着胆子回话。
“哦,那就扔到壕野,喂狼。”
一句风淡云轻之语,震煞一院诺诺之心。
曾强重伤,被抬至主护院屋子,请了大夫,由一名年轻侍婢服侍。至于曾妈,当护院将曾妈从柴房抬出来时,她已饿昏许久,喂了流食,很快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