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心的空洞(1 / 1)
两个人急忙将司徒政送回屋里,因为淋雨时间太久,他发起了高烧。
坐在床边,童佳唯握住了他的手,手很冰凉,她忍不住握紧了些想为他取暖。突然觉得很奇怪,他高烧不退,身子应该是烫的厉害,但是手脚却是冷冰冰的,也许心也冷了呢,暖不起来了。抬眸凝视他,此刻的司徒政是平静的,他从来没有一刻这么平静过,一直以来是隐忍、是伪装,为了报仇将自己掩盖的彻彻底底,现在他完全没有负担了,但正是这种平静,更让人觉得把握不住。他的样子,就像失了心、丢了魂。对一个人而言,最重要的东西没有了,无异于比死还难受。
不由得长叹一声,她起身将他的被角压压,又摸了摸他的额头,心头重石一直没有落下。怎么办,还是高烧不退,已经好几个时辰了。退烧针也打过了,散热贴也用过了,温度就是降不下来。伸手覆上他的手臂,上面扎着针。因为他许久未进食,家庭医生挂上了葡萄糖。总归是有点用的吧,此刻,童佳唯只能祈祷,希望他坚强一点醒过来。
房门外,从窗子透进来的光线拉长了一个人的影子。司徒澈仿佛一下子老了很多,背也挺不直了,佝偻着由高印权搀扶来到房间门口,犹豫着不敢走进去。
“老爷,进去看看少爷吧。”高印权看他纠结,迟疑再三,禁不住出言。
“我怕他不想见到我,阿权,我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声线颤动,他的声音也沧桑了几分。只敢这么远远的看着他,心里面想着接近,脚步却怎么也迈不动一步。因为洁癖的关系,司徒政不喜欢别人进他的房间里,如今,连他也不敢进了。他的洁癖持续了数年,那他对他的怨念呢,莫不是要持续一辈子?
“老爷。”叹口气,高印权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陈医生怎么说,他退烧了吗?”视线怅然收回,司徒澈追问他。
虽然经过家庭医生的诊治,但是他就是没有办法退烧,打针吃药都不管用。想及此,高印权摇摇头。
“罢了。”转身,司徒澈闭上了眼睛,“我想去阁楼待一会儿,如果他醒了,马上通知我。”别了高印权,他一个人拄着拐杖走远。看着他颤颤巍巍的身影,高印权觉得异常落寞。阁楼是老爷专门为夫人修的,夫人一直住在那里,即使到最后一刻也是那里度过的,在老爷的心中,那就是一道坎、一个过不去的障碍。有多少年了,他只要想起往事就会去那里待上好几天,现在又是如此么?
高顺斌正巧从厨房出来,走廊里远远的就望见了他们两个。“爸。”轻轻唤了一声,他缓缓走上前来。
低头看了一下他手上端着的东西,高印权的声音沉了下去,“怎么只端了汤来,少爷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醒来,饿了怎么办?”满满的责备语气。
闻言高顺斌低头看了一下托盘里的姜汤,“爸,这是给少夫人喝的。”他眨眨眼辩解着。
“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吃东西,叫厨房多做一点。一个病倒已经折腾的不轻,两个都倒下了又怎么办才好。”边说,他边推搡着他,想他快去。
“我知道了。”高顺斌点头如捣蒜,急急转身,却又很快扭过头来,皱着眉看着自家的老爸。“爸,关于少爷的身世,是真的吗?”语气带着渴求与难以置信。
“这些都不重要,你只要知道,他是你的少爷、是你一辈子的主子。”没有丝毫的犹豫,高印权说的肯定,他相信老爷必定也是这样的想法。哪怕是抱养来的孩子,他真的视若亲生。
“是。”回答他的是高顺斌再干脆不过的声音。
一直待在房间里,童佳唯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直到感觉到司徒政的手再动。她一直握着他,就是希望知道他苏醒。眼眸划过欣喜,她揉揉眼睛抬头看去,果不其然看见坐起来的他。
像是被抽取了意识,司徒政眼神空洞,眼睛看着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仿佛愣住了。因他的失神而疑惑,她淡淡笑着上前,额头贴上了他的。退烧了,他退烧了,有这种认知让她无比激动。可是,开心的劲儿还没有持续几秒,很快她便发现了问题,阿政他,竟然把针头拔了,液体还没有输完呢。没有按压的缘故,他的手背涌出血来,她急忙压住。两个人近距离接触,她发现他虽然失神,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自己的脸。他在看她,是吗?如果不是,为什么眼睛眨也不眨,如果是,为什么都不说一句话?
“阿政?”试探性的唤了他一句,司徒政却恍若未闻没有一丝反应。许是他累了不想开口,童佳唯不再强求,“好些了吗?你患了风寒,吓死我了。一会儿还有液体要输,我叫人给你把针扎上吧。”扶着他想要躺下,他却不动。“不想躺着吗?如果你不觉得累,坐一会儿也可以。”很快,一个柔软的枕头便放在了他的身后。
司徒政却不理她,挣扎着要下地,偏偏他又身体虚站不稳,几乎是扑倒了她的身上。见状,她以身子为支撑,硬是把他拉回到床上。见他额头满是汗,她用毛巾帮他擦了擦,发现他的衣服湿了不少。“你等我一下,我帮你去拿换洗衣物。”语气是轻快的,童佳唯有些飘飘然,因为太过高兴没有发现司徒政的异样,他视线涣散,没有说过一句话。
她走后,高顺斌带着家庭医生进来,正好到了检查的时间,和清醒后的司徒政不期而遇。本来很简单的检查身体,因为司徒政的不配合而异常艰难。顾忌到他的洁癖,医生都是男人,不想他还是抗拒,他一言不发,气势也消减了大半,但是只要有人接近,他便挣扎着将来人推走,碍于他的身体,几个医护人员都不敢动手来硬的。
几分钟过去了,双方仍在僵持。司徒政尤其的不配合,自打醒来过以后,他没有任何想法,直觉要走。他憎恶这里,讨厌这里的一切,讨厌这里的每一个人。他不想任何人接近他,他不愿意。对于高顺斌的劝告,他直接选择了忽视。此刻,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呐喊,他要走、要逃出这个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