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吹笛之人(1 / 1)
“亵渎?罪孽?是啊,我们这样的人只能活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只有这样才能不用惧怕会被别人看到我们那颗阴沉黑暗的心,才能卸下这张平静温和的面具,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只有在这漆黑的夜里,我们才可以尽情的放纵自己,像一个真正的人一样的活着。”
“平时,在人前,那不是人,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张张面具,一张张没有伤痛没有欢乐也没有心的面具。即使再怎么生动形象,完美无缺,也只是一个没有血没有肉没有心的傀儡罢了。”
心儿终于回过神来,她缓缓后退一步,慢慢地仰起头来,仰望着那浩瀚无边的苍穹,良久无语。仿佛她已化身为那万千星辰中的一颗,渺小而黯淡,让人无处寻觅。
她忽而感觉到有点儿冷,双手缓缓地抱住了自己的肩,心微微触动。
正迈步走向帐篷的飞雪听到背后传来的话,心中突然一痛,仿佛她又将要失去什么似的,心一下子空了一块。
明知不应该,可她还是不由停下了脚步,缓缓转头看向那个正仰望星空默默发呆的人:“你怎么了?你最近好像有什么心事,还有些着急,你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还是你在担心着什么?”
“呵呵,被你发现了?”心儿依旧望着星空,表情似悲似喜,浑身依旧散发着那种惯常的慵懒无谓。
“你是我的老师,我自会时刻关注你的言行,这样才可以从你身上多学习一些东西,这样,我才可以活得更久,活得更好。”
飞雪也仰头看着那广阔无垠的苍穹,望着那漫天的繁星,突然发现自己是那么的渺小,就如一粒尘埃,微不足道,身不由己,心也不由己。
心儿看着飞雪抬头仰望星空的样子,只觉心中一痛。现在的飞雪,多么的像当初的自己啊!看似悠然典雅,淡定自若,实际上无论外表怎样平静,怎样不因外物悲喜,也始终难掩内心深处的彷徨无助,悲哀凄凉。自以为,无心便能无情,无情便能无伤,可实际上……
她现在依旧不能逃脱情关的枷锁,那飞雪,飞雪你又将如何呢?
我能教你的,都已经教给了你,但是,这些并不能就保证你今后永远不会受到伤害,你懂吗?
心儿看着那一抹纤弱婀娜,却又清艳脱俗,仪态万端的女子,不由微微一笑,眼眶却已发热。
“不,没有,我没什么事情,我只是想要换了一种方式教导你罢了。还有,这是我想教给你的最重要的一课,也可能……是我教给你的最后一课,你可要用心才好。”心儿的脸上忽而又泛起那种平常式的妩媚笑容,她低头望着飞雪,那么的温柔,那么的期盼,那么的充满祝福,甚至带着几分宠溺。
这样的笑容,让即使是熟知她性情的飞雪,都几乎以为那是真的。
“好吧,我一定好好学,不会让你失望的。”飞雪望着这个陪伴了自己五年,对自己悉心教导,却既阴狠又狡诈的人,看着她脸上那恍惚的笑容,垂眸轻叹,心中感触良多。
心儿听到此话,看到眼前这个如红梅般娇艳夺目又如白梅般清冷孤傲的女孩,脸上不由溢出了一丝温雅的笑容。对于这个她用心教导的得意弟子,她还是有几分信心的。
许久以后,飞雪还时常忆起这一夜,这里的景,这里的乐,这里的人,以及那个笑容。
镜湖的另一边的密林中,也有一队人在那里安营扎寨,虽有数十人,然各司其职,秩序井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足可见他们是经过严格训练的。
“公子,这次与狄国的交战不同寻常。属下已经查得,今年五月份起,狄国境内发生了大规模的瘟疫,人畜死伤无数,后来一个江湖游医去往狄国采药,路见疫症肆虐,出手相救。说来这个人的医术十分之了得,仅仅半个月的时间便控制住了疫症,狄国人奉其为天神的使者,说是专门来解救他们的。”
“后来有人向狄国国主献计,说是可以利用疫症来对付我大华,待我大华因疫症死伤无数、元气大伤时,再发兵来攻。疫症发生后,我们奉公子之命一直追查疫证来源,果然发现边境诸城的河流水源都受到了污染……”一名黑衣冷面的侍卫正站在一手持玉笛的青衫男子的背后,低头汇报着最新查到的消息。
青衫男子俊逸挺拔,姿态风流洒脱,面容温和沉静,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意,低头轻轻地摸索着手中的玉笛,一派清雅贵气,俊逸不凡。
黑衣男子见主子未有吩咐,便也默默地退至一旁。
过了良久,直至皓月当空,万籁俱寂只余虫鸣,远处终于传来了浅浅的脚步声。
青衫男子嘴角的笑意更加深了几分。
“哎哟,我们的荣公子也有今日啊!大老远的跑来看镜湖,结果到了地方,却被几个不速之客给挤到了这树林里来喂蚊子。真是可怜啊!”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只听这集冷嘲热讽、幸灾乐祸、放肆无礼于一体的话语,便可知来人定是那荣公子身边第一智者,洒脱不羁、飞扬跳脱、智勇双全的无衣公子。
见青衫男子也就是他口中的荣公子还是一派浅笑安然的样子,丝毫不为他的嘲讽激将所动,不由有些无趣。
可转头看见刚才那个向荣公子汇报的黑衣男子,眼珠子转了转,又有了新目标:“呀,这不是我伟大的大哥吗?怎么,总是说我靠不住,现在你竟连一个住的地方都搞不定,让我们清雅无双荣公子被几个女人赶到这里喂蚊子?”
“无衣,你什么意思?想说我没用就直说,拐着弯儿骂人算什么本事?这时节,哪来的蚊子?”刚才冷峻沉默的黑衣男子只听到这声音,便一下子炸了开来,犹如炸毛的狮子般。
“哈哈,原来你竟如此的有自知之明啊,平时小弟可实在是眼拙,竟未看出你还有这优点。”只见一月白长衫的颀长身影从树荫处走出,一张邪魅不羁的脸上满是调侃的笑意。已是深秋,天气微凉,他却还扇不离手,自以为潇洒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