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再无瓜葛(1 / 1)
牙齿打着战,司徒澈久久说不出话来,他越沉默,司徒政的心就越冷。正巧,高顺斌和童佳唯这时候赶到,就站在大厅门口,看着司徒政疯了一般的大笑。
司徒政的质问,喊得很大声,从她刚进门的时候便听的清楚,不用再问什么了,前因后果皆在不言中。无比心疼他,童佳唯的眼眶湿润了,模糊到看不清他的身影、看不清他的表情。如果不是投入了深情,如果不是真的在乎,真相大白的一刻又怎么会如此心伤?
“将仇人的儿子养大而后让他报仇,不错的构想。”他点点头继而附和,“像司徒老先生这般,随便抱来一个孩子都能将这项计划贯彻到底,更是技高一筹。我是不是该恭喜你呢?你的计划很成功,非常完美,车兆阳已经躺在了医院里半生不死的,怎么样,有没有觉得解恨一些?”眯起眼睛,说着这一番伤人的话来,司徒政并没有觉得心里有多好受。
司徒澈被他刺激的说不出话来,身子抖动的如同风中的落叶。老脸抽搐着,嘴唇一直哆嗦着,他竟然说不出一丝丝的话来。
从心底漫上来一抹嘲讽,司徒政咬牙切齿,“不够是不是?那请问您接下来希望我怎么做?车兆阳是非死不可的,是我继续以车政轩的身份待在他身边不理会他,让他不得瞑目至死都合不了眼呢,还是干脆一点直接把这一切告诉他好了,说不准他一时激动受不了就撒手归天。要是你一时间下不了决定,没关系,我可以一个一个的尝试……”
“够了!”旁边的高印权见状,急忙上前几步扶起了摇摇欲坠的司徒澈,“少爷,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太过分了!”
“是我过分么?究竟是谁过分?”红着眼睛大吼回去,“权叔,我一向敬重您,不要告诉我这件事你也有份参与!”忽而回过头来,皱眉盯着司徒澈看,司徒政终于控制不住流下眼泪来,“你已经彻底毁了我对一个家的渴望,父亲这个代名词,于我而言只有谎言与屈辱。没有人愿意他的人生是在欺骗与控制中度过,从此以后,我与司徒家再无瓜葛!”因他哽咽,语音断断续续。没有人能知道此刻他的心里是多么的痛苦,没有人能理解他的挣扎!不想哭,不愿意哭,但眼泪就是控制不住。说话的当口,他伸手从脖颈间取下项链,啪的一声放在了身后的桌子上。没有了这一条项链,他便不再是司徒家的人,也不必再承受强加而来的一切仇恨!
“阿政。”抬头瞥见他转身的样子,司徒澈心口如遭重击,他忍不住开口挽留他,司徒政却头也不回的离去。即使是罪孽深重,他还是想他留在身边,他多想告诉他,其实他很开心的,因为有他这么一个优秀的儿子。
眼睁睁看着客厅里发生的这一幕,童佳唯的视线漂移到那一地的碎纸片上,突然什么都明白了。屋外突然雷声滚滚,大雨也倾盆而至,司徒政就这样走了出去。他的身影明显是颤抖着的,却还是义无反顾。
想站在他的身边,想陪在他的左右,从来没有一刻这么想要抱着他!他不要司徒的姓氏,不要司徒家的荣耀,当这一刻他放下一切包袱的时候,却也彻彻底底一无所有。他只是一个可怜的孤儿,曾经信以为真的记忆都是假的,他什么都没有了,只剩她了!
没有丝毫的犹豫,童佳唯紧跟着追了出去。雨点大的吓人,砸在身上很疼很疼,但是司徒政却毫无知觉的往山上走,跟在后头的童佳唯也步步前进,高顺斌出来的时候顺手拿了一把伞,急忙打开给她挡雨。
“他要去哪里?”淅淅沥沥的雨丝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不禁皱起了眉头。
“像是后山。”伸手抹了一把雨水,高顺斌往前一探,犹豫着回答。后山是老夫人董欣然安葬的地方,少爷是要去那里吗?
剩下的话不用他再说,她也猜到个大概了。不再言语,她挺起了身板,一脸坚定。
此刻,雨越下越大,雷雨交加,空中不时划过一闪一闪的光,晃的人睁不开眼。
“少夫人,太危险了,我们回去吧。”声音自动被雷雨声淹没,高顺斌和童佳唯站在司徒政的身后,就那么看着他跪下。雨点溅起来,和泥土混在了一起,司徒政的身上早已经湿透,现在则是一身泥泞。童佳唯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一把伞,在诺大的雨滴面前形同虚设。
叹口气,童佳唯摇摇头,“我陪他。”
高顺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这两个人是怎么搞的,大雨天上山,雷电随便劈一个下来小命不都没了。不敢上前惊动司徒政,他只好好言相劝,“少夫人,雨越下越大了。”
童佳唯无言,眼睛直直看着前面矮了一截的背影,“我想陪陪他。”在她眼中,此刻的司徒政是脆弱的,甚至弱小到不堪一击。他就那么跪着,双眼无神地盯着墓碑一言不发。因为全身湿透了,水滴从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成股滑下。也许只是雨水,也许他也哭了,只是混杂到了一起,让人看不清楚,又或许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楚了。不想说什么,也不能说什么,此刻,静静地站在他背后,便足够了。有雨我们一起淋雨,伤心事也由我们一起面对。如果你回头的话,一定能看的到我,因为我就在身后,舍不得走,更不想走!
时空仿佛定格在这一瞬间,久到他们都发觉不了。黑色夜幕接替了白昼,白天又转黑了,整整一天一夜,司徒政和童佳唯仿佛较上了劲,谁都不肯先走。不同的是人的心情,他仍然没有朝气,跪在那里一动不动,腿脚发麻了也不见他起身。童佳唯看着他,突然发觉他的背景不再笔挺了。
天空总算放晴,然而人心灵里的阴霾却没有那么容易驱散的干干净净。倘若易地而处,身份互换,同样面对这一切,又有谁能干脆的甩手就走?无比理解他,她也明白,他心里的苦和痛比她所想的更甚一分。
抬头望了一眼天边,发觉天又黑了。他这样子跪了多久,四十个小时多了吧。这么想着,她的视线又移回到他的身上,赫然发觉他身形不稳,“阿政。”她着急的呼唤他,眼睁睁看着他倒了下来一头栽在了地上。